越过山丘,还有你在等候 (四)

在给爷爷奶奶上过坟之后,爸爸和我又来到了另一个城市,那里住着我的大伯母和四叔。

大伯母带着两个儿子,住在一所带院子的平房里。父亲像是去熟了那个地方,带着我在黑暗中穿街过巷去到那里。

大伯三年前过世,父亲那时因为领导一项国家级的森林调查规划项目,不得离开。电报送到他手里的时候,大伯已经化作了一罐子灰。

大伯母提前选好了日子,我们回来就是为了看着大伯下葬,最后送他一程。

下葬这天的细节,我已经不太记得清。

脑海里只有几帧画面尚算清晰。

我,爸爸,大伯母和4个堂哥站在一所房子面前。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风却很冷,我站在那里被冻得直跺脚,带了手套依然觉得刺骨的寒凉。

满地红色细小的鞭炮碎屑,空气清冽但仍然可以闻到些许火药味。白色的骨灰坛抱在爸爸怀里,他正在跟大伯母低低地说什么。

我和堂哥们在不远处聊天,气氛并不凝重。

下葬的仪式延迟了,因为爸爸抱着骨灰坛子不肯放手。

也没有觉得他如何悲戚,他只是就那样抱着不肯放手。不愿意堂兄们去接手,也不愿交给大伯母,更不理会旁人的劝说。

他站在那里,只是站着。只是细碎的泪滴下来,连哽咽都低低地不愿打搅了别人似的。

我手足无措,我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我不知道我不是该上前去劝他,我最后只有呆在那里看他。

记得最终是大伯母把大伯接了过去,放入墓穴。

第一铲土盖下去的那一刻,爸爸终于忍不住大哭,我听到他喊:哥,哥,哥。

已经很久没有喊过”哥“了吧,痛快地喊吧,再喊这最后一次吧,他也许会听到啊。

时间让悲伤变淡,不是忘了,是有太多的事情前仆后继地压上来,将悲伤压到底下,禁锢在心里打磨成适宜存放的形状。一旦掀了开来,依然张牙舞爪,恶形恶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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