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地铁车厢里挤满了人，秋天尾巴的风紧紧咬着来往的路人在车厢里肆虐，似乎在里头还夹杂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怪味，说不上来是臭还是别的。
车庆义靠在车厢连接处，身边围着五大三粗的几个陌生人。
或许，味道是他们其中的人散发出来的。
车庆义微微皱着眉头，大概是年纪已经不允许他不穿秋裤上街了吧？可是，如果穿了秋裤那这条阿雅买的西装裤可就没法像现在这般笔挺。
昏暗的地铁了突然亮起一阵无人关注的灯光，是手机信息。
车庆义举起手机，不想用力地瞥了一眼信息，是阿雅的。
“来了吗？都在等你呢。”
——咔，锁屏。
他没有回复阿雅的信息，懒得回又或者不想回。
谁能想到年少时的冲动热血，如今在现实面前，还是得低头妥协，该面对的相亲还是得面对，父母的催促仍旧是当头一棒，把理想敲回渺小的念头。
这兴许就是生活的簸弄吧。
车庆义闭上眼，争取站着把疲惫骗进梦里。
车厢的晃动带动着怪味扑向车庆义，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味道？
他摆重新了下脑袋的位置，眼神无意间停留在远处的女生身上，她身边站着两个同龄人，伙伴？闺蜜？她们聊得貌似很欢，但女孩脸上并未露出半点笑容，话题并不感兴趣？心不在焉的还挺呆，诶，所多好的年纪啊！不过话说，她的眼睛蛮好看的，像是星星的常驻地。等等，她在看什么？她在看我？
女孩的眼神撞向车庆义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在晃悠悠的车厢内，直视着对方，如此荒诞。
车庆义首先败下阵，躲闪了对方的眼睛。
好奇促使他再次看向那头，女孩没有在看，而是继续和朋友们欢聊，如果那算是欢聊的话。
看着女孩不太成功的微笑，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嘴角。
就在他沉浸在这秘密里时，阿雅的信息无情打碎了车庆义的“偷窥”。
“到哪里了？”
车庆义挑起不情愿地眉毛，回复：“来了，还有几站。”
说完，列车停下，似乎是可换乘站，下去了一半多人，一瞬间车厢变得些许空荡，依然不变的那股浸透在空气里的怪味和沉重的冷空气。
车庆义总算坐了下来，但仍旧靠在一旁，将身体完完全全奉献给墙壁。
“你好？”
女孩的声音？车庆义真开眼，摆正脑袋，眼神缓缓挪向前，是她，她正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那两个字应该也是对自己说的。
“你好！”
女孩再次询问，携带着比刚才真实许多的微笑。
车庆义不知所措，只能轻轻点头示意。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愣住，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突发状况，更何况是从未有过的场面。
“我...那个....不好意思，算了吧？”
女孩抿了下嘴，刚准备转身要走，车庆义都已经试图放松，结果女孩猛地回头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问得好，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车庆义脑海中自动播放着过往云烟，好像为什么这个词汇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中，不常出现，更多的是顺应和接受。
车庆义小心翼翼地咽下口水，然后吞吐说道：“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那下次就换我主动跟你要联系方式？”
女孩的嘴角随着车庆义的最后几个字而扬起，随后娇气地回答：“好。”
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车庆义的心跳值似乎来到了从所未有的高度，热量从心脏处剧烈扩散，就连冷空气都畏惧三分。
车门打开一瞬间，车庆义便溜了出去。
回头看着渐渐驶远的列车，车庆义松了口气，紧皱眉头的同时，嘴角却保持着无法遮掩的悸动。
是啊，为什么？
2
女孩踩着脚几乎不碰地的速度走在前头。
“云娜，你TM走那么快干嘛，我们俩都跟不上了。”后头传来抱怨的声音。
云娜放缓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怎么？这么急着去喝酒？”小迪问道。
“我估计她是冲着小哥哥去的。”伊人附和着。
“我也觉得！哈哈哈”
俩人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似的笑了起来，全然没注意到云娜脸上的“介意”和不屑。
不论是酒还是小哥哥，她都不在意，似乎在她的认知里面，守时更为首要。小迪自己定的晚上九点喝酒，结果八点半了还在宿舍里化妆，而从学校到目的地地铁至少需要一小时，换言之，三人必定会迟到。
小迪貌似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而是很无所谓地说道：“男生等女生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是他们约我们，等一下怎么啦？”
“就是咯，我们想不去就不去了。”
俩人的默契让云娜有些许不适，但她没有多说。
坐上地铁，小迪和伊人就像打了肾上腺激素，嘴里的话根本停不下来，从那几个男生的家庭背景，到另外几个男生的前任现任，信息量巨大的同时不失真实。
云娜对这样的话题没什么参与感。
小迪下半身只穿了个包臀裙和一条已经有破损的丝袜，不冷吗？云娜看了眼周围，皆是一群裹成粽子的男男女女。即使地铁里挤满了人，衣服摩擦着衣服，但是冷空气像是装了GPS，净往缝隙里钻。
可是，为什么地铁里总是有一股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一样，弥漫在整个地铁里，很淡，很淡。
“你不冷吗？”云娜问。
小迪愣了下，随后又笑着说：“拜托，温度和风度只能选一样呀，见小哥哥当然得选风度啦！”
云娜将眼神撇到一旁，不想应付下一句。
在一堆“粽子”里，她看到了一双空洞却无比熟悉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宛如一面镜子，云娜就这样和镜子进行了一次无声的对视。
当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神扭开后，她的嘴角微微浮起，脸上泛起一丝娇羞。
“喂，干嘛？听到小哥哥前任的故事就害羞啦？”小迪用胳膊撞了下云娜。
云娜懒得理，一句都没听进去哪来的害羞？这些个有现任的小哥哥居然还约女孩子出来喝酒，说得好听点叫娱乐，直接点那就是乱搞。
“不过，云娜居然没有男朋友是我没想到的。”伊人有些疑惑。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来一个要一个？”小迪调侃。
“切，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是玩万人男，常万遍爱。”
“你那是做吧？”
“嘘！”
云娜不屑地撅起嘴角，廉耻二字在她们的心里像是穿上了隐形衣一般，热的时候脱下，凉的时候再扭捏的穿上。
她看向那个和自己对视的男人，他坐下了，看了眼手机，再回消息？女朋友还是说老婆，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沉浸在婚姻和恋爱幸福中的样子，单身吧？
换乘站，地铁了瞬间变得冷清许多，恍惚间竟有些萧条，倒是这臭味倔强地和地铁相拥。
不知道是勇气还是冲动，云娜径直走向了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男人的面前，男人并没有看她，而是靠坐在角落里，紧紧贴着墙壁。
“你好？”
男人缓缓转过头，看向云娜，眼睛被挖空了光似的。
“你好！”云娜怕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为了表示礼貌并附上了一抹不算太尬的笑容。
男人该是没反应过来，只是简单地点头示意了下。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我...那个....不好意思，算了吧？”
云娜呆住，尴尬之余抿了下嘴，居然被拒绝了，从小到大只有拒绝别人，被拒绝倒是真的第一次，难道是因为没化妆的原因吗？回头看到几乎所有人带着窥探的目光看向自己，该死，怎么办？
不行，必须拿下！
云娜猛地转向男人，质问道：“为什么？”
男人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天哪，怎么会问出这么糟糕的问题？这不是在自找没趣吗？云娜 没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那下次就换我主动跟你要联系方式？”
云娜的脸上泛起红润，这番话莫名的戳中了她的内心，似乎这倒是一个较好的下台机会，这次不方便，下次正式介绍。
“好！”
男人在下一站车门打开瞬间，冲了出去。
“你认真的？”小迪看了眼那个溜出去的男人，带了点嘲讽。
云娜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从一丝丝彩色光线至黑暗中透着自己的脸颊。
那股臭味似乎淡了些。
3
为什么？
车庆义脑袋里被这三个字填满，他甚至感到困惑，如果自己没有拒绝会怎么样？但是拒绝又能怎样？何必多一个问号来扩大之后的空缺呢？还是说，这空缺是本就存在的。
“为什么？”车庆义小声嘀咕着。
阿雅面露尴尬，挤出笑容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车庆义，“你再说什么呢？阿义。”
车庆义抬起沉重的头，眼眶中出现了四个人，两对夫妻，其中一对是自己的父母，另一对是阿雅的父母。对啊，现在可是很重要的成年人的家长会啊。
“不好意思，走神了。”车庆义抽了下脸上僵硬的肉。
“阿义啊，都什么时候了，认真点。”车庆义的妈妈半开玩笑似地训斥着他。
“哈哈，阿义就这样！”阿雅陪同假笑着。
“你们也认识快半年多了吧？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对啊，该发生的也应该跟上了。”
“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但是该考虑的事情，就得实时的考虑，不然谈恋爱就成了耍流氓了不是？”
“所以阿义喜欢什么样的日子？春天应该会比较好吧？也没几个月了，可以考虑下嘞。”
“是啊，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春天还是最合适不过了，阿义你俩选个喜庆点的日子定下吧？”
“五一怎么样？还是说阿雅喜欢的六一，看你们吧，我觉得五一好些。”
“五一确实可以考虑，你看啊，那会儿天气不会热，西装裙子穿上又是帅哥又是美女，亲戚朋友们看着也喜乐。”
“嗯嗯，五一怎么样啊，阿义阿雅？”
阿雅没有开口，车庆义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嘴，像是被嵌上了沉默，无从发言。看着面前四张和善却步步紧逼的脸孔，车庆义轻声和道：
“嗯。”
车庆义起身夹起一道菜，是自己平时出门必点的糖醋里脊，十几年来，不论是饭店还是家常，都是最爱，而今天这道菜，入嘴后的酸甜全无，剩下的竟然是和地铁上一般的怪味，说不上来的厌恶和反抗。
明明这菜是家人知道他的喜好点的，可为什么没有一丝欢喜的迹象？
伴随着怪味，车庆义感到反胃，一股抗拒从胸口涌出来。
“那咱们就先定下吧？到时候可以先办个订酒，也算是开门红，这样啊，婚礼可以.....”
当怪味和抗拒对冲，车庆义再也压抑不住这种感觉，脱口而出打断了对面人的话语。
“为什么？”
“什么？”阿雅妈妈的眼神就差杀到车庆义面前。
阿雅眼神示意了下车庆义，但他似乎完全没想去注意，只能用尴尬的微笑来掩饰尴尬，到底怎么回事？饭菜里下药了吗？话说，这饭店里确实有股难闻的味道，是什么味？
“我说，为什么？”
车庆义的妈妈也很纳闷，只是纳闷的根源和车庆义不同，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结婚呢？为什么你们要用已经定好的答案来问我们？为什么需要你们来决定我们的婚礼？为什么是她？又为什么是我们？”
车庆义的问题就像是堵在枪口上的子弹，随着压力从扣下扳机那一刻开始不断涌向枪口，抵达枪口只是时间问题。房间离忽然塞满了沉默和压抑。
或许，他们同样是在纳闷，为什么是他们来决定，如果车庆义和阿雅能够主动一些将这些事快速的解决不就没有这一系列的问题了？如果他俩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半年之久难道只是为了躲避相亲的节奏？如果父母不着急那他俩会急吗？那为什么还要赴这场饭局呢？
难道，连说个“不”都非要整场仪式感代表着新时代思想吗？
车庆义看向旁边已经对此陌生的阿雅，眼神中似乎留存着仅有的温柔和犹豫，两人确实不存在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年纪和家庭本有的责任而走在一起。他的这番话让阿雅感到陌生，但是距离却更近了一些。
“你已经快三十了。”车庆义妈妈放下手中的碗筷。
眼神再次对准对面四人。
“没有那么的顽强，你明白吗？这不是游戏，也不是电影，该做决定的当然是你自己，但你仅有的选择只是这些你不愿面对的，那该怎么办？我们只是在帮你做无法做的决定罢了。”
“你如果没有决定好，那为什么还要来赴这场饭局呢？就为了过来问我们为什么？还是说，你还没准备好？”
游戏还是电影，又或者小说？都不是，车庆义愣住了，对啊，明明全身上下除了灵魂都在抗拒这场饭局，但他还是坐在这里，一听到婚期便失去了迂回能力，眼里和心里都充斥这胆怯和逃避。
是的，他没有准备结婚，甚至他都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大人。
“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你们需要考虑的不只是你们自己了，父母孩子都得是范畴内。”
车庆义没有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好像把这场饭局当成玩笑了？”
“我想，我们都需要暂停一下。”阿雅开口，为数不多的抗拒着。
“你俩该醒醒了。做梦可以，但不能活在梦里，现实的空气还得吸一吸。”
“我知道，我们知道，只是我们才认识半年，还有很多没有做过的事情，结婚当然结，我爱着他，现在需要的是给予阿义一些时间，不会太久。你说得对妈妈，呼吸！他需要新鲜空气！”
阿雅说着，搀扶着滴酒未碰的车庆义走出房间。
“今天的菜有点难吃。”车庆义靠坐在一旁。
“看出来了，这菜的后劲挺大。”阿雅半开玩笑似的。
“对不起。”
“没事，我和你一样，只是我没想到。”
“我不该那么说的。”
“我没想到你会把我想问的说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呀，看你这半年隐藏挺深。”
车庆义缓缓抬头，和阿雅对视。
“谢谢你，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我...”
“诶，谢我可以，但是你别当真，我不爱你，当然，我也知道你不爱我，我们俩原本连好感都没有。不过，今天的你，让我有了一些好感。”
车庆义带着羞涩笑了下，阿雅也跟着笑。
“要结婚吗？”
阿雅没有立刻回答，面对迟来的“好感”，些许犹豫，她的眼神向远处飘忽，轻声说：
“看来，我得想想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吃了顿饭就成单身这件事。”
4
商业街上闪着几十种色灯，整条街都弥漫着失望，冲动和麻木。
左右两边开着各式不一的饭店，烤肉、火锅、炸鸡、炸串等等，还有一些门面不大却排着漫长队伍的小酒馆，音乐吧。
大家像是背负着什么来到此处，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夹着疲劳和心酸，这些小小门面充当着洗礼的功能，将所有来带此处的人们洗掉所有的不堪和过往。
“云娜，看哪个小哥哥呢，这么入神？”
云娜注视着窗外人流。
“看不到吗？就在那边站着呢。”云娜敷衍道。
小迪认真地往外探去，扫雷般将整块窗户的区域扫了一遍，或许眼光不同，帅哥的定义也有所不同。
“拜托，眼光高一点行不行！你地铁上跟那个大叔要联系方式就够离谱的了。”伊人调侃着，加了块肉往嘴里送。
“你喜欢大叔？”小迪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道。”
“那个大叔看起来都快三十几了，颜值虽然过得去，不算惨，但是你居然主动要联系方式就有点离谱！”
“那个大叔挺好的啊...”
“哪里好？你就光用眼睛看，就知道好了？”
“那你看帅哥不也是用眼睛看？”
“看帅哥，和跟帅哥有联系有区别的OK？我看归看，我要联系方式了吗？”
“你最有理。”
“真正高级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云娜，你还要好好学！”
“我和你的观念不同。”
“条条大路通罗马，观念不同，终点是一致的就行了。”
云娜不理会，边上的伊人已经化身吃播便录边吃，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小迪看到伊人的手机高举拍摄，瞬间挺起72A的胸，试图在画面里有点耸立的味道。
“你们知不知道，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只需要和他对视十八秒就够了。”伊人对着镜头说道，又像是在和云娜说。
“怎么说？”小迪边吃云娜烤的肉边问。
“和对方对视十八秒，对方只要笑了，哪一方先笑，就是哪一方喜欢，”
“你从哪儿听来的？”云娜质疑，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地铁上和男人对视的一幕，几秒？好像没有十八秒吧，十五秒？他躲开了视线，而自己貌似笑了，还是没笑？
小迪支支吾吾地说，嘴里的肉和话夹在一起，根本说不清楚。
伊人解释：“我从恋爱综艺里听来的，我觉得很浪漫啊！你觉得呢？”
云娜的眼神并没有涣散，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烤盘上滋啦滋啦响的肉，嘴角微微浮起，无意识地点着头。
小迪抢过云娜手中的夹子，关心口吻：“你快吃点吧，那些男生听说我们在楼下吃烤肉，正准备下来迎接我们。”
云娜瞥向烤肉店门口，还真有三个男生站在门口和服务员对话，甚至还指向自己这边，看来就是这三个。不知道哪一个有女友，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自己喜欢的类型，真的会有人用标准去衡量喜欢？
是十七秒吧？他扭头后，云娜笑了。
5
车庆义眯眼靠坐着，深夜的地铁尤为冷清。
起伏的呼吸声和地铁轰鸣的节奏全乱，各演各的，一个像是坠入黑暗试图脱身的呻吟，一个像是矗立原地无可奈何的嘶吼。
嘶——呼
车庆义深呼吸，长长地呼了口气，怪味似乎在地铁十分明显。
“听说你今天揭竿起义了？”熟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车庆义扭过头，是楠申，大学同学。什么时候坐到边上的？
“下班了？”
楠申噗嗤笑，用手背轻挑车庆义的胳膊，说道：“今天周六啊老兄，还有，你看看现在几点？”
车庆义有模有样地举起手机，十一点二十五分。
“阿雅都跟我说了，崛起之意怎么在今天爆发？”
“不知道啊...”
“不过也好，你至少不用陷入婚姻的苦了，你看我，这么晚了还得回去给老婆做饭。”楠申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仍然饱满，“不过，至少有个宝贝在家里等我呢。”
车庆义苦笑：“是啊...”
“慢慢来，我们可不是守旧派，我们可是时代的先驱者，探索者。”
“电影看多了吧？星际穿越？”
“都一样啦。”
又是转乘站，本来清冷的地铁猛地涌进一群人，那股怪味随着人群突增，几乎是固态的，感觉伸手就能触摸到。
车庆义明显感觉到左边有人坐了下来，他瞟了眼边上，明明那边有更宽敞的位置啊？又看向左边的男人，他在和对面的人对话？朋友？不坐在一起吗？好臭的味道。
楠申自顾自地讲述着理想和过去，而车庆义却在不停地扭动身体，试图躲开左边男人时不时地触觉，面对面说话声音这么响那为什么不坐一起？不管怎么扭都逃离不了男人的肢体接触。
还算空荡的车厢，怀揣着一股窒息......
楠申察觉到车庆义的不对劲，小声问道：“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车庆义没有回应楠申的问题，而是转向左边的大汉，面无表情地质问：“你不能坐你朋友边上吗？”
楠申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这是什么问题！！？他感觉推了推车庆义，企图让他醒过来，但车庆义好像本来就醒着。
大汉瞥了眼车庆义，没有回答。
车庆义提高音量，问：“你为什么！要坐我边上？”
楠申撇过头，佯装陌生人。
“这是你家地铁？我想坐哪里就坐那里，你管得着？”
“可是，你的朋友就在那里，你可以坐他边上，说话也方便不是吗？”车庆义指向对面已经愣住的“朋友”。
“是啊，但我就喜欢坐在他对面，有问题吗？”
“我的意思是...”
“诶诶诶，对不起啊对不起，他今天失恋，CPU烧坏了，不好意思。”楠申极为尴尬，扯住车庆义的手臂，效果不大，于是又用拽的力道把车庆义拽开。
“脑子有泡...”大汉甩下一句话，又回归到原本的面对面对话。
味道好重，是他身上的吧！？车庆义鼻子里盘旋着那股该死的味道，看着眼前这个大汉，味道一定是他传出来的！
车庆义挣开楠申的手，站起身走到大汉一旁，审问犯人似的看向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盯着，大汉凶恶的眼神仿佛再说你在看就剁了你。整个车厢的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场面所吸引，连正面冲突的理由都没有，闹剧该如何收场？
“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车庆义问。
“你在说什么？”大汉一脸懵，他脑袋里肯定在想这到底是哪里逃出来的疯子？
“你为什么不坐在你朋友边上？”
大汉懒得理会，没听完最后一个字就已经起身像块钢铁立在车庆义的面前，车庆义没有退缩，甚至还往前挪了几毫米。
“你TM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病去看病，别TM搁这里演情景剧。”大汉接连推了车庆义两下，正对上两个TM。
只是故事的发展没有如此顺利，在大汉第二个TM的瞬间，车庆义的拳头已经挥到了他的脸上，不到眼睛的部位，脸部瞬息扭曲，而车庆义自己由于没控制好力的作用是相反的，而和大汉一同倒在地上。
下一秒，楠申二话没说便握着拳头也轰了上来，大汉的朋友莫名地挨了一拳。
局势就在地铁门开后逆转，大汉双手拽住车庆义甩至车外，楠申见状推开大汉朋友，冲了出去一把扑倒刚要挥拳的大汉，车内的朋友也不闲着，学着楠申的动作来了一次一比一复刻。
于是乎，列车开走后，留下了四个扭打在一起的“小孩”。
保安从看热闹的人墙里钻出来，拉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扯开几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也没针对谁，比较他不知道具体原因。
“都几岁了！还打架？很帅很酷吗？”
地铁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疏散开，真不知道这群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有看到有人打架特地从五号车厢溜到一号车厢专门来个近距离观察的。
工作人员扯住楠申，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楠申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兄弟脑抽？只得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不太清楚，就是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了...”
“这男的纯脑瘫，我好好地坐着，他非要问我为什么坐他边上，不是这地铁他家开的？我还不能想坐哪里坐哪里？”大汉捂着被锤了好几拳的脸，一副委屈的表情指向平躺在地上的车庆义。
车庆义将身体葬送给了冰冷的地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今天失恋了，有点冲动！我给你道个歉！”楠申客客气气地握住大汉的手，满脸签着不乐意。
“要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人是他！”
大汉的手指定格在车庆义身上，周围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看向车庆义，似乎都在不约而同地等着他道歉，等着他认识到错误，等着他醒过来。
嘶——呼
“为什么要我道歉？”
车庆义将藏在嘴里的话小声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大汉不耐烦回应。
车庆义托起无力的身体，缓缓地站稳脚步，看向眼神略带质疑的大汉，又扭头查看周边人无知的神色，最后将目光聚焦在大汉身旁的楠申，他刚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了？因为我吗？
“我说！”他突然喊了起来，响遍地铁地下一层，“你TM凭什么坐我的边上！明明那么大的空间你为什么非要坐我边上？既然你朋友在对面那就坐他边上啊？我讨厌你的味道！讨厌你碰到我！就连你的眼神我看了都觉得浑身犯恶心！不光是你，就连你们，他们！全都散发着臭味！靠近我，我都想干呕。”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一致转化成茫然。
与此同时，车庆义才意识到，地铁上一直以来和饭局上饭菜里的怪味，不是由外界传来的，而是自己身上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这个世界，也知道这世界腐烂的思想早就已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体，那是对墙外世界的抗拒和厌恶，那种循规蹈矩和独树一帜的厌恨，形成了一种本能性的拒绝。
地铁工作人员带走了车庆义和楠申，大汉和他那无辜的朋友照旧上了后来的车辆，他还是根据习惯坐在了朋友的对面，塞进了别人的边上。
那股味道，臭，却是一种对自我的维护。
6
酒吧隔壁就是厕所，这是少有的店面设置，什么样的老板会允许自己的店摆在厕所边上呢？
云娜在酒吧里面都闻到了从远处飘来的臭味，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嗅觉疲劳了。
酒吧内的灯光，随着背景音乐的节奏间歇性的闪烁，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类迷乱的光芒，大家好像更愿意将自己藏进黑暗的房间里。
“到你了！云娜！”小迪扯了下云娜的衣角，“别发呆啦，摸牌！”
云娜被拉回现实，看着桌上散落的扑克牌，还有一沓整齐摆放的牌，是该轮到她了，会摸到什么数字呢？
红桃二。
“云娜是二！！”其中一个男生喊道。
“哈哈哈，你是最小的。”小迪应和着。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伊人问。
她几乎都忘了小姐牌是上一把的玩法，现在只是比大小定真心话大冒险。云娜犹豫再三下，选择了真心话。对于她来说，真心话或许是个伪命题，自己的所有言语都处于真切，何来真心话？
“谈过几个男朋友？”其中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男孩说道。
小迪伊人向云娜投去好奇的目光，他们也想知道这个富有原则的女孩到底毁灭过多少男人的“梦”。
“没谈过...”云娜并不心虚，只是这句话在他们外人耳朵里或多或少有些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红色毛衣的男生首当其冲举手表示。
“真的假的啊？这是真心话，不是假象题！”戴眼镜的男生似有文质的质问。
其余四人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云娜理解他们的惊讶，似乎在他们看来，上了大学的孩子，尤其是像自己这种谈恋爱应该是理所应当发生的，甚至这才只是第一步。
她点了下头表示真实性。
眼镜男生推下眼镜慢慢说道：“可是，你很漂亮啊，这话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红色毛衣男孩伸出手绕过眼镜男勾了下那边仍保持沉默的男生，随机做了个抽烟的假动作，沉默的男生随机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紧接着拿出打火机一同递给他。
“云娜是个有原则的女生，你们懂个屁！”伊人率先抵挡住眼镜男的攻势。
“陈思宇你一个有女朋友的装什么斯文？”小迪一把抢过眼镜男手里的酒杯，还没等反应过来，她便将剩下的酒罐进肚子里。
“有女朋友跟我斯不斯文有什么关系？郭沫若还浪漫呢！”陈思宇被戳穿后脸上写满了嫌弃。
厕所飘来的臭味好像变得越来越具象，有种腐烂的感觉。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红色毛衣男孩将酒杯伸到云娜面前。
“算有吧？”云娜举起桌上的酒杯喝下。
“以你的样貌和身材，拿下喜欢的人很简单才对啊！”
“他拒绝我了，好像不是所有人都看样貌和身材。”
“拒绝你？他得是什么天之骄子。”
“很普通，还有点呆。”云娜轻描淡写，脑海中映射着地铁上男人溜出车厢滑稽的身影。
“喂，你不会是再说那个大叔吧？”小迪从这简单的描述中听出了猫腻。
云娜轻轻点头。
“大叔？”沉默男孩不再沉默，抬起头，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略带胡渣，脸上画着刻意的忧郁妆容，“我吗？”
“......”
“你喜欢大叔？”红色毛衣男孩质疑的看向云娜。
云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癖好，这或许不算是癖好吧？只能是喜欢的类型不属大众，她耸耸肩表示不确定。
“看来廖文博没戏咯？”陈思宇讪笑。
“诶...”廖文博叹气，“没事没事，小问题。”
云娜瞥向陈思宇，那笑容令人作呕，就算喜欢大叔只是误判，也和这为称作廖文博的男孩无关吧？怎么在他们那里，坐在这里喝酒就已经是某种定局的见证了？
六人再度参与到摸牌环节中，这回轮到伊人点数最小，陈思宇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忧郁男，并用胳膊肘推了下他，忧郁男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坐起身，注视着伊人，然后开口：
“你是处女吗？”
伊人愣住，脸上两片腮红立刻红润。
“这有点过于私密了吧？”云娜温柔地用尖锐眼神看向忧郁男。
“哎呀，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伊人摇摇头，迅速摸牌赶快下一把，云娜看向低着头的伊人心中不免些许忌惮，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的问出这般问题？这居然还是学生？
伊人的运气实属倒霉，好像就得把故事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似的，忧郁男再度问道：“一血什么时候没的？”
伊人小眼瞥向小迪，小迪却用着一种好奇的目光逼向她。她没有看到云娜也在看着她，至少她的眼里存放着温柔。
“过分了吧？”云娜表情凝固。
“拜托，游戏而已，总不可能玩不起吧？”
“这不是...”
还没怼完，伊人扯了下云娜的衣角，然后给自己灌了杯酒，微笑着说：“高三上半学期，和前男友在他家做的。”
三个男生加小迪都若有笑容地将“勇敢”的眼神投向伊人，这样的眼神像是在鼓励，亦是武器，一刀刀的捅。臭味里伴随着阵阵血腥，云娜反复用纸巾擦拭鼻间仍旧抵挡不了气味的侵袭。
陈思宇看到云娜的举动，问道：“你鼻痒？”
“喂喂喂，好好说话！”廖文博假笑阻止，眼睛却时刻监视着云娜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试探，试探她的接受范围。
“干嘛，她是鼻子痒吧？一直在摩擦。”陈思宇强忍着笑意。
边上两个男生也掩面笑了起来，云娜知道他们的意思，从一开始的三个字就知道，为什么还敢掩面，说得出口却不敢直面？羞耻心被藏起来了？那股味道和他们的笑声夹杂在一起，竟然是那么的的同步和契合。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云娜再听不下去，也懒得理会，重重地甩下酒杯起身准备走。
忧郁男拽住云娜的手臂，用这一口不爽的语气说：“等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聊了没几句就走？这有点不太尊重人吧？”
云娜眉毛不自觉得皱起，尊重？他居然谈尊重？
“哎呀，人家是有事，让她先走吧？”小迪打着圆场，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廖文博附声：“就是啊，怎么也得喝完这瓶酒吧？”
话音刚落，云娜抓起一边的酒，磕着桌角撞开瓶盖，猛地灌进嘴里，三两秒一口干完，喝完转身就撤。
“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忧郁男不准备放过她，“非要装清高？能来这种地方，你能干净到哪里去？有点姿色真以为自己母狗的品种有区别了？”
——呼
云娜看向酒吧门口，外面的光亮若隐若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都闻不到臭味了，那不是厕所传来的，而是那些个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那是从根处就已经腐朽的思想，即使拥有理性和感性的交错，却仍改变不了的固有偏见和歧视，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权势主义和令人作呕的优越感，真是可悲。
云娜转过身，蔑视地笑着，说道：
“我确实喜欢大叔，但前提是，得是个人。”
人的体味会随着一生的漂泊而洗涮罪恶和过往，那些腐烂的臭味是早就已经印刻在脑海里的伤口，时间改变不了伤口，只不过是掩盖伤口的痕迹，与其试图改变世界，不如坚定自己，不让世界改变自己。
离开酒吧，臭味淡了些许。
7
车庆义平靠在墙上，将愧疚的眼神藏了起来。
楠申就坐在一旁，一脸的怨气，但目标是被放走的大汉和他那朋友。
“你说，凭什么我们被关，他俩没事人的走了？”楠申气愤说道。
车庆义不作回答，事情的起因是自己，他也很清楚楠申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不想怪罪于自己，至于事情的结局会是怎样，他真的没有方向。
“说真的！”楠申突然想到了什么。
车庆义撇头转向楠申。
“就算你不说，我也闻到那股臭味了。”楠申举起手，握拳，凑近鼻子嗅了嗅，“嗯...好像是固执的味道！”
“固执是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就是闻到了。”
“呵..哈哈哈。”
楠申不解，“不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咱俩在这里，是谁的原因？”
车庆义叹口气，然后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恍惚间，车庆义看到了十年前大学时候俩人刚认识那会儿，明明话里总能够看到玩笑和憧憬，怎么如今嘴里挤不进一点幽默？曾经眼神中住着星河，现在看过去，眼角不仅存着眼屎，还有失望和麻木。
是啊，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你俩！走吧，有人来保你们了。”警察小哥瞅了眼在牢房里还笑嘻嘻的两人不禁摇摇头。
身后走来一个脸颊上写着怒气的女人，直冲冲走向牢房，看到女人的下一秒，楠申便扑向门口，趴在口子上，迎接下女人的一阵噼里啪啦。
车庆义跟着小俩口走出了警局，女人转头质问道：“阿义，你说实话，是不是楠申又惹事了，你帮他背锅？”
楠申解释道：“喂，怎么就是我惹事啦？是他非要跟人家闹。”
车庆义点点头，“是我闹的。”
“不应该啊，你要说跟人闹这家伙我还信，你？真的假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
“不想说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说出来才算结束。这家伙跟人闹，我能理解，就他那贱嘴，正常。你跟人闹，我也能理解...”女人没说完，只是留下一个微笑给车庆义。
车庆义看着楠申搂着女人步履蹒跚的离开，在即将走远的时候，楠申突然转过身冲着车庆义喊道：
“喂，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是你大二时候脱袜子后散发的脚臭味，我说怎么这么熟悉！！！”整条街都回响着他的话，整条街都知道了车庆义大二有脚臭味。
车庆义举起手，没有捂住脸，而是朝他挥了挥手。
他手一挥，挥走了这股怪味。
8
秋风伴随着稀少的人流，拖着疲惫的寒冷躲进温暖的车厢里。深夜的车厢内，散落着“迷了路”的陌生人们，将安心寄托在狭小的手机里，或是解放骨架子，靠在座位上休息。
车庆义盯着窗户里的自己，离毕业好像也才过去几年罢了，如今看来，着实陌生。不过也是，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认真地观察过自己了，当然，以前也没。
手机亮起了屏幕，车庆义抬起手，是楠申的。
“安全到家。”
车庆义扬起嘴角，心头一暖，或许生活温暖早就藏在了一些小细节里，只是之前的他并未注意，也未曾在意。
“好。”
列车到站，车庆义慢步走出，左看一眼，又看一眼，看来今天应该是见不到了。是啊，折腾了一晚上，脑海里似乎不小心地给某个勇敢的女生留了个位置，只是那番话可能只是一时臆想罢了。
车庆义坐上电梯，任凭它的自由速度，向上去。
肚子好饿，满满一桌菜都没怎么动口。
9
云娜独自走出地铁，向左看向右看，看来今天没法兑现那句话了。
不过也是，人家可能只是随口一说，怎么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上天不像是愿意给普通人一场惊喜的爱情的样子。
肚子好饿，为了赶时间，自己烤的肉都被小迪伊人吃去了。
云娜坐上电梯，缓缓上行。
恍惚间，一股说不上熟悉的味道在电梯里阵阵传来，好像是残留在地铁里的疲惫，是他吗？那个说再见一次就主动要联系方式的大叔？云娜眼前一亮，无形之中，内心被一股热流沾满，如果可以，再见一次那也挺好。
云娜面露红润，踏出电梯，随着性子走出了地铁站。
那股臭味啊，被大叔的气味挡在了地铁里。
10
车庆义走进一家灌汤包店，也懒得寻其他吃的了，看见一家便躲了进来，随性地点了些吃的，便举着号码牌去一旁取餐。
看着里头的大叔往盘子里摆放灌汤包，时不时鼓动地包子让车庆义忍不住地咽口水，这一看就可好吃。
云娜强撑着满眼的期待，可又得接受现实的玩笑，总不可能这么大半夜还跑去吃夜宵吧？况且，这些店里也没几个人，看来命运确实没这么戏剧，该真切地终究是得面对。
云娜看向角落里的灌汤包店，那就这家吧，吃点东西早点回宿舍，门禁时间都快过了，得抓紧。
车庆义把最后一个汤包一口撕碎，满满的汤汁流出至盘底，然后心满意足地加出里面的肉块，沾了下醋，再塞进嘴里，又夹起外头的皮，沾沾醋，塞嘴里，嗯，比上万块的饭局好吃多了。
云娜刚走到店面门口，就从空荡房间里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往嘴里送肉块，紧接着又送了块外皮，居然和自己的吃法一样精致。
她微微歪头，注视着这一幕。
云娜放开了脚步走向男人，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车庆义被突然坐下的女孩吓得咬断了粉丝，抬头看了过去，然后，然后两人便再一次陷入了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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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庆义眼里的女孩，正朝着她，脸上似乎在写着“好久不见”，可是自己是否有这个资格去实现自己的那番话？这回没有人看着，是不是可以直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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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娜面前的男人，像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但又却用着和自己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既定的结局里，再见的几率几乎为零，而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一次也是第一次，尽管不是对面的男人开口，自己也会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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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商场里，来往的人越来越少，一家一家店面开始打烊，灌汤包店里也只剩下车庆义和云娜，暗沉的店内，两人的目光却闪烁着不曾见过光芒。
—18
车庆义看着女孩愈发红彤的脸颊，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如果再看下去，怕是会被安上变态的罪名吧？
而云娜也因为车庆义的笑，而受到影响，娇羞地笑出声。
车庆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挺直身板，眼神牢牢锁住云娜。
云娜的表情被害羞紧紧抓住，完全挣脱不开，但依旧强忍着兴奋直视车庆义。
两人同时开口。
“你好，我叫车庆义。”
“你好，我叫云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