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

我的故乡像一片云彩，有无边无际的缥缈梦幻。天高云阔，碧空如洗。芳草逶迤到天际，牛羊悠然成群。

小时候，我拥有所有女孩都羡慕的童年。冬天在火炉旁烤火，听炉子里哔剥哔剥的木炭响。父亲在旁边做活儿，母亲把栗子放在炉子里烤。那香气是我以后很久很久的岁月里都一直难以忘怀的味道。

直到我十二岁。那一年，我随父母来到县城。县城里的学校和家里不一样，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孩子背着好看的书包从我眼前走过，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是心里是一种叫“艳羡”的东西。

我来到中学的第一天，班上有一个男孩把他的钢笔放进我铅笔盒里，我有点诧异。

从来没有男孩子主动和我说话，这是第一次。他先起的头：“你刚从小学过来，不知道我们学校要用钢笔吗？”我的脸蓦地涨红了。我不敢看他，我似乎怕被他发现我的脸红，我怕被识破，我怕被误解。我小声嘟哝了一声，谢谢。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听不见了，“没事，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你好，我叫阿豆。”我抬眼，看到他正冲我笑，阳光照进来，照进我的眼，有些模糊，这可能就是我梦中的样子。我看了好一会。那个下午，阳光下，还有栗子的香气。

阿豆是我来到县城后的第一个好朋友，也许，也许对于他来说是吧。我知道他家有看不到尽头的草原，我知道他家有数不清的羊群，我知道他喜欢吃栗子，他喜欢蘸着蜂蜜吃栗子，他说，很甜。我记得。母亲每次捎来的栗子我都会分他，我只会分给他，我不想知道他懂不懂，我也不想懂。

和阿豆相处得久了，我就越觉得他是个温柔且阳光的男孩，对他的感情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他知道我第一次来县城，会特意带我去尝各色小吃；知道我没有朋友，会经常陪我说话；知道我不适应老师的教学方式，放学后会主动给我补习。甚至在我情绪不对时，拉我一个人，偷偷地去他的秘密基地。

当落日泛起紫红的余晖，散发出橘红色的火光燃起天边的晚霞。我望着他，棕色的卷发，圆嘟嘟的脸上一双灰绿色的圆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在这绚烂的日落景象中，我想起了见到阿豆的第一天，我心动了。他的双眸有种魔力让我如痴如醉。当我第一次和他握手问候，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与我深情对视，我感觉我的心跳，停止了。

我依然望着他。我感觉我忘记了呼吸。阿豆逆着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只一双明亮的灰绿眼眸让我深深陷入，情难自拔。我在那漩涡里瞧见无尽的草原，不计的羊群，一间木屋……女子在屋前剥着栗子，男子骑着骏马赶着羊群，忽地回眸，望着女子一笑，眼眸是灰绿色，眼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