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灯火阑珊处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辛弃疾《青玉案》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这首词。它让我觉得世上还有这样令人期待的爱情:只要你回头,他一直都在。

1

早上,落落发来微信:苏苏,我真的要谈恋爱了!

看到这条信息,我的内心百感交集。

落落,是我初中时的第一个同桌。她聪明,活泼,爱说爱笑,讨人喜欢。成绩也很了不得,年级排名总在前十。

我呢,也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人。我们两个叽叽喳喳的女生,脑袋总是凑到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后来,发展到课堂上突然想到什么了,马上又凑到一块儿去了。班主任发现后,又一次大调位时,有意把我们两个分开了。

我们两个拉开了距离,可是,我们之间的友谊更加深厚了。课下,我们的关系更好了。

有一次,上体育课,落落说她不舒服,老师准她回教室休息。那节课最后几分钟自由活动的时候,我担心落落,偷偷的溜回教室。

当时,教室里不止落落一人。此刻,她低着头,正在写着什么。

我悄悄的走向落落,她好像有所感应似的,猛然盖住了她写的东西。

她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怀疑。难道她的不舒服是骗人的?

我刚想说话,她便猛然站起身,捂住了我的嘴巴,同时,眼睛往左前方的位置瞟了瞟。

明明教室里还有几个人,她为什么偏偏朝这个方向看?有情况!

左前方的位置,坐着一个男生。开学一个月了,他才转过来的。当时,我记得他作自我介绍时,说,他叫冷潇潇。

人如其名,他总是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成绩总考在落落之前。

新转来的,不爱说话,成绩又好,可能是这些因素,引起了落落的注意力。

可是,她的口风可真够紧的。不行,我得拷问拷问。

我把她拽到了洗手间,她倒不打自招。

2

转眼间,冷潇潇已经转到我们学校半年了。

一个月前,有一天晚自习,作为数学课代表的落落在发作业。

刚把作业递给冷潇潇,他抬起头,向她说了一声:“谢谢!”她是课代表,大家都认为她发作业是天经地义的。突然有人道谢,落落不免多看了一眼。

落落说,她当时很诧异的扭过头去看他,冷潇潇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忽然感觉到哪里似乎不一样了,但自己也说不清。

对于大大咧咧的姑娘来说,容易忽略细节。

当又一次发作业到冷潇潇跟前时,他再次笑眯眯地看着她道谢。这让落落那颗沉寂的心再次“怦怦”乱跳,这让她忽然意识到,她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此后,她发现,每次看到冷潇潇,心跳总会加速,她既希望看到他,又害怕看到他。那双眼睛,总在落落的梦里出现。

落落悄悄的,尽力的掩饰自己,不想让任何人发现。这可是早恋,雷区!落落作为一个乖乖女,三好学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行不通。

可是,她发现,她不太好控制自己的心了。每天上下课,眼睛总会不自觉的自动搜索冷潇,似乎只要看到他的存在,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临近元旦,教室后面的黑板报要办新的主题了。冷潇作为板报组的成员,体育课可以不上。落落不知抽的什么风,竟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请假在教室休息。

她说,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办板报,特别是他那一手漂亮的粉笔字。人们不是常说,字如其人嘛。落落说,她是真真的信服这个词的。

板报组有五个人,所以,很快他们就办成了。

当冷潇潇路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下来:“落落,怎么没去上体育课?”

落落说,她从未想过,真和冷潇有什么实质上的交集。当冷潇对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那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她告诉冷潇,没去上课是因为她不舒服。冷潇关切的问她,用帮忙买药吗?当时的落落心里正激动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的摇头。

冷潇叮嘱他,好好休息。然后,便回他自己座位上学习去了。只剩下落落,懵懵的坐在那儿发呆。

我回教室找她的时候,她刚想拿起笔,我忽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此后,我们也不止一次的说起冷潇潇,有关他的一切。

不过,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们两个,像所有的同学一样相处,我作为落落的死党,无数次暗暗审视这两个人,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落落隔三差五的,总会对我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冷潇问她题了,或者,发作业时,冷潇又看着她笑了,或喜或悲,等等。

如今想想,当年的落落不知是强大,还是胆怯。只是我记得,中招考试结束后第一周,落落给我打电话,说她挺想念冷潇潇的。那是她第一次那么感性的表达。

3

高中,冷潇潇,落落和我,我们又一次成了校友。

高中的生活,节奏感太强,我和落落再在一起海阔天空的时候越来越少。他们两个分到了一个班级,这可能就是缘分吧。我和落落偶尔吃饭的时候会遇到,她总能说出冷潇的一些事。

我总笑话她,这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她无奈的笑笑,心里早早的住着一个人,那滋味自己知道。

再忙碌的学习,也会经常听说谁和谁好了,谁是谁的男朋友。当时喜欢落落的男生很多,毕竟,她还如初中时一样优秀,可爱,惹人喜欢。

同样优秀的冷潇潇,身边有不少的女生套近乎。落落说,她天天亲眼目睹别的女生在冷潇潇跟前献殷勤,心简直在滴血,但无能为力。

自从进入高中以来,尽管他们两个很巧的分到了一个班,但实际上,冷潇他们两个,基本上没有说过话。落落曾对我说,如果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初中曾经是同班同学。

落落的痛心,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知道,她一定不好受,一方面心里有难言的暗恋,一方面,不想让父母失望,同时她也想证明一下自己。

高中那三年,让我们每个人,都脱了一层皮。我们竭尽全力,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

高考终于结束了!那天,落落和我,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过来,走过去。谁也没有言语,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因为冷潇潇。

终于,我们坐在路旁的长凳上,她趴在我的肩上,放声大哭。我知道,她一直太压抑了,哭吧,尽情的哭吧,一生能为几人这样痛哭。

落落,放过自己吧,我劝她。冷潇潇有对你说什么了吗?

她摇摇头,然后用哭的沙哑的声音对我说,临近考试的时候,他有一次问过落落,想上哪所大学,之后就又没有交集了。

我看落落这么痛苦,我说,我去告诉冷潇潇,有个人曾暗恋了他六年了。可是,落落不让我这样做,她说她不想要嗟来之食。

那就放弃吧。落落摇摇头,她说,这个人在她心里呆了六年了,已经习惯了,尽管已经不再期待有什么奇迹了。只是,想到以后可能连远远的看一眼都没机会了,觉得很绝望。

有时候,思念成了一种习惯,才是最可怕的!

4

报考志愿的时候,落落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一所大学。她对我说,如果不能相见,那就离得远远的吧。

好在我们都不负众望,都走进了自己选择的学校。

新的生活开始了,我和落落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手机,这样,即使我们两个天各一方,微信上仍聊的热火朝天。

大学生活尽管仍忙忙碌碌,但终归不太劳神。我说落落,你该谈场恋爱了,否则将来多遗憾啊。视频那端的落落说,好啊。我以为,她已经忘了那段伤心的暗恋。

过段时间,她发给我一张照片,一个挺帅气的男生。她说,这个男生,是她的男朋友。平时对她很照顾,她想试试,不想让我说的遗憾发生。我真心的祝福她,只要她快乐,就好。

一个月后,她发来信息,说她不想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了,太累。原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冷潇潇。

她说,前几天,高中同学们建了一个群,她进群的第一天,冷潇潇加了他的微信。问她跑那么远的地方上学适应吗?想家吗?有男朋友吗?

落落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特别是说起男朋友的时,落落问他有女朋友吗,他说有啊。那还说什么啊?落落的心,再一次针扎似的疼痛起来,原来,自己还这么在乎。

此后,彼此就这样静静的呆在彼此的微信好友列表里。不是冷潇潇偶尔发的朋友圈,落落会觉得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于是,她向那个男生提出了分手。原来,心里原本住着一个人,是无法再看见其他人的。

大学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冷潇潇就是再也没有发过什么信息给落落。

如今,我们都毕业了。虽然一开始工作都不太容易,但总归也算学有所成吧。

优秀的落落,到哪里都埋没不了她的才华。

转眼,要到我们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元旦了。我们两个很早就计划要聚一聚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早上落落发来的信息,说什么也要见见面。

那天的阳光很灿烂,一如落落的心情,还有我的。

她说,她上班的第一天晚上,收到了冷潇潇的信息:祝贺你,找到一份好工作。看到信息的那一刻,落落说,她觉得她那颗心忽然再次活了!

她百感交集,想说太多太多,结果只回了两个字:谢谢!

她想,可能和以前一样,不会再有什么下文了,可是,那天晚上,冷潇潇的信息,一条一条的不停的发过来,落落仍小心翼翼的回复着。直到她看见这样一条信息:落落,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落落说,她当时手抖得手机都掉在了沙发上。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回复。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捡起手机,接通,电话里的声音,让落落定在了原地。

“落落,是我,冷潇。我喜欢你,初中转到你们学校的那年,我就喜欢上了你。我不敢对你说,因为大家都说,学生时代的恋爱是不会有结果的。后来,高中三年,我们同班三年,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因为学习再累再忙我都能看见你。大学四年,我多想去找你,可是你说你有男朋友了,我就骗你说我也有女朋友。毕业了,我一直在关注你,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落落,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电话这端的落落,早已泣不成声。在心里苦苦暗恋十年的人,竟然说喜欢她,甚至比她更早。这是不是人世间最大的幸福呢!

她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笑的泪如雨下!

爱情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你爱的那个人也正深深的爱着你,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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