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怎么思考“学习”这件事?

这几天,参加中国传媒大学新入职教职工及中青年教师专业发展培训班,在北师大接受了有关教育教学的密集知识传递,我借此机会,结合前段时间自身的思考,梳理一下对于学习这件事,我们今天应该如何思考和认识。

当我用“今天”来设置问题思考的情境的时候,我至少是在意指三个层面的新的时代性变化:技术层面上,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到达了人脑与电脑模仿关系的逆转;认知层面上,神经元、镜像神经元这些脑科学成果,促使我们对教育的意义进行重新理解;社会层面上,随着生活嵌入金融,学习这件事的意义被抬到了无以伦比的地位。

而我们作为高校内的教育者,面临的双重困境却是:第一,知识的折旧率越来越高,很多老师掌握的知识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变成二手知识,校园距离业界前沿的知识差距越来越大;第二,虽然常年以知识传授者的身份带领同学们学习,但我们大多数老师对于“学习”这件事,几乎从来不去深入思考和认知。

实际上,即使我们来到北京师范大学这样的教育领域顶级学府,也同样可以看到这种脱节:事实上,真正对“学习”这件事有着更为透彻研究的,反而在人工智能和金融投资领域。

在人工智能领域,机器学习展示了碾压人类最优秀大脑的强悍效力。2016年,AlphaGo(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事件的标志性意义被大大低估。它标志着人脑在AI面前的俯首称臣,标志着人类进入新的智能时代,标志着电脑与人脑之间学习方向的逆转。

在金融投资领域,“投资就是认知的变现”这一观念深入人心,当任何关乎市场、投资方面认知上的缺陷,都可能导致投资上的巨大亏损时,金融投资届的精英们在有关学习方面的投入和思考,其实是非常前沿的。我看到查理·芒格构建的那种跨学科的复式思维框架(一种结合了数学、心理学、生物学、微观经济学等视野的广谱的分析法),其实是远远高于高知群体和教育者群体的认知的。

前面就作为铺垫。对于“今天,我们怎么思考‘学习’这件事?”,我想从下面三个层面具体展开。

一、镜像神经元理论对于我们理解教育的意义意味着什么?

镜像神经元是20世纪末由意大利帕尔马大学的贾科莫·里佐拉蒂(Giacomo Rizzolatti)等科学家意外发现的,这个发现证明在猴脑存在一种特殊神经元,能够像照镜子一样通过内部模仿而辨认出所观察对象的动作行为的潜在意义,并且做出相应的情感反应。

镜像神经元的发现,所产生的巨大意义在于,它颠覆了我们以往对人类认知过程的认识。传统认知心理学认为认知来源于外界信息的刺激,是大脑对外界信息进行分析的结果。但其实,学习也是模仿或顿悟的结果,这一点尤其表现在对语言文化、社会交往方面的学习上。

这至少解释了三个我们生活中常见到常听到的说法背后的原因:一个是家庭教育中为什么“行胜于言”;一个是夫妻相——它其实就是处于比较和谐状态的夫妻之间,以对方为镜像互相学习产生的结果;一个是“长见识”的重要性,它背后其实就是镜像神经元在起作用,当我们看到别人(尤其是其实他/她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有着这样那样缺点的人)也做到了某件事情时,会对自我的提升产生巨大的内在暗示效果。

同时,镜像神经元其实提示了我们“教育”的本质:“教育”绝不是一种单纯的信息传递,它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种群体行为或者说,一种社交行为。因为,“耳濡目染的教育才是真正有效的教育”,如果教育只是一种信息的传递,那么教育和出版又有什么不同?

二、学习的定义 

《如何高效学习》一书的作者斯科特·扬,对于“学习”有一个十分老辣的定义:

学习不是指坐在书桌前12个小时,也不是指每天坚持看书。这些是学习的表象,不是学习的实质。狭义的学习只是发生在学习者脑子里面的变化,所以学习可以表现为各种各样的具体活动,而枯坐在书桌前的苦读可能是最不像样的学习活动了。

《论语·学而篇》中有这样一段话: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意思是:

子夏说:“一个人能够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服侍君主,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说话诚实恪守信用。这样的人,尽管他自己说没有学习过,我一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

这里传达的儒家的一种豁达的学习观,其实跟《如何高效学习》的作者所讲的是异曲同工的。

学习绝不是形式化地皓首穷经。有人貌似坐在书桌前学习,其实只是作出类似学习的样子;有的人你觉得他不是在学习,但其实是在行动中达到了真正的学习。

那么,什么是学习的本质?在全部意义上,学习就是获取新的概念,同时在概念之间建立“清晰、准确、必要的关联”。

三、教育的目标是实现“内化”和“生产”

教育绝非只是信息的告知,或者说,相对于表面化的“知道”,教育的真正目标应该是实现“内化”和“生产”。

这里的“内化”,其实就是在大脑中构建皮层沟回,建立新的神经元关联(而学习失败就是“大脑皮层沟回构建失败,应该建立的神经元关联不够强以致断掉,回到了原本没有关联的状态。”);而“生产”就是在内化结构性信息后以某种形式进行的输出活动。

“内化”和“生产”,又跟我们在教育学中经常使用的另外两个词密切相连:“重复”与“应用”。

用畅销书作家李笑来的话说:

“重复”就是“内化”的过程。例如,开车的人从刚开始的笨拙到后来的熟练,最终达到方向盘就好像长在手上,刹车、油门就好像长在脚上的程度,就是内化的过程。而卖油翁说的“无它,唯手熟尔”,就是内化完成的结果。

另一方面,“生产”与“应用”也密不可分:

“生产”就是反复“应用”那些通过重复而完成了内化的新技能,通过产出反过来进一步强化那些新技能。最明显的例子是写作。写作是反复思考并且反复输出思考结果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更强的逻辑能力被内化,更强的表达能力被内化,更强的沟通能力被内化,更强的感染力和影响力被内化,而且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和结果都是元认知能力的不断强化与内化。

所以,最终来说,通过教育来实现“产出”,这就是教育的最大意义。

而失败的教育,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没有实现产出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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