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来时空听到的仓颉造字一样,仓祠供奉着《仓圣鸟迹书碑》的仿碑,旁边还有记述仓祖功绩的碑志,如凤凰衔书,龟甲驼字。如黄帝赐姓,意为君上一人,人下一君。如天赐谷子雨慰劳圣功,后来形成“谷雨”节气。
余敬惜肃立观望,仓祖的雕像宽袍散发,面长四目,富态慈和,却有很明显的女性特征,可见这个时空女尊的传统是源远流长的。
祭祀仓祖并非纸谱节的传统,而是八月八天下书院的传统祭典。
“始制文字,以代结绳之政”,这是人类从“堆石记事”、“结绳记事”迈向“符号文字”的重要 一步,这是文化历史传承后代的重要一步,字的出现比纸久远的多。
而纸的发明者是宋明宗,在这皇权当道的年代,当然不能大肆祭典别朝的君王,所以纸谱节的祭祀就定为了仓祖。
平整青石铺成的广场用水清洗过,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湿意,略显沉闷的礼曲混合着石阶上诵读祭文的低沉女中音,有些含糊听不太清楚。
当然听不太清楚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离的远了些,从余敬惜站的位置到祭台之间,整齐的排列着白袍的方阵。士子未仕前服白袍,色泽柔和的长衫白裤,腰间有一浅青束带,这就是太学院学子的标准装束,周朝有名的白衣翠带。
而跟余敬惜站一起的人,五花八门的颜色那可就多了,这让她想起女儿学校开放课的情形,前面都是学生,后面一溜儿的家长。
家长会就是给孩子长脸,所有家长都卯了劲收拾自己,打扮得尽量光鲜得体。
今儿个她一身白底蓝罩纱的长袍还算素净利落。
旁边的绛紫萝衫的女人,家境应该不错头上束冠镶嵌着整齐的三颗东珠色泽明亮。
再过去五十岁上下的老夫人纯黑的直袍边缘用红色镶嵌,腰间加宽的红色束带上绣纹繁华。
右边第三位那冰蓝的上好丝绸上撰绣着竹枝纹,很符合她清贵的气质。
居然还有粉色的,余敬惜一愣,在这里所有可爱系颜色都是男子比较偏爱的,女儿家穿出去会被人耻笑,她再一看不经摇头失笑,那不过是个孩子。
圆包头用粉色头巾兜着,小圆脸圆眼睛圆鼻头,有些圆厚的嘴像是娇嗔的微嘟着,淡粉的中长交颈衫有着绫的特有光泽,两节收口的同色灯笼裤,脚上登着粉缎白底小朝靴,不过十岁上下看起来从上到下都肉呼呼的很是可爱。
看到余敬惜的瞩目,她先不自在的缩了缩然后回瞪一眼,看来小女孩也觉得自己的这身打扮有些丢脸,尽量低调不想提高关注度。
而余敬惜却能透过这身打扮看到一颗慈父心,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女儿很可爱吧,只有这样的装扮才能凸显女孩的优点。
礼曲的音调被拉长,祭文的诵读告一段落,学子的方阵向两边退散,中间的通道是请“万代文宗之神位”安定升位,所有人都拱手鞠礼一片肃静。
在请神位以后就是学子们书画作品的展出,广场四周围墙上会悬挂起,太学院这一年来精心挑选出来的优秀字或画或文,在这些书画作品边还会摆上桌椅并文房四宝,如果你对自己的才艺有信心,可以当场挥毫。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年的今天太学院总会流传出大量的名句佳作,而提供笔墨纸砚的商家,自然也跟随这些闪耀的名字广为流传被大家认知。
太学院去年刚刚完成第三次扩建,在整个洛阳城里,占地和景致都是值得称道的。广场周边被无数曲折幽深的回廊围绕,各种造型的亭子错落其中,绿荫百花古树丛竹,逐水寻溪不用桥。
余敬惜畅游其中心旷神怡,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书香墨韵的淡淡气息,见前方半掩在一丛翠竹后的四角凉亭,坐在里面泡上一壶茶看上半本书真是一大享受。
可是凉亭里没有茶也没有书,石凳上半蹲坐着一个粉衣小萝莉,一脸苦大仇恨的盯着桌上一把散放的杏仁干果。
制好的杏核儿微微张口,她挑了一颗用牙咬出咯嘣咯嘣的响动,半响也没能磕开,悠悠的叹了口气往桌上一丢,然后换一个继续咯嘣咯嘣的咬,终于这个被她吃到了杏仁儿,白胖的果仁儿往嘴里一丢,却依旧皱着眉悠悠的叹气。
看到亭外的余敬惜,她将面前的干果往外一推:“帮我剥。”
余敬惜淡笑走到她对面坐下,开始帮她剥壳儿:“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你看到我的衣服没有笑话我。”小手伸出来戳戳桌上的杏核儿,手背上有四个圆圆的肉窝窝:“你这个人还不错。”
虽然余敬惜也觉得这粉嫩嫩的模样很适合小萝莉,但是这里是女尊啊,这个样子也算是‘男扮女装’,难怪会被笑话。
“那你怎么还这么穿?”
小圆脸皱成一团更显圆:“比起别人的笑话,我更怕老爹的眼泪。”
接过余敬惜剥出的果仁儿塞进嘴里,小苹果继续悠悠的叹气。
“我不是帮你剥了么。”
“我不是为这个叹气。”她两只胖手托着脸颊:“当然,先前叹气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那你在愁什么?”
“我愁。”小苹果的眉毛耷拉下来:“刚刚没找到我要找的人。”
“太学院的学生?”
她摇头。
“跟我们站一起的人?”
“恩。”她答应一声:“按理说应该很好认的。”
“什么样子?”刚刚站一起的都是纸谱榜上榜各家派来的代表,提供赞助的商人是没资格参加祭祀的。
“大概是看起来呆呆的吧?”小苹果不太确定:“应该挺瘦,看起来很小。”
她对年龄没概念,但是听说比哥哥还小两岁呢。而且以前是个傻子,就算现在治好了,应该也看上去有些呆才对,还被人打成重伤躺在床上三个月都动弹不得,那还不得瘦的跟小鸡子似的?
余敬惜仔细回想了一阵:“是没见你形容的人,要说年纪小,也就两个跟我差不多大的。”
“哦,你说的我认识。”小苹果呸的吐出一点残留在果仁儿上皮:“穿绣竹子蓝色衣服的那个是严家的小姐,叫严袖水。”
“穿秋香色云绣衫那个五粗六壮的是蔡皖晴,棉纸蔡家知道吧?”
余敬惜点头:“个子是挺高的”
蔡皖晴绝对超过一米八了,比衡江公主都高出不少。
“你呢?你是谁家的?”
小苹果哼了哼:“问别人之前不是该自报家门么?”
“是。”余敬惜将手中最后一颗剥好的杏仁儿递过去:“我姓余,我叫余敬惜。”
嗝儿。
片刻,亭子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呛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