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初八,奶奶的祭日,我和弟弟操办家祭事宜。乘着两个姑妈都在,前期写《父母爱情》时遇到的一些疑惑,正好了解求证了一下。现根据了解情况更新还原一下事实真相,同时,也正好将跟爷爷奶奶相关的记忆,一并展现和记录如下。
爷爷出生于1896年,应该是移居海门后的第三代,他个子不高,但是清秀灵活且帅气。据父亲口传,爷爷一生经历了三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以爷爷年轻时染上赌博的恶习而结束的。之后他“漂江过海”、走南闯北做生意,在现上海的奉贤重新成家立业,育有一双儿子。后又因爷爷患了伤寒,被迫回到老家养病(实际是怕传染被赶回老家)。回到老家后,爷爷抱着必死之心,煮了一头羊,饱餐一顿后,全身衣服全湿(大量出汗所致),居然病好了。这应该是真实的故事,也是有科学理论基础的。病好之后,爷爷纠结了很久,最后决定不再回上海,就在老家发展。爷爷当时已年过半百,之后经横沙镇豆腐店老板介绍,认识了我奶奶,重新组建了家庭。
奶奶生于1913年,出生地主家庭,家境富裕。也同样经历了三段婚姻。第一段婚姻,当时奶奶出嫁的嫁妆排成了长龙,嫁给了本地许家的一个小伙。成亲当晚就遇上了意外,据说是一个疯子把她们的新房新床给烧了。这是一段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婚姻。许家的男人是一个难缠的家伙,也费了很多周折和智慧才理清了关系结束的。
之后奶奶就去江南做工,遇到了一个国民党军官,当时队伍里的营长,军官家住无锡顾家桥,经济条件不错,记得奶奶生前告诉我,那时她身着旗袍,进出都是黄包车,是一个标准的官太太。后在大陆解放,国民党逃亡台湾,那个国民党军官不幸病逝。在处理完丧事之后,奶奶带着三岁的大姑妈回到了老家海门的娘家。后经人介绍跟爷爷认识并重组家庭。
就这样爷爷奶奶相差17年,神奇的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他们老夫少妻式的人生第三段婚姻,也是一段完美的婚姻。
大姑妈属蛇,41年生,爷爷视大姑妈为己出,一样疼爱有加。后在48年初生了二姑妈,二姑妈属猪。50年年底又生了我爸,属虎。
回忆起过去,大姑妈、二姑妈都是直摇头,嘴里嘟哝着说,那时候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穷的哒哒滴,吃不饱穿不暖。还好奶奶的娘家的条件好一些,奶奶经常去娘家要点东西接济家里。
那时候的老家的水利太差,好不容易长的一季庄稼,大水一发,全淹了,颗粒无收。然后就是重头再来,可是连种子都买不起,奶奶就找娘家接济种子钱,然后全家总动员,从头再来。
大姑妈说,家里虽穷,但是爷爷穷的有骨气。他要求子女必须正直守法,不偷不抢。姑妈说,记得有一次饿的不行,就把邻居倒伏在自家田的一根卢几给吃了,被爷爷打骂了一顿,一直到上门道歉结束。
爷爷奶奶年龄相差较多,但是都是有过婚姻经历的人,知道珍惜当下。勤勤恳恳的养育了三个子女,一直到各自成家立业。在姑妈和父亲述说的这些零星的事例中,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当时生活的不易。
特别是爷爷56岁生了父亲以后,姑妈说,记得当时爷爷在跟邻居一起踩着水车,一边说,人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们穷人家是苦伶仃草,一样也有开花结果时。我仇选清也有儿子了。尤其是当73年有了我以后,他更是高兴痴了,逢人边说,我有孙子了,后继有人了。
后来在我三岁的时候,75年爷爷生病走了,那时爷爷80岁。在我的脑子里依稀还有爷爷的影子。剩余的跟爷爷相关的记忆就是每年的上坟祭祀和祭日祭拜,看着父母姑妈等尊敬、不苟言笑的一切,可以感受到爷爷在他们姐妹心中的重要地位。
比起爷爷,奶奶跟我的交集就多了。记得小时候长身体,动不动就饿了(估计也馋),知道奶奶一直会藏些好吃的,而且一直是放在一个放麦子的木桶里。我就乘奶奶不在的时候去“偷吃”,每次吃一点,想不让奶奶发现。时间久了奶奶会装痴卖傻的问母亲,说东西怎么少了。看母亲真的要追究我的时候,奶奶就会说,唉算了,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了。这样的故事反复的发生着。一直到后来,有了弟弟以后,这个故事就演绎的更加严重,在美食的诱惑之下,直接把桶里的好东西给全部端了。后果当然可想而知,不过那个偷奶奶好吃东西的记忆,是如此深刻的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可能让你感兴趣的是,都是些啥好吃的。对我而言直到现在,还有比较深的印象,如油伞子、葱油饼、麻饼、开口笑、云片糕、糖枣、红枣、蛋糕……等等,总有一款在桶里,很少空手而归。
可能年纪大了,也喜欢吃零食,我们土话叫“饽饽”,也可能奶奶知道我和弟弟馋嘴,故意准备在哪里。还记得奶奶跟我的最后一交流,也是跟给我分享美食有关。记得那天,奶奶倚在她房门口,对着正要骑车回南通的我喊到,“国强,来啊,把这个雪碧带上路上喝,卫兵买给我的,气太多,我不能喝”。我说,“奶奶不急,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天黑了,这个等我下周回来喝”。谁知道,这一幕竟成了我跟奶奶的最后对话,也算是最后一次分享。那年她84岁。
其实,奶奶家族的基因都很长寿,奶奶是因为服药的意外走的。她对我这个大孙子关爱有加,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有,就是喜欢坐在我边上。儿时吃饭的时候,她在我边上用芭蕉扇给我赶蚊虫;大队部放电影的时候,她就是我的靠背,常常让我看着看着就舒适的睡着了;长大后,只要我回家,奶奶总是坐在我边上,哪怕不说话,就静静地听我跟父母亲交流。奶奶走的很意外,我独自一人守了她五天四夜,静静地守着,看着她,希望她能一下子醒来。
虽然我将我第一个月80+的工资里,拿出了50元去孝敬奶奶,但也就此仅有的一次机会。我用这5天的相守和这50元孝敬,是根本无法换取奶奶对孙儿的那份深深地爱。
在我跟奶奶的交集里,还有很多故事。譬如奶奶喜欢带我去走亲戚,带我去的目的无外乎就是让我去吃些好吃的。我想这就是隔代的爱,这份爱是不求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