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去年2021年2月底,我收到了牛津大学的拒信,看着邮件里写的“unfortunately, we regret to tell you …”我持续了几天的胃疼立马好了。
记得面试结束后,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刷邮箱,期待着奇迹发生,却又一次次失落。
希望,是个好东西,也是一个坏东西,它让你有所憧憬,也让你备受折磨。
我有希望,我希望能被牛津大学(University of Oxford)的实验心理学博士项目(DPhil in Experimental Psychology)录取,我很喜欢我的目标导师Dr. Matthew Rushworth,是我兴趣领域内的大牛,和他聊天很舒服,那年申请期间他帮助我准备proposal,排练和committee的面试。我经常对别人描述他:“人又大佬,说话又好听”。
我被拒后,Matthew表示自己也有些无奈,依然欣赏我,但无法改变committee的决定,不过他还愿意未来给我提供可能的研究机会。
当时,我只剩下一个McGill neuroscience的offer,但我觉得导师和我并不很match,我不想把自己五年PhD生活随意地决定下来,我宁可再来一年,也不愿意将就五年,否则我不会开心的。得到了师友和家人们支持后,我最终委婉拒绝了这个offer。
我喜欢纪录片《徒手攀岩》,它一直是我的手机屏保。主人公的态度一直激励着我,虽然徒手攀岩随时可能跌下山崖儿死,但如果不攀岩,不去挑战自己,生活也就失去了意义,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况且,我所做的一切并不会死,大不了再申请一年罢了。
二
我很快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逸。
我的申请季,她给了我不少支持,我们一起线上考托福,一起讨论认知科学领域的学术,她也帮我改个人陈述。每次聊天都很投入,很开心,虽然素未谋面却非常亲切。
感觉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很奇妙,那天我看到她在朋友圈晒了一张自己画画的照片,我不知怎么就对她产生了最初的一丝情愫。我发现她也是一个有着丰富内心的女孩,爱阅读思考,也爱美食运动,对待生活很认真。
当我读完她给我发的一段很长的关于未来学术生活的思考时,我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这女孩,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纯粹,一种“纯粹的力量”。说不清是什么,或许是那份真诚善良,或许是那份积极阳光,就像她画里的那朵向日葵,偶尔也会有畏惧,但始终在努力向阳生长,我很喜欢她的beautiful mind。
我把自己决定和逸分享,她说:“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好,但你打算再战一年,我们就可以一起申请了,我还有点开心,更有动力了。”
三
我告诉朋友们,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虽然远隔千里,却有着相似的频率。
他们对我说:“喜欢就去告诉她啊,你可以去广州找她呀。”
我借口说:“I don't think so,我现在还在忙申请。”其实本质不是真的很忙,而是我还没有这个勇气吧,当然我也没有放弃希望,想再等等。
我的咨询师了解了我的想法后对我说:“我觉得你想得很清楚的了,你对她的喜欢也是很真实的,如果喜欢就去试试吧,不然你也会后悔的。”这句话给了我勇气。
我正好看到油管上一个关于“被拒绝”的视频,一个女生对主持人说:“我总是被我喜欢的人拒绝,我已经失去了勇气,我只想一个人待着”。主持人回答:“我能理解你现在很低落和失望,不去尝试的确就不会失败,但是你愿意等到你七八十岁是看到自己变成一个封闭自我,不敢和别人交流的人吗?”
灵魂叩问直接打到我心上。
我明白,我即使去了广州也不一定能如我所愿,但如果我不去广州找逸,我一定会后悔的。
四
三月初,我鼓起勇气和逸说,我要到广州找她!话一说出,下午我就开始安排行程,我满脑子都是她。订机票、晚餐、珠江夜游,万事俱备只欠你。我说自己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她说“me too”。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一直记得她走进餐厅时的样子,我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试图保持冷静,但越试图保持冷静其实越紧张,甚至手抖得连菜单都拿不稳了。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毕竟不是刚刚认识,逐渐聊起学术聊起生活,再次有了一种熟悉感,紧张感就降低了。
我被那双大眼睛吸引住,在谈话之间说道:“你的眼睛好美啊。”
那天晚上不小心错过了夜游,我们在江边散步,没有月亮,但那双眼睛比月亮更美。
趁着风起,拉了她的手,问冷不冷,她低头腼腆一笑,成为了我那晚甜蜜的梦,我脑中一直回荡着一首歌wie schönen du bist(你多么美丽)。
我回到酒店,悄悄写下了三行情诗:“千里飞来见你,纵使下着小雨,春天就在眼里。”
一切都很美好,但似乎有些遗憾和未完成感,我心中有些话迟迟没有说出口,于是,我又带着一种期待ask for a second date。。。
五
第二天,下午在书咖,我们点了两杯拿铁。我鼓起勇气和她聊起了感情话题,她开始谈自己对爱情的看法,觉得两个人要共同进步,我点头。
我觉得时机似乎到了,突然说:“Ich lieber dich (试图用德语化解尴尬,反而更加尴尬)。”
她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
她回复:“谢谢你。”
空气瞬间凝滞,这个回答让我很尴尬和失落。
我说我只是想告诉她我的感受,不想给她压力。她说她一直都感受得到,但还是很感谢我有勇气说出来。
我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喜欢你,但和你的喜欢不太一样,我可能希望能和你成为soul mate,我觉得我们太像了,都很理想化,不够成熟,很难在这个世界生存。”
我似乎能理解她的害怕,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现实的阻隔。我低下头,没有说话,伸出手摸了摸我送给她的紫色绒毛兔,她把它挂在了包带上,很可爱,摸起来很舒服。
我明白,爱情是一条单行道,我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
六
晚上逸带我在中大校园里散步,我们一边走一边聊我们的关系。
我在心里思考:什么是“不够成熟”?什么是“成熟”?
或许在我心里,成熟是:在这个不确定性的世界里,明白什么是可以改变的,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为了自己能改变的东西努力,并接受自己不能改变的。
这次来广州,我感觉自己成长了许多,我很庆幸我和她表白了,虽然未如愿,但反而轻松了,同收到了拒信反而踏实了一样。
从心理系楼下来时,我突然对她说:“你知道吗?知乎上有一个帖子说,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女生越难追。”她笑了。
但我就是想追这样的女生,因为这就是我想要的,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我清楚我想要什么,我并不后悔。
在即将出校门前,路旁一棵树斑驳投下灯光,地上一片碎光零落,我们在那驻足。
她说:“我怎么才能cheer you up呢?我不想让你feel down。”
我说:“但这无可避免呀,我肯定会有点失落的。而且你不需要cheer me up,我可以cheer myself up,我能来广州找你就已经是一件我之前做不到的事了,我觉得自己还是有勇气的了。”她点了点头。
七
我们在校门口分别,我坐着出租离去,我给Billy和Alex打电话,一边说一边感觉自己眼睛不舒服,就用手去揉,渗出眼泪,越揉越难受,却继续在揉,直到自己泪流满面。
我回想起临行前和咨询师的对话。她说相信我会有一段很美好的经历,我说我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我希望有好结果,但我也应该准备好面对可能的坏结果。她说:“当然,有时失败反而能让你收获更多。”
是的,我不想因为害怕而放弃热爱,更不希望未来因为自己没有迈出这一步,而在多年后感到后悔。
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但我不否认自己的悲伤,我在房间的床上一个人看着天花板,三月的广州泛起丝丝凉意。
朋友的安慰让我好了很多。第二天醒来,我决定把这一切写下来,从早到晚,从上飞机到回北大,一路上,直击心灵的创作,让我释放了很多。
我本想给这段故事画一个句号,就像给我的申请季画上句号一样,然后继续前行,但没想到这其实才是一个新的开始。
八
回到北京,三月天气渐暖,我一个人在未名湖边散步,一边回忆这刚刚过去的一切,一边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毕业季,我把时间都投入到了毕业设计上,在师兄和导师的共同支持下,我充满动力,我希望新的一年自己能比之前更有些进步。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科研上,一定程度也是为了缓和自己对逸的情感。
那段时间,我没有再主动和她联系。她偶尔还会来找我,希望能和我每周一起视频练口语。我能感觉到她还想我们能够继续做朋友,但我知道我已经爱上她了,很难继续保持正常的朋友关系。于是,我以忙为理由委婉拒绝了。
后来我们一起复盘这段经历,逸和我说当时她很纠结而且状态也很不好,一方面她和我非常聊得来也有一些难以理清的情愫,而另一方面她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性也充满了焦虑。我们因为相似而互相吸引,我们也因为太相似而让她踌躇不前。
重读自己的故事,我似乎看到了《围城》里方鸿渐和唐晓芙,有时爱与不爱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误会,但却因为胆怯和沉默而永远戳不破,使得两个人最终渐行渐远,多么遗憾。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我又在心里劝自己多勇敢一点。
九
看到她加入了脑科学申请微信群,我鼓起勇气主动发送了一段话:“逸,22fall申请季一起加油吧”。
她说:“我今天第一次和jarrod报告完进展(远程RA),一直犹豫要不要和你分享,So glad you chat with me again”
但我也不想假装平静,坦白说:“Frankly, getting over my feeling about you is hard.”
但没想到她却对我说:“Nooooop, you misunderstand me. Actually, I felt a feeling about you after you left…”她坦诚地向我道歉,认为自己在没有进一步了解我的情况下,就认为我和她一样不够成熟。她说那是她对自己的看法,却没想到映射到我身上了。她很后悔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了我,直到我走后才越发明白对我的心意。她想我们或许可以聊聊,慢慢开始了解对方。
北京的天气很奇怪,我本没有期待什么,但窗外的雨莫名就下了起来。来不及打开灯,我把这段话读了很多遍,然后身体一软躺在了椅子上,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开心吗?当然开心,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又重新对我感兴趣;我害怕吗?我害怕,正是有希望才会担心失望。
我和我的咨询师鼓励我:“其实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很多担心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尊重你自己的感受,也尊重对方的选择。”我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三天后,我感觉自己平静了很多,终于决定给紫逸发了一句: “Maybe we can have a chat when you have time。”她也开心地回复了。
爱情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即使有那么一瞬间它看似奄奄一息,但当你想主动吹灭它时,它反而重新燃烧了起来。
十
我们开始每周视频聊天,即使有很多不确定,我依然继续喜欢她,并逐渐增加。
我的毕设也在继续推进着,即使有很多不确定,甚至一直没有正性的结果,我依然每天都在写试验程序、做实验。
情感和科研其实没有很大差别,你尝试了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如果你不去尝试,就什么也得不到。
我时常会被她的一些小细节打动。那天她在深圳回广州的地铁上,给我分享了她对于一件普通小事的感悟,又一次瞬间就戳中了我。如果要说有什么东西能够把我迷倒,那就是一颗纯粹而丰富的内心吧。
毕竟,最高级的性感在于灵魂。
我们的关系在逐渐深入,我能感受到,特别是我们互相分享内心脆弱的感受时。
十一
那天是去年4月17日,我们聊了4个多小时,跨过了第二天。
我们玩起了bingo游戏,她赢了后问我一个真心话,问的是:“你为什么喜欢我?不许模糊地回答。”
我说:“这个问题好难啊,让我先想想,我脑子里有很多东西。”
我请求给我一点时间,在我的小白板上写了起来,整理我想说的话,然后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
我:“首先是你的性格和气质,可爱、踏实、内心丰富细腻,而且有点理想化的色彩。“
又补充了一句:“哦对,这和我很像。”
逸:“那你是喜欢你自己。”
我们都笑了。
我:“然后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能够被理解,很温暖。而且想到我们能有看得到的未来,可以一起努力,共同进步。”
逸:“我没想到你会说这一点,但觉得很惊喜也很温暖,因为我也在意两个人有共同的未来。”
我:“我很喜欢你丰富的内心,很善良。最后,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的眼睛笑了:“谢谢”
她接着问:“那你有什么不喜欢我的地方吗?”
我想了很久说:“或许是因为我们还未长久接触,我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或许就有一个小的想法。”
她说:“那你说吧”
我说:“我有时觉得你太可爱了,太容易惹人喜欢了。”
逸噗嗤一声笑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然后轮到我玩游戏赢了问她问题。
我:“我想问你类似的问题,但我有点紧张。”
逸:“你紧张什么?是不敢问还是担心答案呢?”
我:“都有点吧。”
逸:“你要大胆问啊。”
我犹豫再三:“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也整理了一下,说:“首先,我觉得你很‘不接地气’(停下笑),你很有理想。有些地方是我达不到的,但我也不需要自己达到,比如你的思考,比如你会想把很多事情做得完美。我可能会喜欢有个人能在前面带着我去探索,这种感觉。”
我在这边静静听着,觉得说的很合理。
她继续说:“第二是我觉得你很暖啊,我不知道你是有经验还是就是很暖,但很多细节还是很感动的,包括那次你来广州提前把各种都订好了。”
我补了一句:“因为我在意你啊。”
逸问:“那对其他人呢?”
我说:“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吧。”
是的,好的情感关系,是共同进步的。各自优秀是吸引力,互相关心是亲和力,二者缺一不可。
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想了很多。我感觉有一些新的东西在打开,既有些开心也有些担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或许我一直不可能真正完全准备好,也没有什么事是完全确定的,但是我们可以尝试更进一步,更亲近一些,更多一点爱吧,别怕。
这一天,被我们后来追定为了纪念日。
十二
我们的“朗飞氏节”爱情,如在神经纤维上跳跃传导,虽然隔着地理距离这个“髓鞘”,却无法阻挡我们情感的稳步向前。
去年5月20日,是我刚刚完成本科毕业论文答辩,在经历三个实验失败后,终于做出了一些有趣的结果,答辩很顺利。
那天也是我们的“花花甜甜日”。我们远程互赠礼物,我送给逸玫瑰,逸送给我甜心,我们珍惜这种仪式感。
那天以后,我叫她宝贝,她也叫我宝贝。
我们都曾经差点丢掉了彼此,但又鼓起勇气,重新捡回了宝。
“我爱你,宝贝”
十三
六月,逸宝贝告诉我自己打算去美国UT Austin的Jarrod组做研究助理(RA),我很支持,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也在考虑接下来一年gap的打算,我同时在寻找国内和国外的机会,但大多数美国老师表示自己不打算招RA,我也再次给Matthew发了邮件,但等了很久也没有收到回复。
碰了很多壁,我也渐渐想明白了,老师招不招RA是我无法掌控的,但我还可以先踏实在北京做好当下的项目。
但就在我已经对出国做RA不报希望时,Matthew又突然回复我了,表示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可能的方案。
这种感觉,就像你心爱的女孩突然又来主动找你了一样,很惊喜。
但去牛津做RA最大的困难就是签证,我很希望能去,但却卡在了现实上。不过,“一个问题,必然有三种以上解决办法”,Matthew说我可以在北京线上和他做RA,我很感动这个机会,也得到了我在北京这边导师的支持。
接下来,我一边忙着毕业,一边开始学习编写线上实验程序,为了可能的机会做准备。
十四
逸宝生日那天,我们骑电动车驰骋在纳帕海的公路上,高原的风吹过头发,远处是蓝绿交错的梦境。
我记得,你靠在我身上,突然轻轻对我说:“有没有人对你说过...”
我好奇:“说什么?”
你说:“和你在一起很幸福踏实。”
我有一种巨大的开心,无法说出,因为过去我曾经被说“不懂的怎么去爱”、“情商和智商互为相反数”。。。但我确实在改变,在进步,这句话是对我最大的褒赞吧。
我说:“之前没有人说过。It means a lot to me”
你说:“那好,我再说一次,和你在一起很幸福踏实。”然后紧紧贴住我。
我心里想:一切浪漫的基础源于踏实,我愿意为了我们的未来继续努力。
那晚明明没有月色,但我的回忆里却满是星光。
十五
我对未来比较容易焦虑,开玩笑对逸宝说:“以后你负责乐观,我负责悲观。”
我明白,适当悲观是防御性的,但过度悲观是一种失控感,我需要一种平衡。我阅读斯多葛学派的书,从塞涅卡和马可奥勒留的智慧里寻找一种安宁。我明白:焦虑的来源不是得到的太少,而是欲望太多。
我把自己的电脑屏幕改为了“Less is more”,其实目前最重要的不过就是两件事:学术申请、情感生活。我要全力以赴。
我和逸宝一直交流着,互相鼓励,心与心的距离难以被时空阻隔。
我们又在北京相见,一起去画画,游泳,学烘焙,躺在彼此怀里看《真爱至上》,点燃爱火。我们贪婪地享受着彼此的体温,在一起的时光里,希望能永远不分离。
但分离注定会到来,八月的时光飞逝,逸宝将前往美国,我在广州送别。头一天夜里,我们聊了很多,我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抱着她,我哭了。
第二天早上,看着她没入安检的人群,我很难过,我们将开始半年的异国恋,会很难,但我对我们的关系有信心,而且,我从未如此有信心。
是的,很多都不确定,但我有一点很确定:我爱你!我亲爱的逸宝贝。
十六
进入九月,北京秋高气爽,我开始忙碌起来,同时做项目和准备新的申请。
我远程和Matthew工作,用PsychoPy编写线上实验的程序。我主动和Matthew聊proposal,他非常细致地和我讨论每一个实验细节,整个过程中他非常尊重我,一定听我讲完、并且确定清楚后,才发表他的看法。
我每次和他讨论都有一种感觉:我和他是真实的在讨论值得研究的科学问题。我非常的敬佩Matthew这样的研究者,即使已经是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依然在科研的一线,而且一直非常关心自己的学生和学生的项目。他每次话都不多,但句句都在点子上。
讨论的后半段,我也和他聊了申请的事,他非常主动的关心我说: “Deng, who will be writing your reference letters?”
我立马问:“Can you write me one?”
他说:“Sure I can”
然后我继续问:“Can you also help me to write references for other schools?”
他说:“Sure, very happy to do that!”
我非常开心,Matthew真的是一个优秀的研究者,而且他不仅研究做得很好,也能给自己的学生充分的支持,他的学生现在都在世界各地成为了领域前沿的人物,我很幸运。
他还对我解释说,去年因为疫情,申请变得困难,但今年应该会有所变化,我们都一起尽力争取。他说他也很感动我的坚持,说:“Deng, I believe you are very good and qualified as a PhD student. I will try as hard as I can to get you a place this time.”
我听了非常感动,我也很希望能在这样一个真正的研究者、好的mentor手下完成我的PhD,他说要“try as hard as he can”时,我受宠若惊。
但我却依然很焦虑,因为我明白,我心中的幸福是:做自己所爱的事,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
我希望能和Matthew这样真正优秀的研究者工作,在他的指导下成长。 我也知道我真真切切地爱着我的逸宝贝,我希望我们能在未来生活地近一些,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如果不得不与她分开我会非常伤心。所以我也在努力寻找美国的学校,尽量扩大自己的选择范围。
我安慰自己说:先专注做好眼下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先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吧。
十七
我把自己的焦虑告诉逸宝,她也明白我很喜欢Matthew,但她更憧憬美国,尤其是加州。我的确很喜欢Oxford,但我更喜欢她。
我对UC Davis的老师Erie Boorman(也是Matthew的学生)的研究,尤其是cognitive map领域很感兴趣,于是我和逸宝说:“如果你在加州,我就来加州找你。”
她听到就哭了,说自己从未感觉如此safe。
这就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只不过是按照自己内心做出了选择吧。
我的咨询师说:“这世界上总有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尽力而为、忠实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可以了,结果总是好的。”
第二天,逸宝和我发消息说:“宝贝,我觉得其实无论是美国还是英国,对于我来说都是国外,都不会是我的家,所以去到哪里都无所谓,真正重要的还是和我在一起的人,有人的地方才有家,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于是,我们约定好,同时努力准备英国和美国的申请,最后再选择,在这段时间全力以赴准备,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十八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努力做好自己的项目,积极套磁,互相修改文书。
我们建立了一个坚果云共享文件夹,把重要的资料存进里面,互相分享。
我们不断互相分享着各自的进展和心情,喜悦或失落,我们在一起进步。
我们也一起分享日常,我喜欢看逸宝的厨艺秀,看她怎么把三文鱼煎得外酥里嫩,怎么把自己做的意大利面吃得津津有味。
也会在各自完成小的阶段性目标时庆祝一下,一起线上看一场电影。
异国的时光就这样往前推移,虽然有14个小时的时差,却没有妨碍我们的交流,我们彼此需要,也相互支持。
逸宝和我说:“和你一起战斗的感觉真好,充满了动力!”
好的爱情不只有一时的热情,而更是两个人长久的付出,共同成长。
十月到十二月这段时间里,我们收到了一些老师的回复,有的不招生,有的是模板回复,也有非常积极的开始约时间zoom。那段时间我大概和8个不同学校的老师聊了,包括Yale,Chicago,UC Irvine,NYU,Rutgers,UC Davis,Brown,UCL(Oxford没算在内),并最终按照兴趣匹配程度,选定了11所学校,加入我们共同的Google文档中,方便一起查看。
我们还做了一个“Love Map”,记录我们申请的学校地理位置距离,主要重合的分布在英国、美国新英格兰地区、加州和芝加哥。
十一月底,我们各自提交完了申请,忙碌的准备暂时结束,等待面试的时间又开始了。
十九
十二月是安静的一个月,我们又陆续收到了一些老师发来的zoom邀请,但一直还没等待正式面试的通知。
12月24日,平安夜却不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头天晚上,逸宝收到了cambridge的面试邀请,这个她最后才提交、甚至差点就放弃的项目最早带来了好消息,那天晚上我太开心了,想到未来我们如果能有机会在康河的柔波里一起划船,就很激动。
晚上,我和哥们在外面一起吃晚饭过圣诞,回去路上,在出租车里突然收到逸宝发来的消息,她和我说自己收到了NYU的面试邀请,这无疑又是个好消息,我也赶快去查看自己的邮箱,希望自己也能收到。
但刷新了好久邮箱也迟迟没等到,我的心情是复杂的,即开心又害怕,我希望我们能在NYU重合,我申请的NYU老师虽说不是最对口的,但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女老师Cate Hartley,最关键的还是能和逸宝同去。
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不时还会爬起来看看手机,翻开邮箱,似乎在重演去年的焦虑。
记得一次起来翻开邮箱,发现三条新的邮件,其中两条是广告邮件,剩下一条里写着“we regret to inform you...“ 我伤心极了,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做梦,自己还没醒来。。。
第二天醒来,又查看一遍邮箱,依然无所获,虽然没有梦中的虚惊一场,但依然忐忑不安。
我还是希望自己能拿到NYU的面试,增加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正因为有希望,才如此紧张。我明白焦虑的来源是不确定性,好结果来了我就开心了,坏结果来了我也能接受,但最难熬的还是等待。
那段时间,我的情绪时起时伏,偶然有了对未来的一丝希望,很快又被自己的悲观扎破。
我依旧在等待NYU的面试邀请。
为了缓解焦虑,我又看了电影《搏击俱乐部》,每次看到男主在高速路上开车,放开方向盘说“Let it go”、“Don't try to control everything”时,我都很震撼。
那是我害怕的失控感,从小到大,我似乎很少失控。无论是情感还是学业,我很少受大的到挫折。但生活中确实有很多事确是我不能控制的,我的出身,我的运气,但我似乎一直以来把他们看得理所当然了,这本不应该。所以我总是希望一切能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有时会过度理想化,也会容易害怕失败,这是我焦虑的来源,如果只是未雨绸缪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过度焦虑想去控制未来,就会引发不必要的自我消耗,这是我的一个缺点。
看着《搏击俱乐部》里Jack开着车冲出道路滑下山坡,翻滚几圈后停下,然后一切又重新来过,泰勒对着频幕说:
“你得先放弃一切,你必须没有恐惧,面对你总有一天会死的事实。只有抛弃一切,才能获得自由。“
那天我看了两遍这部电影,一遍自己一个人,一遍和逸宝一起,然后到了凌晨才睡下。
就在躺下前,我随手刷了一下邮箱,一个NYU开头的邮件赫然在目,我遂即点开了来。。。
二十
NYU邀请我去面试了!!!
我赶忙转发给逸宝,她也大惊喜:“真的吗?解药终于拿到了!!!”
但凌晨收到好消息的我,已经没力气继续开心了,很快便睡下了,一觉睡到中午,做了几个美好的梦。
在2021年的最后一天我又满血复活了,充满动力,一边开始庆祝元旦,一边询问前辈们如何准备NYU面试。大家都说面试最关键就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研究兴趣fit。背景决定能不能进入面试,fit与否决定会不会最终录取进lab。
我一直思考自己和Cate之间的fit,我们都对learning和decision-making感兴趣,但一个比较大的concern是:我很少做儿童青少年发展,而cate主要是针对这一块。相对而言,可能还是Matthew会更适合自己,但我知道这个机会对我和逸宝来说太珍贵了。
新的希望就会伴随新的焦虑,那段时间,健身房成为了我最常去的地方,我试图用身体的多巴胺对抗等待带来的不确定性。
二十一
不知不觉,异国时光已经过了2/3,一月的北京和Austin都有点冷,我们隔着屏幕互相安慰,汲取彼此温度。
我继续收到了加州芝加哥和Oxford的面试邀请,没有那么吃惊,但逸宝却没有收到相似的offer,Cambridge结果也不理想,我也为她感到有些紧张和失落。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出现在我的宝贝身边,在她哭泣时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她说一句:“没关系,我在这里。”
我去健身房愈加频繁了,推拉的重量越来越大,不断用多巴胺和内啡肽安抚自己的无力感。
二十二
24岁的生日那天,我结束了Oxford面试,和家人一起吃蛋糕,有一种轻松感。
今年的面试明显比去年更稳了,问答感觉拿捏到位,一半评委去年都见过,当然也因为Matthew又提前给我进行了一次预演。
吹蜡烛时,我想起了去年的心愿,我闭着眼睛,依然希望:
“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做自己所爱的事。”
我在心中思考:究竟什么算是“在一起”?
之前读到一篇知乎回答“夫妻分床睡是否可行?”答主王豖写了自己外公去世前,为了让外婆适应一个人的生活,而分床睡的故事,里面一句,我很感动:“只要心在一起,别说分床,分房,异地,异国,就算阴阳相隔,都依然冲不淡那份牵挂。你们彼此能够相互迁就,妥协,并且感到满足和幸福,别人的,传统的,任何形式的,都不重要。”
是啊,距离从来不是借口,付出努力维护关系,才是两情长久的关键。
二十三
二月初,我收到了Matthew给我写的邮件,恭喜我被Oxford录取了,这我没有很惊讶。
但接下来的部分,我肾上腺素陡然飙升。
他写道:自己想了一个办法如果我拿不到奖学金,那么可以用自己的基金给我 "This will mean that, in essence, you will have everything that a student on a scholarship would have if you accept the place. Again, I hope that this is good news. "就等于全奖博士了。
当时我正和我妈在一起,看到这封邮件,我瞬间就停住了,我妈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我赶忙说没有,然后假装镇定地下楼去了。
啊,这就是我的梦想啊,能和Matthew一起工作,而且他愿意给我提供全额的奖学金,但是这将意味着我会和自己的逸宝贝异国啊。
多么折磨,一开始就拿到了自己最梦寐的offer,却也不得不做出选择。或许我的心愿都能实现,却不能一起实现。
我一直在楼下散步,脚步也走越快,还好昆明冬日的阳光温暖,小区里四周都是绿色。
我才发现,比等待更痛苦的,是选择放弃。
二十四
我亲爱的逸宝贝:
我没有立即和你说我拿到了Oxford的offer,是不希望给你压力,直到你结束了UT Austin的面试。
那天我和家豪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表达了自己内心的纠结,他安慰我说:“往好了想,你至少有Oxford保底了。”这话让我哭笑不得,这本是梦寐以求的全奖offer,却成了“保底”。
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甜蜜的忧愁,但本质依然就是忧愁。或许是我想要的太多吗?
我明白自己还是会更适应Oxford的氛围,我也知异国之难,但如果我不把自己内心所想告诉你,我也会后悔。
大概隔了两天,我和你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说,如果不能在一个学校,比如同去NYU,我希望我们能各自去自己最好的去处,而不是为了距离而将就,然后一起解决异国的困难。
屏幕另一端,你皱着眉看着我:“但是那还是意味着我们要异国啊,而且是四五年的时间啊。“
我感受到了你的紧张和担心,我想安慰你,但是有显得无力。
你继续说:“我不害怕异地,但我害怕异国。“
我把自己想的很多解决异国困难的办法说了,我对英国的假期安排、伦敦希思罗机场飞纽约肯尼迪机场的时间票价我也已经一清二楚。但我也很理解这种害怕,我自己也害怕。
我沉默着,你开始哭泣,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也不想异国,唉。
那天隔着屏幕,你的眼泪滴在我心里,像伤口沾了盐一样。我开始很后悔,责备自己不该把自己的压力转到你身上。
你挂断了后,我继续微信和你说:“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会优先考虑我们共同的未来,就像在广州的那个夜里我们给彼此的承诺一样,我们的决策一定是一起商量完成的。”
你安慰我:“宝贝,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Matthew的喜爱和向往,这个机会真的很宝贵,我也很理解,只怪我没能和你一起去到最高处。”
我说:“但我也还要多了解,我的想法还会变,而且生活本来也不可能是完美的,遇到你已经很幸运了,你对我很重要。你已经很支持我了,我不希望你那么难过。”
你开始安慰自己:“或许PhD生活本来就不可能完美,本身就是一个磨练,很多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
我很难过,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自己是巨蟹座的,喜欢有一个“根”,想要先有了“根”再去世界冒险,你希望那个根可以是我,我很感动,我希望成为你的“根”。
我在临别时给你写了《卡罗尔》里的一句:“总以为我应该像风,应该去远方,过最特别的生活。直到遇到一个人,才发现我也想过最平凡的生活,想长命百岁。“
我也很想哭,但我可能不太会,我继续和你说:“我还是希望能成为你的‘根’,虽然确实是有很多路需要一个人走,但我希望你需要的时候我能出现在你身边。”
你继续安慰自己:“或许我们也要放长远眼光一些,短暂的陪伴或许不比未来的发展机会更重要。”
我继续说:“宝贝,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努力把握好现在每一个机会,这样之后才有选择的可能性,眼前的NYU就是我们的可能,努力准备好面试,不要让自己后悔。”
你说:“那这样子好不好?如果NYU可以我们就一起去NYU,如果不行我们再继续考虑下一步,或者即使拿到了NYU我们也可以再讨论,但我们先把握好它,就像你说的,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一定把握住,不让自己后悔。”
我们逐渐平静下来,达成一致,先一起全力以赴NYU。
二十五
接下来我们开始全心全意准备NYU的面试。
我们各自准备了自己的PPT,我把自己芝加哥面试的PPT模板给逸宝分享了,以至于我们最后成型的格式如出一辙。面试前三天,我们每天一起练习展示,互相提建议,然后继续修改,我很重视这次机会,又请昱林磐石茗喆等做我观众,给我额外建议,继续完善。
我全力以赴,如一个战士在做最后的冲刺,只为不让自己后悔。
2月11日,NYU面试如期到来,时差缘故,那是一个完整的通宵,从晚上九点,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七点。
相比UC Irvine、Chicago、Rutgers的面试,NYU的活动最丰富,除了美国面试通常的两部分(program介绍 & 面试),大家还可以在最后回到gather twon里随意聊天,就像面试结束后一起鸡尾酒会闲聊。
那个晚上,我一鼓作气,困了就喝口抹茶拿铁,然后抖擞精神继续面试,只为不让自己后悔。
太阳逐渐升起,一晚上我都在讲话,我觉得自己尽力了,接下来就交给命运吧,然后就趟下了。
逸宝和我发来消息:“辛苦啦宝贝,好好休息一下吧。”
二十六
如果说申请季有终点,那生活有终点吗?
年幼无知总会相信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世界从来不是这样运作的,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后需要面对挑战才更多,小到柴米油盐,大到生老病死,能相伴一生何其容易。
我们总有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实现了某个目标,人生从此就幸福了,这不过是“Arrival fallacy(到达错觉)”。不存在“永远幸福”,当我们实现了一个目标,又会有新的不满足,那不过是多巴胺给我们创造的错觉罢了。
同样地,即使我们最终同去了NYU,我们依然需要面对生活的磕磕绊绊,并没有真正的“安全”,一切试图寻找安全的尝试都会被新的不安全打破,倒不如与不确定性共舞,在风雨中冲浪。
《色|戒》里的一段台词我印象很深,梁朝伟对汤唯说:“我身边的人每天满嘴家国大事,但我在他们眼理只看到两个字——恐惧。”
因为恐惧,人们宁可在自己不喜欢的事上苟活,也不感去为自己所爱而痛快地失败。
JK罗琳在哈佛毕业演讲时说: “It is impossible to live without failing at something, unless you live so cautiously that you might as well not have lived at all – in which case, you fail by default.”
要知道,我们终会一败涂地。你以为自己在单枪匹马与风车作战,却敌不过历史之轮的碾压,但那又何妨?至少你活过,是不是?
二战申请季,我想我是对得起自己的,我虽然也有时怯懦愚蠢,但我至少没有放弃追求自己所爱。我至少还活着。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透过云层,看着窗外的大地,山脉绵亘千里,山川汇聚中流,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大。
二十七
回到北京后,我和Matthew约了一次zoom聊天,我把自己对异国的忧虑和他说了。
他说虽然很希望我能来Oxford,但也非常理解我的困难。他和我说之后我可以灵活安排自己的时间,如果不是一定要线下完成的事,也可以在美国线上完成,也欢迎我的女朋友来Oxford,他会给她安排一个办公桌,这样可以一起来lab里工作。
我听了十分感动,连声道谢。
Matthew还说,愿意帮我想想办法,如果经常要往返英美的开销怎么补助。我当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遇到这样一个既学术卓越,又如此体贴的老师,真是太幸运了,我很快告诉了逸宝。
第二天醒来看到,逸宝给我发了一段微信:
“宝贝,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我们的问题,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而不是互相羁绊。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是互相支持,让对方成为更好的自己。我觉得我最开始表现出来的软弱,可能是自己连续收到拒信,有些自信心受挫了,但是这段时间我开始调整心态。我知道答案已经很明显了,Oxford和Matthew Rushworth对你的发展肯定是最好的,而且他人也这么好,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错过就不会有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为了和我physically短暂的在一起去做太大的牺牲。所以,宝贝,我支持你做最好的选择,我也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度过难关的。如果你比我早一年毕业,记得赶紧来美国找博后工作养我哟。”
读完这段文字,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好感动,我为什么能如此幸运遇到你啊,我的宝贝。我回复道:
“谢谢宝贝,我之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因为确实Oxford和Matthew是我最合适的也是我的dream lab。当然为了你放弃一些东西肯定是值得的,但如果我们能够彼此支持彼此信任我觉得更好,而且我们毕竟PhD这几年还是在积累阶段,也需要些各自磨练。很多事情我并不确定,但我很确定我爱你,无论物理上如何,这一点不会变,而且我也会像一切办法减少我们之间的阻隔,包括多赚一些机票钱,合理安排假期时间,一方面自己省吃俭用,一方面想办法赚一些外快,这些都能帮我们见面更顺利一些吧。我也知道这个年龄是你最美好的岁月,很希望能和我一起经历各种美好的experience,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不过我相信,无论如何,我们的经历都是一种experience,都会有办法创造我们的美好。我很希望不断攀登,我想你也愿意和我一起攀登,我们还会经历很多,或美好或艰难。这或许是权衡短暂陪伴和长久支持不得不做的一个艰难抉择。我很幸运遇到了你,你能理解和支持我,能真诚地和我讨论你的concern和你的思考,你一直很努力在想我们的未来,我也一样,之后我们互相支持,一直做彼此的后盾。这是我们一起的未来生活,让我们一起为之计划和努力吧。”
我不久后去美国大使馆办旅游签证,签证官听说我要去英国读博士,要异地恋,表示很能理解,说自己也曾在中国和美国的妻子异地恋,很快就给我Approve了。
我成功拿到了美国旅游十年签!至少异国之路畅通了。
“因为有你,未来可期。”我是何其幸运。
二十八
但在另一边,事情却出乎我们的意料,Austin的老师和逸宝说,有另一位candidate更加适合他的lab,很遗憾只能祝福她NYU的申请顺利。那天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震惊。
逸宝在那一头哭,我的肩膀却无法给她靠,我一直在尽力安慰她,隔着屏幕再次有种无力感。
我想:Austin的老师或许只是觉得你会去更好的地方吧,你也值得去更好的地方,我们一起再等等NYU吧,我一直陪着你。
二十九
3月1日,逸宝贝终于回国了。
但隔离却继续人工延长我们的相思。实在要感谢政府的隔离政策,创造了无数现实版《牛郎织女》的故事,让异地恋情侣们提前经受磨练,懂得比起国内异地,国外异国的困难不足挂齿,促进大家走出中国,走向世界。。
我们继续一起等待着NYU的消息。
我很快收到了NYU的waitlist,最后四月转为了拒信,并不意外,我也觉得自己和cate没有那么match,但毕竟我们已经决定好了。而紫逸的目标导师Clayton Curtis说自己因为是教授,招生的优先级低于其他一些缺少学生的助理教授高,最终能否拿到offer还取决于第一批有多少人接受offer。
这种等待的滋味谁都明白,连我妈也经常和我说:“最近多陪陪紫逸,她真的很不容易。”我尽自己所能远程送去陪伴和温暖。
我很佩服我的逸宝,虽然UT Austin失利,但却没有因此妨碍自己圆满地完成了在那边的工作。回国隔离期间,虽然一直在等待,但也一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自己的硕士毕业论文,也在寻找其他back up的机会。每一周,逸宝都会主动发email给NYU的导师询问情况。
我看到了一种韧性,像海明威笔下的那个老人“can not be defeated”。
宝贝,你真的很优秀。但我依然为你祈祷最好的结果,拿到NYU的offer吧。
三十
大概“好事多磨”吧。
隔离的两周又过去了,逸宝再次向NYU的导师询问了目前的情况,导师秒回:“I do think we will get some good news next week”!
这个回复我们都很开心,希望突然增长了!
但毕竟还不完全确定,也会害怕再一次的失望。但我默默在心里想:隔离结束之时或许就是双喜临门之时,让我成为你的幸运星吧。
隔离结束倒计时最后5天。
漫长的七个月异国,这段时间我们经历了太多,虽然远隔千里,但一直互相陪伴,我们都很努力了,我觉得我们都值得一个美好的结局,或者说一个美好的开始,求求NYU的offer,请你眷顾一下我的逸宝贝吧。
隔离结束倒计时2天。
凌晨,逸宝贝收到了NYU的导师告诉她,博士资格request已经提交给院系,应该很快会审批下来,我们都很激动。
隔离结束倒计时1天。
逸宝终于被NYU导师通知 “unofficially accepted”。
隔离结束。
逸宝终于收到NYU的导师正式通知自己被录取!
漫长申请季终于尘埃落定,新的篇章即将开始!
三十一
3.22号晚上10点左右,我准备了一束玫瑰,在逸宝隔离的酒店门口等待,看到她带着三个大行李箱走出来,我大步走上前去,我们拥抱在一起。
终于,我们又在春天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