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的脸

        小莲的脸

      小小说 /阿科

图片发自App

图片发自App

    小莲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女孩。

    在各种闪烁的镁光灯，霓虹灯下，小莲熟练地摆着各种撩人的姿势。面对着各种长短不同的镜头和各种欲念贪恋的目光一遍遍在她的身上，脸上扫射。她每天都被要求配合着给出各种微笑。但是，最近几天有一件事让她无论怎样都给不出那个让客户满意的笑脸了，即便勉强微笑着，也显得表情僵硬，极不自然。为此，她已经推掉了几个车展的邀请，有一个还毁了约，交了赔偿金。

    晚上，小莲回到住处，仍然是和往常一样的，洗漱，保养，早早就上床入睡。可是这几天却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有时迷迷糊糊刚一入梦，就出现那个和自己不相干的扯淡人鄙弃的眼神，当然还有那句无聊的话:已是残荷败柳，纵然风情万种也是一棵老藕。

  翻来覆去地辗转反侧，人已经困得不行了，就是睡不着，她使劲拧了一把自己大腿上的肉，仍然紧绷有弹性，怎么就成了老藕了？狗日的那个无聊的车展老板，不就是老娘拒绝了他的附加条件吗？居然这么刻毒地诅咒老娘！可能是那几天太劳累没休息好，脸色不好吧！不然效果不会那么差的？她反反复复地思考着。早上起来上卫生间的时候，她无意间瞟了一眼镜子，天啊！小莲被吓了一跳，眼角真的有两道浅浅的眼角纹！

  怎么会这样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小莲忙打开电脑，想从那些光斑离陆的影集中去找答案，却是徒劳的，照片上的人笑靥如花仿佛是另一个人，她惨然一笑:照片都是骗人的，都他妈的是ps过的！再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好像也不是真实的，不过赚来钱肯定是真实的！她慌忙去打开保险箱，几叠捆绑着的花花绿绿的钞票“啪嗒”掉在地板上，她忙捡起来，放在鼻子上嗅嗅，嗯！是钞票的芳香！她把钞票搂在怀里，搂的紧紧的，就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搂着爸爸的肩膀。很踏实，很幸福。

    在搂着钞票的时候，小莲片刻间是幸福的，她可以暂时忘记了眼角纹的问题，忘记了老藕的问题！在锁上保险柜以后，她又陷入了深深的孤独寂寞之中，她忽然之间觉得好像生活一直欺骗了她。时光从六岁到十六岁，她觉得是真实的，那时她是一个小土妞，一直扎着两个马尾辫，穿的衣服多数是姐姐们穿不上的旧衣服，甚至还穿过哥哥的一件羊毛衫，在学校，她更多的时候像个男孩子一样，飞扬跋扈的。家里因为孩子多，父母也操心不过来，仿佛他们都是靠天自然生长发育长大了。

    小莲的童年虽然是散养的，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包括和哥哥，姐姐们的干仗，和父母邻居的奇葩谎言都一幕幕生动传神。比如说:爸爸，爸爸，我二哥把张三家的鸡蛋偷了几个在李四家煮了煮吃了，我也吃一点！比如说:妈妈，妈妈，大姐把我的裤兜剪下来做了沙包来踢！通常的结果都是大姐，二哥先被爸妈胖揍一顿，然后小莲再被大姐，二哥在背地里教训一顿完事。

    从十六岁起，爸妈才开始意识到了小莲的存在，并且开始关注起来了，事情起源于邻居张二嫂的一句话:小莲这小妮子是个美人胚子啊！一笑起来，脸像一朵荷花一样！

  慢慢地，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小莲身上，小莲也开始注意起穿衣打扮了，尤其是那一张像荷花一样的脸必须时候保持着微笑。也不知从几时起，村里又一句话流传起来，说小莲是一个可以靠脸吃饭的女孩，所以信以为真的小莲就不想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学做饭，学干农活，学做女红，学打毛衣。十九岁那年，小莲直接去了城里偷摸学了个让当时人很不齿的职业-模特。这件事情，让小莲的父母家人在村里颜面扫地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随着小莲源源不断地往家里寄钱，小莲父母把家里的房子建的富丽堂皇，一家人也从幕后走向了台前。甚至很多人见了小莲的父亲都有点自惭形秽一般，特别是从小莲父亲手里接过那根高级香烟的时候，尤为明显。

    小莲从开始从事模特这行的头一天就听人说，干这行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不长久。但小莲没有想到青春会这么短！短暂的仿佛只是一转眼，从昨天就到今天。小莲今年才29啊！从业十年都不到，可笑不动了，在这十年里，追求小莲的爱慕者何止成千上百，但让小莲动心的却只有a,b,c,d四位。a君是个正人君子，他被小莲莲花一般的微笑打动，说愿意与小莲白头偕老。小莲只是呵呵一笑。b君是个情种，被小莲的美色所俘，苦苦追求小莲三年之久，见仍不能打动小莲，终遁入空门。小莲留他一缕头发，说愿来生报答。c君是一高干，年近花甲，也是贪恋小莲美色，在其威逼利诱之下，与小莲有短暂婚约，怎耐身体掏空，油尽灯枯，不久就一命呜呼！小莲也没有分到家产，却被人家儿女随即扫荡出门。d君最是长情，是个大学教授，四十出头，年富力威，怎耐老婆却是河东狮吼，六七年了，婚约解除不了，硬是把个小莲拖垮告终，无奈也只能做个露水夫妻罢了。还有这第五个便是前文说到的狗日车展老板了，猪八戒偷腥不着还倒打一耙。

  小莲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想青春永驻，主要是想保住这张荷花一样的脸，失去了这张脸，她真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有人说笨啊！打美容针呗！十万块一针，一针管一年。小莲克服种种心理恐惧，针也打了，药物也填充了，刀也挨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脸还是脱了形，荷花还是败了。不光眼角纹越来越深，嘴角纹也有了，更可气的是胸也下垂了。

    说实在的，小莲还是很漂亮的，只要不跟那些活力四射的小姐妹们比。但是她却不甘心，她非要与命抗争，常言道:花无百日红。美容失败的小莲偷偷回到了村里，形只影单，畏畏缩缩，很快就像鲁镇的祥林嫂，整天精神是恍惚的，努力保持的笑容却是僵硬的。最后在邻居们的劝说下，撮合下嫁给了村里的老光棍-祥林。

  这回成了名副其实的祥林嫂。

2018.4.15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