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雪、第五章:博弈中的死棋

端木歌的性情渐渐变得阴沉,时常大发脾气,我虽是宫里的老人了,也免不了的挨点骂受些气。

那日她脸色不太好,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喜欢少帝时常佩戴的白玉珠子,想多看几眼,却没曾想被少帝一顿喝斥。

端木歌异常惊讶,少帝从未呵斥过她!这不过是一串白玉珠子,一不曾见封赏,二不是自小的贴身之物,她也只是想瞧瞧,怎么就惹怒了圣意。

只有我在一旁瑟瑟发抖。那串珠子,是我杀第一人时,心理太过害怕而自串的佛珠。

这,为什么?

可怨气却也由此勾起,我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冷战。

那三年里,每次少帝走后,端木歌总会大发脾气,我也难免被伤到,只能尽量避着。

第四年,我已满二十,司徒念从南阳凯旋而归,功勋卓越,本应加封进爵的他,却引得少帝慕容珏大怒,功过相抵,被遣回慕容王府。

当晚,少帝带着一身的冰冷来华裳宫。

昏黄的光晕下,他绝美英俊的脸庞带着无限压迫,他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端木歌一脸茫然。

隐怒低沉的声音压下来,他捏着她的下巴:“司徒念都开口点名要你了,你们究竟是什时候开始的?”

她没有再挣扎,泪水肆虐:“我说没有,你信吗?”

他怔住了,一把抱住她,狠狠地紧紧地,仿若要将她嵌进骨肉中。

我黯然退出屋子,我,是不是多想了什么?一串白玉佛珠而已,能说明什么?该是自己的,总会是,不该是的,即使用尽手段都不可能是。

桃树下,灯光灿若星辰,他满身戎装站着:“阿璎,他对你,你可还要看得更真切?”

我心痛到无以复加,过去就是一巴掌:“司徒念,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他不躲,只是笑:“你看,他即使不爱你,可你仍旧是想着他。而我哪怕是为你以下犯上,你也只会让我少管闲事。这么些年,阿璎,你究竟有没有心?”

“没有、没有、没有!”我气急败坏的狂吼。

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我只想逃,只能逃。

所以我不愿看他,转身就跑。

不久之后,为庆祝南阳战事告捷,慕容珏在宫中设宴。

开宴前,我一手拿剑,一手挂着舞衣,赶着去换衣服,可司徒念半路拦下我,嬉笑着:“阿璎,还生气?”

我不想理他。

他执拗地拉着我:“我其实,十三岁那年,在宫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眼神尤其好看,笑得狡黠。这一晃十年,阿璎,这次,司徒念是认真了,问你可愿做我的世子妃。”

他难得认真,我心里不踏实,不知道怎么答。

“那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他笑,笑得宛若得到糖果的孩子,纯真地犹如栀子花。

可我还是摇头,转身跑开了。

回屋,却被告知,原先安排好的舞蹈,已换了人。

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手中的剑,森寒。

宴会开始,摄政王欧阳世徳迟迟未到。有几次,慕容珏下令,无需再等,总有些老臣固执己见:再等等,摄政王还未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有心无力的他,指尖攥得惨白惨白的。

欧阳世德终究是趾高气昂,漫不经心地上奏:“启禀陛下,老臣的马突然暴毙,这才来迟,还望恕罪。”

“既然摄政王的马受惊了,来人,将朕的马牵来赐予摄政王。”

“谢过陛下。”欧阳世徳历经沧桑浑浊的藏青色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牵来的御马。

雨花台上,歌舞才开始。

那舞剑的人,那是,那是,端木歌?!

我下意识看向少帝,他的侧脸,如死水般深沉。

端木歌一曲入阵曲,铿锵有力,剑锋直指,异常锋利。

这一曲,险象环生,可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剑几次就要刺到欧阳世德都被挡了回去。

舞到最后,端木歌也是急了,直接刺了过去,一时惊呆了众人。可惜,还是落败了,她跌倒在地。

欧阳世德一下怒了,举剑反刺,我有心上前,却眼睁睁看着她如落尘的蝶一般飘摇。

剑尖上的血,一滴一滴浓稠。

“陛下,您也看到了,是夫人刺的老臣。”欧阳世德仗剑而立,怒目而视。

我一下子看向少帝。

他沉静的俊美脸庞异常铁青:“是,是!”他稳了稳身子,也没有再看端木歌一眼,上前一把扶住欧阳世德:“摄政王受惊了。”

“陛下,此女胆大包天,当处以极刑!”

他笑容有些僵硬:“摄政王,这只是场歌舞,若实在冒犯,那也只是编舞的差错。”

剑拔弩张的声音渐远,我的手边,嫣红的血渲染了白纱。

那本应该是我,拿剑的那个,博弈命定的死棋,是我!

可是,哪里错了?怎么会是这样的。

我握住端木歌的手,却没承想,她露出一抹笑来,那样的眼神,有满足,有解脱,有不舍,有释然:“璎珞,他再不会忘了我了。”

他从不曾忘了你,端木歌。

他是那样爱你,那样深沉的爱,那样浓重的爱,可你却还是要试探他。

端木歌,你不信他,你不信他对你的真心,所以以身犯险,你不该这样,你这样只会让他乱了分寸。

我的这些话,她再也不可能听到。

剑上有毒,见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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