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对着镜子说出十次自己的名字,一连三十天,就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请勿尝试)
/倒时——30/
昊恩,高考临近前的高中生。
闲暇空余时便看看书、散散步、上网打发时间,自己租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对于迷信抱有好奇,时常津津有味看些聊斋志异的书。
某日晚自习中,昊恩拎着包走进教室。
满桌散乱的书本,黑板上轻松写意的涂鸦,还有一些奋笔疾书与无所事事的同学。
“要不要试试镜子问话呢?特别有意思。”白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
昊恩侧耳倾听,“据说和镜子问自己的名字十遍,连续一月,就会看到有意思的事情哦。”白昴说。
他略有些得意,“我已经试了十天了,也没什么嘛。”
随即故意装神弄鬼,惹得女孩们惊声尖叫。
其余同学面露好奇,跃跃欲试。他们压力和负担太重,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减压一下。
倒也无妨。昊恩若有所思,将它记下了。
是夜,他看了看他洗漱间的这面半身镜,水平、冰凉而光滑。昊恩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脸,淡眉毛,平静的面容,还有那对漆黑眼珠。
“你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
十遍过去,一切如常。
明亮的灯洒下一抹暖光,贴在镜上,映着他疑惑的脸。
/倒时——29/
早晨,昊恩捂着有些发晕的额头,走到洗漱间打量镜子。
早上应该也是有效果的吧?
亮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柔和地低伏在那面镜子上,反射着蜜一样的光。昊恩对着自己询问。
“你是谁?”
…………
六点十二,他看着表,耸了耸肩披上校服,踏出了房门,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途中,他遇到了白昴。白昴看起来不太好。
他向来精神抖擞,号称三秒入睡传人,这次却顶着浓重的熊猫眼。
“早安啊,难得会起这么早。”昊恩挑眉,拉住白昴问道,“今天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嘛,就是没睡好而已。”
没睡好?你这家伙睡眠质量不是一直都很不错吗。昊恩感觉有些恍惚,上课铃很不巧地响了。
这一天他都没和白昴搭上话。
/倒时——28/
“白昴,我想问问那个镜子的事儿……”
昊恩今早起晚了,并没有闲心照镜子。午饭后他闲步信走,走廊转角遇到了白昴。
“啊……嗯?不好意思,你再说一次?”
白昴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那个向镜子问话的游戏啊。在早上进行可以吗?”
“当然啦,你想什么时候试就什么时候试。”白昴忽然热情起来,表情虽然还是有些困倦,但仍然支起笑脸。
昊恩打量着表情有些抽筋的友人,感觉忍俊不禁,狠拍一下他的肩膀。
“干嘛,你精神分裂啊?”
白昴吐舌,对他比了个鬼脸。
/倒时——25/
昊恩看见一片湖,水面平静、深邃,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面纯净的镜子。
他伫立在水面上,却不下沉。
在远处的水面下方,他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一片漆黑,模糊。
凝神去看,像是一片黑暗的剪影。那影子头下脚上地沉在湖的底端,像个倒立着的人。
影子那边闪了闪,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而他的身体却无法动弹。
啊啊,他艰难地呻吟出声,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每看清一分,头就痛一分。
到最后,他却因剧烈的头痛而醒了过来。
昊恩坐直,甩了甩头,嗯…做梦了吗?不记得了呢。
学校里,茵茵学子依然在紧张地备考中。
不过白昴今天没有来上学。
/倒时——24/
白昴是个好学生,竟然会缺课连缺两天。
就算泥石流来了,白昴也绝对不会旷两天课。
“老白,在不在啊?”他按了按白昴家门口的门铃——
然而并没有人应门。
“老白?老白?”
他不耐烦了,重重地伸手敲在门上。门锁上了。
昊恩轻啧一声,不在吗,于是转身欲走。
刺耳的音乐声响起——里面传来了电话铃声。
然后突然断掉。
昊恩抓了抓头发,决定翻窗进去。
轻车熟路地,他一个鱼跃就翻进了窗。
但是……不可思议。房间里面暗得简直不可思议——他记得,白昴是怕黑的。
昊恩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
白昴和他可以说是相见恨晚,两小无猜。昊恩有空就经常来窜门,对他家的构造简直和自己家一样熟悉。
他有点提防地左看右看,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安静。
他走进客厅,发现洗手间的门微微敞开一丝缝隙,显然是没有关严,门缝却中溢出点点冷光。
昊恩的瞳孔猛地收缩,有股血腥味。
他走过去看着遮遮掩掩的门,里面传来安静的水滴落入池子的声音。
滴答,滴答。他胳膊上鸡皮疙瘩直冒,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头顶。
老白搞什么东西……他嘟囔了一声。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按按胸口,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些。于是他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白昴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躺在洗手间里,头却奋力地抬起,脸对着镜子,苍白得吓人。他的后脑勺对着昊恩,昊恩看不到他的表情。
“老白?你搞什么飞机?”
昊恩走过去,看见白昴表情狰狞地扭曲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泛白,死死盯着镜子。
他醒着。
电灯突兀地发出了刺拉刺啦的怪叫,开始忽明忽暗。惨白的地砖反射着淡淡红晕。
“你…是……谁?”
白昴的黑眼圈更重了,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对着镜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镜子也对着他露出狰狞的笑。
他突然猛地转头,对着昊恩睁大他那一对儿本就凸出的眼球,嘴巴张开发出赫赫的嘶声,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别…玩了…求,求求你。”
说完白昴便晕了过去,昊恩急忙叫来救护车。
/倒时——20/
游戏第十天。
阳光冷冷撒下,只照亮了一个小角落,光柱里漂浮着微尘。洗漱间,镜前,冰冷又安静。
似乎没有开灯。昊恩对着里面漆黑一片的镜子。
他的声音发颤,有些飘忽,但他又镇定下来。
“你是谁?”
“你是谁?”
…………
他想要找到真相。
几日几日地对镜观看,竟然对镜中的脸感到了陌生。
他揉了揉眼睛,他承认,他害怕了。
但老白这个奇怪的样子,他不甘心,他很痛苦。
曾经那个大大咧咧和他一起吃冰棍的少年,那个和他穿着拖鞋啃西瓜的少年,约好一起考大学的少年……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白看到了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昊恩吐出一口气,眼神又坚定起来。
他要玩下去。
/倒时——15/
白昴出事了。
据说他在医院里时常对着厕所里的镜子微笑。
那是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微笑,嘴角奋力拉扯,像要撕裂他的颊肌。
昊恩听医护人员的描述,今天白昴一早进了厕所就再没出来过。一小时过去,她感觉到了不对劲,冲进厕所,却发现他正把头埋在水池的积水里。水池里的水已经平静,就像一面镜子。
他的脸色因为水的浸润变得更加苍白。冰冷的手术台上,他似乎被那面头上摆着的折射镜勾去了魂。
抢救无效,死亡。
昊恩失魂落魄回了家。
家里让他感到越来越不安全,特别是黑峻峻的洗漱间。有一种,浓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算把灯全部打开。
/倒时——10/
梦里,还是在湖上,像抹不去的癔症。一大片让昊恩起鸡皮疙瘩的淡橘色的光,洒在水面上,像手术台的灯光一样。
转眼被深不见底的水吸了个干净。那个黑影似乎离他近了很多。
湖底越来越漆黑,像倾倒了墨水。
没有声音。
浓重的不安感爬上了他的脊梁。
“叮铃铃——”他挣扎着起身接了电话,勉强听到几个字眼:“白昴……家属……尸体……不见了。”
昊恩豁然惊醒,翻看通话记录,上面干干净净的。
仿佛那个电话没有打来过。
他央求父母陪他去了一趟庙,住持只是打量他,轻吟了一声佛号。
“莫看镜中。”
住持言罢,给了他一串佛珠,朱色的珠子,轻轻挂在他手腕。
/倒时——5/
家里的镜子都被摘走了。
倒也是好事。
他躺在床上,像是躺在绵软的湖中。
湖水慢慢地浸没了他的口鼻。
手腕突然滚烫地疼痛起来。
啊啊。昊恩惊醒,腕上的佛珠颗颗滚落。
他低头捡珠子,竟摔在地上。
啪嗒。
昊恩竟觉得这走廊太长,连爬也费劲。
冰凉的瓷砖倒映着他的脸。
面前的他,憔悴,无神。
时间、明暗,一概是个模糊的字眼。
姓甚名谁?黑暗撕咬着他的头颅。
连开了很久的灯光都有些不堪重负,似乎是要停电了。
他像是入了魔似的问。
“你是谁……”
“你是……谁?”
昊恩突然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洗漱间。
咔,电灯泡停止了闪烁。
一片漆黑中,昊恩笑了起来。
/倒时——4/
他在洗漱间睡着了,面前,就是他的脸,一拳之隔。
昊恩迷迷糊糊地醒来,昊恩的脸上浮现一丝奇怪的表情,“你……”
墙面光滑如镜,里面的他缓缓站起,“……是谁?”
昊恩又一次沉沉睡去,身体太过于疲倦了。
梦里那片死了一样的湖,他面前是那个称得上是熟悉的黑影,他伸手想过去触摸。
黑影徒然不见了。
它在哪?
在哪?
……
/倒时——?/
屋子里黑极了,那个蓄满水的池子给他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昊恩费劲地把灯打开,打不开。电费欠支。
他的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笑。从两天前,就开始了,一直没有停下过,或者这么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无法收敛自己的笑容。
他突然一阵腿软,倒在地上。
地上,墙上被月光或是冷冷的阳光照得亮堂堂的,映照出的全是他的模样。
现在是什么时候?看不清楚……
那个笑容漆黑,深邃,胆寒入骨髓。他的身影晃动了一下,狞笑逆着光扭曲着身躯向他靠近。他想要马上逃跑。
昊恩挣扎着张开嘴,“救……”,他突然身体一轻,发出赫赫的响声,干瘪的唇缝中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你是谁?”
……
/倒时——2/
湖面,浑浊,漆黑,他茫然四顾,什么也没有。
水,天,还有他。
他躺在水面上,死气沉沉。
耳边传来划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哗……哗……哗。”
或者说,是在上浮。
有东西在后面轻轻碰了他一下,呼吸可闻。
他惊恐地转头,什么也没有……虚惊一场吗?他又把头转了回来。
他看见了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另一个他,颜色完全相反的他。
没有皮肤,没有瞳孔,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漆黑的影子,和一双无神的惨白色双眼。
那些能让他觉得熟悉的东西都消失了。
他和他鼻子碰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
“你是谁?”
那身影问,昊恩沉默着握拳想打爆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咔啦——”一阵玻璃碎掉的声音。
身影咯咯发出了类似笑声似的声音,缓缓沉入海底。
海底更黑,似乎有更多的东西要浮上来了……
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了。他没有力气,挣脱不开。他被按进水里,倒立在水的另一面,一如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身影。
恍惚间,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土崩瓦解,黑色的影子弥漫着,将他吞噬。
而对面的那个黑影,却化出了人形,黑色眼睛,黑色短发,校服……完全就是另一个昊恩。
强烈的刺激使他的精神不堪重负,眼中一片飘忽,失神。
他在梦中晕了过去。
那现实会怎样?
/倒时——1/
昊恩的微笑一直维持在脸上。
他以一种扭曲,不成人形的样子立起来。
镜前一样的漆黑,昊恩的头不停地朝上面撞去,笑容越来越大,可以说是,裂到耳根子的狞笑。
“咔啦——”现实的声音,有时候能传到梦里去。
黑暗一点一点地将他蚕食,血流到水槽里,房间里,却干干净净。
镜子里闪起一点光。
另一个昊恩,一名高考临近前的高中生。
伸了个懒腰,面带一丝微笑起床,洗漱,走到教室侃侃而谈。
“要不要试试镜子问话呢?特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