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不去的故乡

      想要全面了解一个人的品行,多听听别人的评价不失为一种捷径。要想真正读透一本书,多看看其他人对此书的评论,也是一种读书方法。

所以,在未看到《呼兰河传》前,我先看了很多评论。关于这本书的,关于作者萧红的,关于呼兰河城的,关于当时的历史背景与人文地理的。杂七杂八,只要是有关这部小说的,我统统接纳。

就是这样,或无意的或刻意,众口评说下的《呼兰河传》不知不觉地在我的脑海里扎下根来。书中的精彩片断,警言妙语,思想哲理,随口我就能诵读出几句,朋友们倒被这假象所骗同,以为我阅其多遍。

是春天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带女儿去逛书店,看到简装版的《呼兰河传》,便没有犹豫地买下来,且花去三个晚上的时间,认认真真的一字不落地读了一遍。

只读一遍,确真的早已相识多年。

只读一遍,对于所有评论里称《呼兰河传》是二十世界中国文学的经典这一论断,深不可疑。

只读一遍,倾佩作者只用随性的散文手法,竟将生活的质朴与生命的悲壮渲染出浓淡不等,明暗不同的色泽。

书中对故乡风土人情,乡俗旧礼,田园小景的描写,在作者轻言慢语的回忆中,达到了情与理水乳交融的境界。

书的封面上,萧红安静的看着远方。她那密密齐整的标志性的刘海下,一双眼睛露出一个天才写作者深邃的目光,这目光里有孩子般的清亮与畏惧,还有属于女人的几许哀愁。


萧红留给世人的印象是柔弱无助的,但在她柔弱的外表下却深藏着不甘认命的隐忍与坚持。这种性格必定会通过一种方式表露出来,于是萧红用一支笔,仿佛不经意地却准确鲜活地表述出来。她说“所写并没有什么幽美的故事,只因他们充满糼年的记忆,忘却不了,难以忘却,就记在这里了。”记忆因为难忘,所以深刻。


萧军和萧红


萧红和端木蕻良

《呼兰河传》是一部冷与热互为交错的作品。开篇第一句“严冬一封锁了大地的时候,则大地满地裂着口。”以这样的酷冷开始,是不是预示着这将是一部冷冰冰的小说,是不是可以看成萧红在告诉我们,她的人生经历冷漠多过热烈,痛苦多过甜蜜,悲伤多过喜悦。渡过了无忧的童年和少年,青年萧红以离家出走的绝决表示对包办婚姻的不满,又在困境中委身于未婚夫,怀孕后却被遗弃。她在这个冰冷的社会里无处逃遁,狼狈不堪。




一个男人爱上了除了绝望别无他物的大肚子孕妇。二萧相遇相爱的故事听着就象是个传奇。在萧军的引领下,萧红开始了文学创作。虽然他们食不果腹居无定所,但依然一字一句写下自己的情意与感悟,彰显出遮挡不住的耀眼才华。他们的爱情是美丽的快乐的,这可从萧红的散文集《商市街》中窥视出来。她形容与萧军组建的这个家是“没有阳光,没有暖的夜的广场”、“不生茅草的荒凉的广场”时,是否知道这个“广场”才是她短暂一生中所拥有的最完整的家。

当萧红第二次怀孕时,如一个恶梦的重现,再次遭遇了男人的抛弃。她泪眼迷离斩断情丝,爱何在,恨几多。只身东渡日本,用遥远的距离逃离后,萧红能否理性地审视这份感情?在世人眼中这对文坛伉俪,这份完美的爱情,以破碎的灰黯而结束,是他们的悲剧,还是文学的悲哀?身为女人,我更关注萧红,她孤苦伶仃地面对更加冰冷的日子,还有什么是可以抓住的,可以信赖的?只有她的笔,她的心,她的才情。


1941年,萧红着笔《呼兰河传》。她放弃了不擅长的宏大时代主题,以她惯用的散文手法,她能随心所欲的掌握,写儿时难以忘却的记忆。

      这里有活泼的“我”和慈爱的祖父,显示一点温暖的天伦之乐,但这里更有着悲凉的人生和愚昧麻木的人性。从小团圆媳妇的惨死,有二伯的不幸遭遇,冯歪嘴子艰难度日写出了人们的困苦生活。从跳大神冶病,放河灯送冤魂,搭野台子演戏谢神等精神“盛举”,写出了人们敬奉鬼神的混沌可笑。

在她的笔尖下渗透出无时无地不存在的冰冷。力求写真的朴实以及还原生活本来色彩和道出来自生活的具体感受为限,却丝毫不影响阅读的美感和热情,这种语言风格甚至超越内容本身,以此创造出了一种介乎于小说和散文诗之间的可以称之为“萧红体”的新的小说文体。

直到现在人们还为《呼兰河传》究竟是散文体小说还是长篇散文争论不休。这里暂且放下举旗不定的结论,我们只为赏析她的文字来读《呼兰河传》,跟随她缠绵不无悲凉的回忆,回忆她的童年,回忆她的故乡,回忆她的温暖与寒冷。

“而我呢?坐在驴子上,所去的仍是生疏的地方,我停留着的仍然是别人的家乡,家乡这个观念,在我本是不甚切的,但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我也就慌了!”

肯定是对故乡无法割舍且融为一体的感情,肯定是在难耐的病痛和深深的孤寂中,唯一能慰籍她心灵的回忆,肯定是独自在外奔波多年翻山越岭也难以重回故土的遗憾。萧红用它稚拙的却又令人心悸的文字完成了一次回家的旅程,了却心愿。

1942年1月22日,萧红在香港离开了人世,年仅三十一岁。

你可能感兴趣的:(归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