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终于获得了相对的自由,我告诉自己,走了,再也不回到这个讨厌的地方。
2018年,我决定回到出发点。为了日益长大的孩子,也为了日渐苍老的父母。
二十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我再也不是当年的“小愤青”,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自己高兴,任谁都不开心也愿意去做,桀骜不驯,任意妄为。
如今已经是人到中年,顾虑重重,前怕狼后怕虎,所谓的个性,早被生活改造的没有了棱角。
出发的时候,除了勇气我什么都没有。只是不愿意在一个待着,也不愿意继续约束,不知道生活真实的模样,只是愿意去远方做梦。
二十年后,回看当初的自己,是那般单纯可笑,又是那般幼稚荒唐,无法理解当时的冲动,亦不理解自己哪里有那样多的愤愤不平。
好像我当初对小县城的误会,我对郑州也是误会很深很久。我也是笨的厉害,第一次去县城,不会走路,不会生活,甚至找不到父亲。
村里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城里道路有红绿灯,害怕的要闭上眼睛拉着姐姐的手;不知道卖的火烧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问路叫人家阿姨,只是老家从没有如此称呼。
也许我的适应能力太差,亦或是心里素质太差,每一次变化,都让我深感不安。
父母努力把我从农村带出,又把我送出去上学,我赶紧让自己在哪里来哪里去,重回乐土,可是乐土已经没有梦。
为了抵制改变,为了寻找安全,为了心中的安稳,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农村的对象,阴差阳错,我还代替他回到了农村,如果不是又一个阴差阳错,不得不到了如今的小城市求生活,我至今还在做着乡村教师。
和先生结婚,和他回到农村,短暂的快乐过后,是无尽的烦恼和伤心。贫穷原来的面目是如此的可怕,可见世人的真心。
我的“田园”能自此破碎,我思念与日俱增,只是懊恼无处藏,回家的渴望强烈,只是无言去见父母姊妹兄长。
索性出去流浪,没有路费,到不了远方。几十里的路,我们从老家,路过县城,来到市里,虽不知道怎么活,以何为生,但是活着就是最大的课题。
先生做了很多尝试,我也努力的配合,那时那刻,打好生存攻坚战,是我们不得不联手攻破的课题。
想卖早餐,把所有的经费用完,婆婆说,不上学也可以做这些,你们的书都白念了,想象也是,虽然赤手空拳,可是毕竟也是受过教育的,也都曾为人师表,难道为了生存,什么不管不顾。
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哪怕山穷水尽。怎么样我们都是父母付出很多的孩子,先生还是家中长子,也是当时家中唯一有工作的人,还是正式教师,可是有用吗?
不说工资发放不及时,学校发的可怜的工资,不得不换家里盖房子向学校借的债,婆婆从来不说,这些都是我认识先生之前发生的,可是这些却影响我们之后的生活。
如果你等着用钱,而你上班又没有钱,你的工资被提前父母借去,你能如何?!你的自己孩子和媳妇无钱可能,你又能如何?你的父母仍然外债缠身,你还能如何?!
我也是后来,才真正理解先生,我原来只知道,自己嫁他的辛苦,不知道他背后更辛苦,很多事,他不敢讲给我,怕把我吓着,也怕把我吓跑,只是忍着,用有限的资源努力对我好。
回首往事,真是热泪盈眶,还好,我也是命好。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天天,在市里活了下来。
虽然至今不能说安稳,但是安全感还是强了很多。
十二年,起早贪黑;十二年,风雨无阻;十二年,积极探索;十二年,走南闯北,十二年,青春渐行渐远,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中年。
回家的打算早已经在心头,只是原来不够自信,还好孩子日益长大,儿子也想去郑州上学,我们已经开始为回去做准备。
不如归去,在我心中放置了二十年,归去已经好像曙光在望,心情还是起伏不定,迟疑,渴望并存。
来时,心中无所畏惧,归去,心事重重,一来一回,二十年光阴,一生有几个二十可是如此任性。
也许只有年轻才冲动,如今我也是很费解自己当初的幼稚,只有走过了才有此感慨,这也许是人生的精彩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