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高中很普通,在一个三线城市有些中规中矩的成绩,在开会时勉强能说出一些好听的台词,但也仅此而已了。全校不到四千个学生,在远离市中心的城郊,占着不大不小的一片校区。没什么美丽独特的风景,也没有多么高端的设备,也许和诸位的高中一般,很平淡地教育一群很普通的人。
好像很平淡,却又当然不平淡。三千多个少年将在这里度过重要的三年,而每两个人之间都可能碰撞出火花。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场大戏,但在这里不得不扮演着配角。
我想说我一个同学的故事,
先从我说起吧,2014年,我升入高中,凭借勉强可以的成绩,我被分去了实验班,也可以被叫做尖子班,加速班……怎么好听怎么来。就是学校为了升学率做的些手脚,但凡上过学的都见怪不怪了。
我平日成绩着实一般,中考出人意料的考得还不错,摸着线进了实验班。开学就是老师煞有介事的讲话,总之就是希望我们在之后三年认真刻苦不负青春年华。道理都懂,但将这些事刻到意识中着实不容易,若非是真心认同这些话,便很难贯彻。
我玩性大,即使是实验班了好的学习氛围也没能塑造我积极的学习态度,只半落不落的跟着走,更重视那稍纵即逝的课间午休吃饭的时间,这点时间对我而言是真的一寸光阴一寸金,但凡有个老师拖堂,我胸中的热血就忍不住想要喷涌出来,去怒斥诸如此类的不讲规矩的行为。幸而理智还能控制住我澎湃的正义感,至今很少因为拖堂与老师对簿课堂。
青春年华,少年慕少艾,此乃人伦正理,尤其是朝夕相处的高中生们,一方面是荷尔蒙带来的天然本能,另一方面是学校家庭高压管制的叛逆,很容易产生不理智的感情,,更何况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日子久了,为了自我保护赏心悦目,看身边的异性时就难免带一层美颜,俗称“越看越顺眼”。在这一效应作用下,那些颜党和不承认自己是颜党的颜党们——二者合称所有人类——的择偶标准大大下降,恋爱的准入门槛也自然降低了。
高中生四大需求,吃睡,求偶和娱乐,第三条也被称为“性”,不过对于大多数高中恋情来说还不是时候。第二条和第三条偶尔可以合并,第三条和第四条也一样,二三四合并的情况也挺常见,部分情况一二三四条甚至都能合并,看来我对于高中生需求的划分颇有灵性。
有人就要问了,你把学习放在哪呢?这我就笑了,当然放在心里了。
我想来想去觉着可能有的学生就是学习的欲望比较旺盛,在我们班里也确实有这样的存在。对于这种人我一向是非常敬重。我想来敬佩那些能做到我做不到事的人。对我来讲,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应付好学习都是必要的,但又着实缺乏明确的动力。我时常会想游戏与学习在本质上是哪里有差别,学校的激励机制着实应该做出改变。
不说这些,还是回到主题上。
开学以后,我像青蛙一样蛰伏起来,我本来想说鳄鱼一样,但考虑的实力有限,还是严谨地更换了用词。班级里的同学都很好相处,他们当然也有一些缺点,但在我们平淡的高中生涯中他们很难有机会暴露出来,或者说,充分地激烈地暴露出来。
在这样一个和谐的班集体,倘若你口才不错,会说些有趣的话,那你很容易就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如果你学习也不错,那么你很有可能成为颇受欢迎的人,再进一步,如果你还乐意参与到吃力不讨好的班级活动中,那么很不错,你很有可能成为班级的风云人物。
当然,如果你长得很好看,也可以达到上述效果。幸而我们班没有这样的人物,可以让我这样只会嘴臭的角色还能享有一定的曝光度。
作为一名嘴臭运动员,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与一位默契的嘴臭同伴一同嘴臭。可惜,我那时嘴臭功力不够深厚,很难吸引到志趣相投的伙伴,嘴臭起来大家只能各自为政,效果平平。
我的同桌是名讷于言敏于行的好学生,不是一名很好的捧哏,有时接不住我包袱让我大为光火,甚是可惜。我有意向不喜欢把一个笑话讲两遍,便只能深深叹气了。
我的同桌就是我要说的故事的主角,废话了很多终于又说到故事了。他叫赵一,没错是假名,为了方便叙述,我也告诉你们我的假名——程三。正如我之前说的,我们班并没有相貌极为出众的,但若是非要挑一个,也轮不到我同桌,我是想说,如果非要挑两个,那可以有他一个,要是挑三个,那就我吧。赵一并不英俊,但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而且身材修长而不显单薄,在美颜滤镜作用下效果拔群。更重要的是他学习非常不错,这个属性在学习氛围良好的我们班,简直像春药一般吸引人。可惜他不善言谈,说话中规中矩一本正经,自己没什么妙语还接不住我的梗,在班级内人缘一般。
古人有谚:“王八看绿豆”,要不怎么说是老祖宗的智慧,用日本轻小说的路数应该叫做“相貌平平不善言辞的我竟然被班里最可爱的优等生告白”,捶胸顿足呕血十升,女神啊女神你看看我,我也相貌平平啊。
看来是学习不够好,经此一役,我痛定思痛发奋图强,决定做出改变:通过阉割彻底摆脱情感困扰。
其实并没有,我才刚对那个女生产生还不错的想法,他就已经变成了兄弟的女人。那时候毕竟年轻,还不懂得其中乐趣,虽然之后越看弟妹越觉着漂亮可爱,但也没生出别样的心思。
我在高中时很善于与人交流,而且说话并不像现在那么难听,当时和赵一关系很好,每天一起吃饭。赵一身上没什么大缺点,起码在日常交往中不会暴露出来,我也把他看作很好的朋友。
赵一学习不是最拔尖的,但在班里还算不错,把那些与世隔绝的学霸们去掉,他也算一枝独秀,尤其是数学这一块,即使是学霸们也难以望其项背,倘若是在个更好的学校,这必定是个竞赛的苗子。
非常平淡的度过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在这一阶段,至少在我的监视中,赵一的感情故事还没有开始。
下学期调位了,我被安排到了东南角,临近后门,赵一坐在西北角,靠着窗户,从此父子相离,好在我也没有感到念子之痛。另外,郑重声明,倘若有任何人声称赵一对我才是念子之痛,都是无稽之谈,应对他当即施以无鸡之刑。
赵一所在的位置被学霸团包围着,我为他深感痛心,一定是残暴不仁的班主任如此安排,想要摧毁赵儿的人性,让它变成可怕的学习机器,想到这里,我不仅在女人堆里乐开了怀。
我虽然深知美颜滤镜的存在,但实际上也没有摆脱它的控制,而且上过学的都知道,班级里总会有几个人在你的视野里越来越漂亮。当然,我周围的几个女生确实也是很可爱的姑娘,我也以强大的定力一直与她们保持着纯洁的友谊。
泪目。
很快到了高二,又一次调位,这是我最喜欢的班级活动,可惜每学期只有一次,我后来我迷上抽卡游戏应该与这有着相同的原因。
这一次,赵一坐到了我的右后方,隔着一条走道。
有一天,我正认真上着晚自习,埋头钻研一道我后面的龟儿子觉着很简单的数学题,忽然,一个小纸团扔了过来,我捏起来回头一看,赵一正咧着嘴冲我使眼色。我心中了然,两个大男人还传纸条,我什么时候把纪律委员当回事了,正要打开看,赵一却猛地发出声音,就是那种,你极力不想打扰到别人却又一定会让班级里每个人都听见的,一种非常压抑的“嗯”的声音,同时伴随有极速地摇头和抽搐一般的向前指的动作。班里同学纷纷向他的霹雳舞行注目礼。
我像前面一看,心中不由叹息,痴情的儿啊,深情往往被辜负,这一句你可记好了,越是漂亮的女生你越要警惕,也不能因为不是非常漂亮就放松警惕。是为父疏忽了。
坐在我前面的正是“班级里最可爱的优等生”,她应该算是挺漂亮的,白白净净的,五官清秀,尤其是眼睛很漂亮,乌黑的短发梳在后面,扎着一个小辫,甩来甩去的,很可爱。只是一直戴着牙套,而且喜欢呲牙笑,漏出80%的牙套。
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想象她的样子,我特地为她找了一个好听的假名,当然不能比我喜欢的姑娘的假名更好听。
钱千柳,还不错吧。
我一向不喜欢干扰别人的决定,便替赵一转交了纸条。我用笔戳了戳千柳的后背,这个动作非常有青春的感觉。千柳回过头,询问的表情带着一点惊讶,毕竟我一向不常主动和漂亮女生打交道,尤其是漂亮又文静的,尤其是漂亮又文静学习又好的。
我向后指了指,后头一看,赵一还在呲着牙笑,不禁有些恨铁不成钢:表情管理很重要啊!
我再扭回头,却看见千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眼波流转含羞带笑,看了赵一一眼,扬了扬小下巴,扭过头去。
扑街仔!
资深恋爱达人马上洞悉了事情的真相,我回头吃惊地看向赵一,他还在呲牙笑。
哇呀呀呀!老子狗牙给你砸豁。
由此开始,他们俩的故事进入我的视野。
此时他们还没有确定关系,正是男女关系中最容易产生美感的暧昧阶段,每天小纸条飞来飞去,像一架架飞机划过,让我不禁反思,班主任安排我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用意,莫不是我少女杀手的威名已经被他知晓,特地把我放在中间用我无处安放的魅力棒打鸳鸯,让天资极佳的赵一同时失去恋人与狐朋狗友,彻底变成无情的学习机器,在年级战场屠杀那些少不更事的年轻学霸。想到这里我不禁额头冒汗,早知道班主任阴险狡诈但确实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老谋深算,但他必然没想到这一切已被我知晓,我将会小心翼翼地收起魅力,继续拽着赵一在这条青春的道路上肆无忌惮地狂奔。想到这里我的眼角流下欣慰的泪水。
啪嗒
有一个纸条砸在我后脑勺上,溜进我衣服里。
我转过头去,皮笑肉不笑地将赵一的手从我的衣服里抽出来,虎躯一震,将纸条抖了出来:
“儿呐,你再扔我头上一次我就给你当众朗读了。”
“必然不会必然不会!”狼狈地埋头捡起纸条,赵一航空公司的纸条再次复飞。
有时候下课时赵一会去找千柳,趴在她桌子上,大屁股对着我,还摇来摇去。有时候千柳会到后面找他,你侬我侬郎情妾意。而我,是一个局外人。
某一天,二人的航空公司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
大二下学期分班,文理分科。我选了文科,赵一选了理科,千柳也选了理科。
之前没有提到,每天早晚饭后是最佳的放松时间,只是人来人往的,很是喧闹。晚自习下课时间虽然短,但胜在清净。赵一隔三差五在这时候过来找我,靠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话。好事不找我,必然是烦心事。也没那么烦,还透着一股他妈的小甜蜜。有时候在食堂吃着饭,他俩牵着手就过来了,赵一大马金刀地一坐,我当时就想摔筷子,班主任呢,教导主任呢?还管不管了?有啥阴谋诡计赶快用出来吧,马上就高三了,能拆一对是一对啊。
到底没拆了,估计老师认了。
高三联系少了,会影响他们感情的事也少了,他们一直安安稳稳过着小日子,成绩非常稳定。想来班主任没再出招。
只是后来考上了不同的学校,想来已经分手了吧,我也不知道。我一向不相信爱情。
非常简单的故事,只是我最有点碎。
我叫程三啊,没用到这个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