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喝一杯黑咖啡是我到美国后养成的新习惯。刚开始喝不了几口,嫌它太苦,但咖啡的魅力就在于苦得让人留念。于是,我越来越着迷于苦涩的咖啡。一次听朋友提到过喝黑咖啡对心脏好,加快新陈代谢,有利于减肥。从此,爱吃零食的我彻底地中了咖啡的毒。倘若哪一天没有喝到咖啡,那一天就会很难熬。只要能喝到咖啡,哪怕只抿一小口,我都会神奇般地满血复活。
不过,咖啡也有折磨人的时候。由于咖啡因促进新陈代谢的功能太强大,我喝完咖啡就会想上厕所。如果在熟悉的环境倒没什么,我知道厕所在哪儿,就可以安心地享受咖啡。但如果在陌生的地方,喝咖啡只会让我变得格外焦虑,生怕过会儿尿意四起,可我却无处释放。
一次,我收到一封邀请面试的邮件。我好激动,想都没想立马回复。为了找假期实习,我投了不知多少简历,几乎都石沉大海,只有这家公司给我面试机会。如果不把握住这次机会,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下一次面试。
随后,我习惯性地在Google Map上搜索一下公司地址,地图上显示从家到达目的地需要坐1个多小时的地铁外加半小时的步行,整个路线横穿曼哈顿,完全出城了。我原本激动的心情就像瞬间被泼了冷水一样拔凉拔凉的。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参加面试。作为一名普通的留学生,在纽约找实习本来就不容易,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牛逼的背景和社会关系,哪来的资格和底气随随便便放弃任何一个难得的面试机会?!
面试被安排在早上10点。这意味着我必须在7:30出门,要预留出地铁延迟和找不到路的时间确保准时到达。
那天,虽然我早早地醒来,但洗漱、穿衣、化妆花去了不少时间,早点只能简单啃几口面包垫下肚子。出门前,我还是没忍住喝了一整杯黑咖啡。喝了咖啡,我肯定会想跑厕所,但如果没有这杯咖啡,让面试官看到我萎靡不振的状态,这第一印象就过不了关。
到地铁站,不知是心理焦虑还是咖啡因见效太快,我渐渐地开始感到腹部有一股小小的胀感。这个地铁站没有公共卫生间,附近也没有便利商店或者麦当劳这样的地方解决。况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去面试,哪还有心思去找厕所!
“这也许只是你的幻觉。先上地铁,地铁上人多,互相挤一挤就出汗了,体内的水分就会转移到汗腺排出。”我不停地安慰自己。
早高峰的地铁里人挤人,行驶中的地铁在轨道上左右摇晃,尽管我双手握住扶手想尽量保持平衡,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列车来回晃动。这么一晃,我反而不那么想上厕所了,难不成里面的水被晃到别处去了?放松下来的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开始无限的遐想。
“这公司离家这么远,以后上班我岂不每天都要苦逼起大早?”
“你在想什么?八字还没一撇呢。面试官都没见着,就开始操心起早上班了,真是搞笑。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一会儿面试的问题呢。”
“说的也是。如果公司问我相关经历,我就这么这么说。”(此刻心里默念准备好的答案)
“记得要从容自然,不要死记硬背。”
“对对。要自然,要面带微笑。讲真,我其实更想在city上班,这样不用再路上耽误太多时间,而且在曼哈顿工作才更有feeling,不是么?”
“呵呵。说的好听,可你有选择么?目前为止,city里哪家公司叫你面试了?连这次面试的机会都很难得,你就先好好珍惜吧。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样永远不会成长。”
“哎。。。”
就在我几乎忘记那股压力的时候,地铁猛地一下停了。糟糕,这地铁怎么在两站之间停了?该不会要延迟吧?我心情开始紧张起来,我怕地铁延迟太久,赶不上面试。更可怕的是,体内的水从身体各个地方一下子汇集到了终点,下腹都快被胀爆了。此时此刻,我的内心都快崩溃了,后背的汗浸湿了衬衫。可我还能怎么办,只能紧紧抓住扶手硬撑着。
“该死!我实在忍不住了。”
“冷静,想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比如,待会儿面试完了,要吃什么?”
“想吃韩国料理,石锅拌饭。”
“哪一家?”
“随便哪一家都行。我现在只想去厕所,肚子好难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喝这么多咖啡。”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要不我待会儿先下地铁找个厕所,再回来?”
“那样来得及么?你下了地铁就能一下子找到厕所么?万一找不到呢?这样面试就耽误了!忍一忍,就会挺过去的。”
好在地铁就很快驶入下一站。这一站是个大中转站,周围除了旅游景点就是办公楼,很多人都在这一站匆匆忙忙下车,我趁机抢了一个空位坐下喘口气。虽然坐着,但这并不能缓解任何压力。在地铁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过了不知多久,我总算下车了。不幸的是这个地铁站里也没有卫生间。我快速出站,本想找个就近的快餐店方便一下。可老天爷仿佛跟我过不去,地铁站两旁竟都是豪宅,连个星巴克都没有,这环境真是“安逸”啊。
我只好按照手机导航的指示一路蹩手蹩脚地小跑到公司。没想到,这公司居然是在一栋豪宅里,真不知道该说它霸气还是奇葩。我强忍着自己的痛苦敲开了门,面带微笑地和前台打了招呼,就直奔卫生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不禁感叹:“能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