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飘零,阑珊灯灺,别自关情。解读纳兰容若的《金菊对芙蓉》

作者简介:

纳兰容若:清代著名词人。生于1655年,卒于1685年。原名纳兰成德,因避太子保成名讳,故将名改为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纳兰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纳兰明珠。

纳兰容若年少时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又继承满族传统,擅长骑射和武术;并在绘画、音乐、书法方面都有骄人的成绩。文武兼修,十七岁入国子监,十八岁中举,十九岁成为贡士。康熙十五年(1676年)补殿试,考中第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授三等侍卫,寻晋一等,武官正三品,后升为一品。少年得志,是位不可多得的全才

他生活于满汉融合时期,随侍从帝王,却向往平淡的生活,特殊的生活环境,加之个人才华横溢,使其诗词创作呈现出独特的个性和鲜明的艺术风格。

贵胄出身的他,一生却情路坎坷,尤其是在失去爱妻兼知音卢氏时,他悲痛欲绝,写下许多感人肺腑的悼词,以纪念卢氏,这里就以一首《金菊对芙蓉》为例:

金菊对芙蓉

上元

金鸭消香,银虬泄水,谁家玉笛飞声。正上林雪霁,鸳甃晶莹。鱼龙舞罢香车杳,盛尊前、袖掩吴绫。狂游似梦,而今空记,密约烧灯。

迫念往事难凭。叹火树星桥,回首飘零。但九逵烟月,依旧胧明。楚天一带惊烽火,问今宵、可照江城。小窗残酒,阑珊灯灺,别自关情。

金鸭:镀金的鸭形铜炉,用来熏香或取暖。

上林:上林苑,泛指帝王的宫苑。

烧灯:燃灯,古诗词中指元宵节灯会。

九逵:京城的大道。

本词解析:

纳兰借写序来悼念亡妻的感怀之作很多,这首咏节是其中比较典型的一首,也属于比较难写的词,咏节怀人,予景于情,婉转流深,情意真切。鸭形香炉飘香,计时用的银虬在不停地倾泻流水,时间如流水般,谁家玉笛声非泄而出?大雪初晴的宫苑中,用鸳瓦砌成的井壁冰冷晶莹。大街上舞起鱼龙燃起灯火,但我思念的人儿已经驾车远去,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在樽前伤心的擦眼泪。曾经我们快乐的游玩,如今做梦一般,依稀记得元宵节与你悄悄相约与花灯下。

词的上阕看似写景,实则抒情,把节日的欢乐和对往事的回忆与内心的孤独作对比,表达了作者对亡妻的深切思念。

下阙又在思念好友:回忆往昔却又没有什么可以凭借,对元宵灯会的美景只能空自哀叹,自己内心的孤独与思念无处寄托。词中写道:京城宽阔的大道上,灯火依旧通明,南方战事正起,作者又想起了兄长知己见阳,他也在那座小城,今晚的月亮还能照进那江边小城吗?小窗下,杯中酒,烛光微弱。这样的情景,让人愁绪难耐。

快乐的元宵,欢腾的京城,唯独纳兰睹物思人,想起二人曾在灯下游玩,约会,如今却只剩自己一人孤苦伶仃,独自伤神,怀念往昔,不觉又想起南方的战火,加上眼前的孤灯残酒,难免黯然伤神。从“楚天一带惊烽火”一句看,这首词大概作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即平定三藩以前。

古典是美的继承,纳兰词在今天就以其独特的美,抚慰了我们近乎匮乏的心灵。纳兰容若的词作,悲艳哀伤,颇近南唐后主李煜的风格;悼词真挚,读来让人悲伤不已。他天生富贵,锦衣玉食,却悲天悯人;贵为八旗,仕途亨通,却喜结交落魄文人;行走于人生坦途,却一生情路坎坷;风华正茂时,却卒然离世。正如他自己所说:我是人间惆怅客,不识人间富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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