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不眠:关于大学宿舍、足球还有酒精的记忆

楔子

5月下旬,地理学上的夏季尚未来到,但此时的江汉平原已经热得有些令人苦恼了。阳光如尖芒般投射下来,锥打在一切建筑、植被上面以及人的身上。人们在这种苦境中还不忘预展一下未来,讨论着今年夏天的天气究竟会如何地令人不堪忍受。水泥建筑、硬化路面和反光玻璃造成的“热岛效应”使得空气升了温,显得越来越浓稠,也愈发让人窒息,时刻占据着这个城市的街头巷尾,弄里坊间。行其间,不禁为燠热的天气而抱怨,气流涌进体内,肺叶间也能感受到一种苦闷的温热,好似一股浊气在胸,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然而,上个周末的天气却可以说是一次小小的例外。

上午醒来时已经不早了,习惯性地望向窗外观察天气:天色很暗,空气出奇的安静,察觉不出有一丝的对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扣上了一个穹庐盖。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今天很有可能会下雨。我并没有太在意,江汉平原冬夏两季的冰火两重天总是迫使着我们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户外活动,今天既然是周末,便更加“也无风雨也无晴”了。

我打开电脑浏览新闻,豆瓣FM里漫不经心的播放着自己收藏的歌曲。天色越来越黑,越来越暗,浓黑的铁幕令人不安地垂下来,就像是《西游记》里面关于妖怪出场的描写一般,漫天的乌云以排山倒海之势迅既压了下来,不少人用怒吼表示着抗议——大白天的活见鬼。室内也不得不点亮日光灯,借以维持必需的光明。这情景令我回想起了几年前亲身经历的一次日蚀,当日,层云背后的太阳被慢慢地遮拦住;大地也随其陷入黑暗,当黑暗到达最浓厚之后。却又渐次释放出光明,外面的世界又一点一点开始明亮,如果这又是一次天狗食日的话,看来那天狗的口还不够大,没能吞咽下这轮金乌。

暴雨

约摸晚上7点钟,暴雨如注倾泻下来。在这个热得让人头顶冒烟的初夏里,这自然是再好没有的福利了。明天凌晨有欧冠决赛的转播,我已决心熬夜等待。我有时候有些瞧不上那些为了看一个选秀节目时时守候的人,这时才发现自己也不能免俗,足球与选秀之间并无多大差别,都只是某个群体的一个爱好而已。只是一想起晚间骇人的闷热,也不免心有余悸。现在好了,一场大雨下下来,气温降到了适宜的温度,空气也变得沁人心脾,这样的天气看球自然是球迷们最好的享受了。

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雨霁夜宁,我们拎着一大包啤酒、卤味和各色零食回到宿舍,熬夜最怕枯索乏味,买些零食用来排解烦闷,也可补充维持亢奋的能量。

时间还早,关于拜仁慕尼黑和多特蒙德到底谁会夺得最后的冠军的争论和猜想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丝毫不逊于绿茵场上的较量;各大门户网站的体育版块也不失时机地做起来各种活动。我是拜仁慕尼黑的球迷,当然希望他们赢,而且从实力上来讲他们也稍占优势,但我也明白竞技体育的魅力正在于其不可预测性,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这种高级别的比赛,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没有理会这些争吵,泡杯清茶呷着,在网上找电影看。

茶杯一次次探底,又一次次续上水,茶汤色泽慢慢变浅,味道也越来越淡。

开场表演


凌晨一点半,喝了几大杯酽茶的我仍然很亢奋。腾讯体育网提前一个小时开始直播,做了许多专题片来回顾两支球队的欧冠历程。时间来到凌晨两点半,镜头突然切换到伦敦的温布利大球场。英国人为这次的决赛准备了一个不算隆重却又不失体面的开幕式。两对人马分别持着印有两支决赛队伍队徽的盾牌和长剑,扮演起了武士打斗的场面,很切合这次比赛的氛围和主题。看着他们在球场中圈附近你进我退,我没来由地想起了电影《勇敢的心》。

施魏因斯泰格

最后是双方球员及裁判牵着小球童入场,这时,我看见赛前传言受伤不能出场的“小猪”像往常一样,作为副队长压在了球队的最后面。

内战

德甲内战


随着主裁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稍稍关注足坛动态的朋友都知道,今年的欧冠最高舞台上,是两支德甲球队的内战。拜仁慕尼黑是德甲的领头羊,一枝独秀;多特蒙德联赛排名第二,但却落后拜仁25分之多,不过从欧冠后半段的过程来看,他们也在迎头赶上,且气势正猛。双方最近的一次德甲交锋都有所保留,踢成了1:1。在世界杯和欧锦赛上,我都是德国队的球迷,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无论如何,大耳朵杯都将落户德国。可是,从内心来讲,我仍是希望拜仁慕尼黑赢下比赛。

上半场是双方门将的表演时间,开局阶段,多特一上来就压着拜仁一阵狂轰猛攻,若不是诺伊尔表现神勇,拜仁恐怕在劫难逃。同时,拜仁也迟迟找不到进攻节奏,前后场失去联系,传球也不像以往那么具有穿透力。上半场双方对攻得十分精彩,不由得让我们这些原本应该置身事外的人也悬着一颗心,久久不能放下,唯一的遗憾是双方都无建树,尤其是罗本错失了两次单刀机会,0:0的比分结束了上半场。

小猪


下半场易地再战,第60分钟,里贝里与罗本前场配合,罗本将球回敲给无人防守的曼祖季奇,后者推射空门入网,拜仁先下一城。这时,下赛季即将转会拜仁的现多特蒙德球员格策在看台上也表现得很沮丧。第68分钟,拜仁后卫丹特禁区内对罗伊茨犯规,送给对方点球,京多安右脚主罚命中,1:1,多特蒙德扳平比分,悬念依旧。此后双方虽火力不减,但临门一脚仍是缺乏一些运气。就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加时的时候,后卫一脚长传将球交给前场的里贝里,后者与罗本二过一配合,罗本晃过对方防守球员,面对门将冷静地左脚推射绝杀。黑不死的小飞侠今天挽救了拜仁,证明了自己。时间所剩无几,多特蒙德就这样被判处了死缓——缓期5分钟执行。

“小飞侠”罗本绝杀多特蒙德


这个夜晚,我们一直开着灯,特意向着阗寂的夜空宣告这里还有活物。我们为双方的每一次射门惊呼,为每一个进球举杯。当罗本命中那个绝杀之后,我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与室友热烈碰杯,然后将啤酒灌伸向电脑屏幕,磕在罗本那颗光头上,语无伦次的喊着一些自己也搞不明白的话。

整个校园像是一座空城,除了这亮着灯的一隅。如果有对面的校友在这时醒来,偶然地往这里一望,也许他会看到三个赤裸着上身,为不得知的事情而舞之蹈之的身影。第二天一个不看球的室友告诉我,在我们欢呼碰杯的时候,他恨不得爬起来杀了我们。

拉姆与施魏因斯泰格


尾声

比赛加上颁奖仪式,一直到凌晨五点多才结束。望一眼窗外,空气开始变得透明。匆匆洗过之后就爬上床睡觉,在将睡还醒的状态中,我察觉出打扫楼道口的阿姨已经开始工作。早上9点醒来,宿舍的地面上满是吃过的零食包装、食物残骸、啤酒易拉罐,还有那或仰躺或俯卧或侧翻着的拖鞋,如果有一天我打算写一本关于大学宿舍的书的话,书名一定是叫《一地拖鞋》。昨晚被我填进胃里的杂七杂八的零食搅得我胃疼不已,啤酒也使得我的舌头像是被糊上了一层刷墙的泥浆,满嘴苦涩。我没理会这些,扯过被子,蜷曲着身子,蒙起头继续睡。

拜仁慕尼黑


下午。今天的天色真好,天空是被昨晚的暴雨彻底洗净了,瓦蓝瓦蓝的背景后面,被不经意地抹上了几笔乳胶漆,很稀薄,却将天空衬托得更辽远;被净化过后的空气也非常好闻,气流是冰凉的,太阳的炎威也在此刻被殆尽。拖着还未醒来的身躯走在路上,恍恍惚惚的走着,不记得为什么出来,只是朝着最常走的那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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