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娭毑

    我到现在仍不知道楼上的那天对文大爷说了些什么。

      今天文娭毑来到我这儿交费,我礼节性地问候她老伴好些了没。她跟我说:没有好呢,还躺在床上,半边身子不能动,嘴巴能发出声音,但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唉~~~

      还真是又可怜又可气呢。

      那还是四个月前的事。楼上住户的阳台又一次漏水下来了,不知道他们家里又在阳台上洗什么东西,唉,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阳台不是厕所,地板下面是没做过防水的,跟他们讲过多次,他们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文大爷和文娭毑用手抹去滴落在头发上的脏水,郁闷地嘀咕着。

        “不行,我得上去跟他说说。”文大爷恼怒了,说着话就往外走。

        “诶,莫去,莫去咯,又不是没跟他们说过……”文娭毑的话还没说完,她老头已经出去了,只传来“砰”地一响关门声算作回答。“再去说又有什么用呢……”文娭毑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唉,还是给老头子倒杯开水凉着吧,这倔老头,身体不好,血压高,性子还烈,这一上去肯定要跟楼上的说不少话,等下一回来就能喝口水压压火也是好的。独生儿子在深圳一家知名的电子通讯公司工作,家也安在那儿,几次要俩老人搬过去同住,但俩老觉得儿子媳妇都忙得很,搬过去也是在屋里的日子多,而且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这住了十多年的老地方舒服,所以一直就没搬。这死老头子,拦都拦不住,不就是漏点水嘛,忍忍不就过去了么,这万一要是几句话没说好着急上火伤了身体可就不好了,这得让儿子操多大的心呀!不行,我得去看看。文娭毑把水杯放在桌上,换鞋子准备开门上去。

      门刚开一半,就看到老头子了。他弯着腰靠在楼梯扶手上,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指着楼上,两条腿正努力地抬起来下楼梯却做不到,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他……他……他……”

      “哎呀,你这是怎么啦?!”文娭毑赶紧走上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搀扶着他走进屋,然后用脚勾出墙边的一把靠背椅子,双手从后面抱住他想把他抱到椅子上坐下,没料到老头子的腿已经不会弯曲了,椅子被他身子靠着后移,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在地上,文娭毑也被他带倒在地,后腰正好撞到椅子上,痛得她站不起来。“救命呀!救命呀!外面有没有人哪?快来帮帮我们呀!救命啊……救命啊……”她着急地大声呼喊着。

      听到呼喊,楼下的邻居上来了,看到这个情况,赶紧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把文娭毑搀扶到沙发上。没多久,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两位老人带去医院。诊断结果出来了,文大爷是急性心梗导致半身不遂,文娭毑腰伤不太严重,没骨折,带上护腰保养些时日就会好。考虑到住在医院太费钱,在医院住了两日后,他俩就回家了。文娭毑带着腰伤买菜做饭照顾他老头子,也还做得来。

      四个月前文娭毑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除了只会嘴上说“楼上的太要不得了,太要不得了”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今天得知她老伴仍然还没好时我仍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劝说她要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做的尽管喊我们就是。

      “你们也有你们的事勒,哪能什么事都喊你们哟,谁也不能靠,只能靠自己哦……”文娭毑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出了收费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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