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否能操纵自己的记忆?
如果不能,那些自欺欺人的粉饰和安慰到底来自何处?
如果可以,为什么在很多重要的事件中,我们能记得的,却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那鲜活得不容忽视、挡在岁月的镜头前的主角的脸反而变得模糊。
洛枳并不相信命运。她怕自己信了天灾,就忘了人祸。
因为人祸是可以憎恨和对抗的,而天意不可违。
人一旦相信了命运,还能有什么指望?
洛枳高中时的确写过一本很厚的日记,日记只有一个内容,字字句句只描述了一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毕业撤退那天,弄丢了。
百丽忽然抬起头,长时间的哭泣使她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感冒了一般。
“洛枳,你的电脑开着呢吧,能放段音乐吗?没声音,光我在这里哭好没气氛。”
所谓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说,什么都没发生,而你也什么都不想要。
一个平时很少看见的人忽然在接连两天内频繁地撞见,她知道,一定是上帝勾勾小指开始惹是生非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上帝明目张胆地不公平,但凡人保留偏执的权利。
在忌妒的人眼中,幸福不在于得到,而在于别人得不到。
她没有想到,丁水婧从此会喜欢上给她写信,虽然她后来没有再回复过。那些胡言乱语,重点在于写信人自己心里舒坦,回不回也许并不重要。
人和人之间的气氛仿佛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轻轻一拉扯就会变形走样。
开口是需要勇气的,一种承担责任的勇气。
因为不说是遗憾,说了就只剩后悔了。
当初葬礼上你盯着奶奶看,是想看出什么来吗?”
洛枳也从模拟卷中抬起头,似乎完全没有惊讶,也没有花时间回想思考,立刻淡漠地笑笑说:
“没什么啊。当时只是有点儿奇怪,为什么人死掉了之后就比活着的时候要招人喜欢。”
即使听不懂她说话,不知道她的秘密,安慰人也缺乏合适的方法,她依旧会因为他的存在而觉得温暖安心。
对外人来讲,这是多么霸道不讲道理的一种信赖。
如果爱情不能把一个人拉扯到走样变形,那么它的魔力就未免太小了。
讲话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些细细碎碎的句子可以填满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拥挤总比空旷要好,毕竟不荒凉。
在不了解的状况下喜欢上一个人,发现那个人真实的一面比你想象的还要美好,这应该算得上幸运。
爱情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她们却都拼命搜集证据。
任何人都是这样,处理别人的事情总是大刀阔斧,一下抓住主要问题,轮到自己却纠缠于细枝末节不肯放手。
看书在更多的时候没有什么指导意义,反而让我知道,世界上不缺少活得憋屈的人。
书,除了让她沮丧于自己的粗鄙之外,曾经也给过她许多快乐。
在她寂寞而卑微的少年时代,当对那些光鲜靓丽的青春渐生羡慕的时候,另一种优越感同时升腾起来,好像一个老人俯视着不识愁滋味的小孩子一样。
而这些优越感,全部来自那些书。
自然,也来自于她的贫穷和沧桑。
我从小就不喜欢问为什么,反正大人都说长大了就知道了,于是我执着地相信长大,长大是一切的谜底。
我会把所有当时不理解的都记住,记得牢牢的,然后等待长大。也许这是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分外清楚的原因吧。
有个长辈说,人的执念,往往就是这样开始的,因为孩子即使能做到懂事,也无法通透。
道歉是第二重伤害,与其重新提及,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单词书的第一个生词都是“abandon”?许多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报名托福雅思GRE,发誓好好坚持背单词,看到的第一个生词,却是“放弃”。
戴上雨衣的帽子,听外面的雨声都会不同,好像被隔离在自己的世界里。
旁观者不负责任的打抱不平,永远只具有添乱的功效。
渴望被别人肯定,也是想在他人的生命中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吧。
被忽略和被遗忘都让人难堪失望,有时恨不得像这个孩子一样,用这种无聊的方式证明自己存在过。
她一直觉得学校是个很残酷的地方,一座一座,安静地伫立在荒凉的时间轴上,把青春固定在狭小的空间里、苦涩的奋战中,还要自欺欺人地说青春无悔、愿赌服输。
明明处在最美好的年华,却要听信年长者的欺骗而把快乐与希望寄托于毕业和长大。
它们张大嘴吞吐着一代又一代人,从不留恋过往,只是漠然地看着像洛枳这样的可怜人回头寻找记忆,却提供不了一丝余温。
她也一定会把自己的故事讲得很好听。
实际生活中,时间控制束缚了她;而在故事里,她是主人,控制着空间和时间四处飞驰,并且能把被日常琐碎所掩埋的线索捡起来,重新梳理编排,誓要把听众讲到如痴如醉、泪眼滂沱。
一旦第一次听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和事迹,他从此就会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人总是需要一些仪式的,仪式给人庄重感和宿命感,给人信心。
开始和结束同样要庄重而完美。
没有凭什么,只是不得不。
要把日子过下去,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
要把日子过好,就要在接受的同时,把这份无奈的“不得不”美化成自己主动而明智的选择,把被逼无奈的妥协幻化成人生大智慧,并且首先让自己深信不疑。
回忆的时空中有许多小小的念想,像漂浮的气泡,被真相的细针一个个戳破。
高中时写了好多东西,放在文学社,随着毕业前的装修而被人清掉了没有了,仿佛,那些本子里记着的日子,就没有了。
她总是觉得,那本日记就是回去的钥匙。
而现在她回不去了。
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嘛。
承诺唯一的用途就是有朝一日用来对着自己抽耳光。
旁观者眼中的团圆,未必是戏中人愿意承受的。
然而我们都知道自己那个独一无二的秘密。
概括起来,是几句雷同的话;
铺展开来,却有千差万别的纹路与质地。
它像一个胎记,凝结在衣服下面,平常你不会刻意想起,却总在独自一人的私密时刻,脱衣,洗澡,低下头,忽然望见。
秘密让每个人变得不一样。
故事讲得好的人,总是知道在哪里结尾,裁剪冗余,留下最好的。
直至故步自封,退而结茧。
这样,我的秘密就美不胜收。
它叫作暗恋,叫作青春,叫作遗憾,叫作见好就收,叫作不老的少年。
对话之初一个小小的谎言,需要牵扯出一整套的虚构情节来支撑。
每个谎言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有时关乎说谎者,有时取决于被骗者。
很多时候人不应该奢求什么知己,有一个亲密的人就够了。
你的知己随时可能站到你的对面去,而亲人才会牵牢手站在你的身边。
“厌恶”这个词,有时候只是为“不被爱”打掩护。
能在阳光下晒干不怕人知的伤心事,再苦也干净透亮。
如果我能对爱我的人好一点儿,离讨厌我的人远一点儿,永远不去试图讨好和解释,我是不是会得到更多呢?”
海底捞的服务员一如既往地热情,笑容璀璨真诚,丝毫没有程式化的感觉。
别处服务员的微笑让你觉得他们很礼貌,而这里服务员的笑容却让你诧异——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记忆是盖棺论定。
不论曾经多么甜蜜或者痛苦的经历,变成记忆的时候,总是需要最终的结果来为之上色的。
结果美满,曾经的艰涩苦楚也都能裹上蜜色;
结果惨烈,曾经的甜蜜芬芳也必然蒙上尘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规矩是一种最容易被破坏的东西,不遵守规矩会带来额外的利益,利益不均又会导致因为不公平而产生的愤懑,对于公平的追求恰恰又会打破平衡,最终被踩得一地渣滓的,就是形同虚设的规矩。
家长的干预是让所有早恋的孩子都心慌恐惧却又兴奋不已的。
可能,传说中的人物都是这样,在创造了让后人津津乐道的壮举之后,就退缩到了他人所不知的琐碎中,渐渐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也逃不脱那些无聊的老路,然后,就不再冒傻气。
曾经有位作家说过,他会不断地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光转移到文字中去,借以逃避时间的流逝。
高中生活乏善可陈,然而看着自己厚厚的写满了字的日记本,会觉得每一天都有了清晰的面孔。
没有白过,没有浪费。
一千个日日夜夜都在手里握着,沉甸甸的,像某种证明。
时间偷走的选择,总会在未来用它喜爱的方式还给你。
爱让人是非不分,这可能是它最可贵的地方。
故地总有种魔法般的压力,可以将人重新逼迫成原来的样子,
爱情不怕身体残破,却承受不了灵魂的面目全非。
关于我,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和所有人一样,喜欢那个样子的我,我就演给他看,演给大家看。
久而久之,我就真的是一个又活泼又洒脱的人了。
和所有异地恋的分手都一样,低估了时间与距离,高估了自我和爱情。
就像叶展颜,心里有那么多故事和恐慌,却从没有告诉过她喜欢的男生。
她知道自己凭借怎样的性格让他心动,于是变本加厉地扮演,去强化那个被爱的原因。
命运的地图早已写就,纵横交错安排妥当,因果前缘一个不落,好像早就拿着剪刀,站在恰好的时间节点,咔嚓一下,剪掉所有的美梦。
每每看到他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她心里总会泛起温柔的情绪,想要好好地将这一面保护下来,用自己的力量去留存这份天真,哪怕螳臂当车,也要试着去对抗残酷的时间。
我记得,蒙肯说过:‘男人通过吹嘘来表达爱,女人则通过倾听来表达爱。而一旦女人的智力长进到某一程度,她就几乎难以找到一个丈夫,因为她倾听的时候,内心必然有嘲讽的声音响动。'
灰姑娘嫁给王子了,生活开始了。
童话故事一般只讲前半部,因为这样小孩儿喜欢看,只有大人才要面对后面的故事。
忠诚有什么意义呢?人真正应该做的,是对自己的感觉和情绪忠诚。
你怎样想,怎样感觉,就怎样选择。
成功失败,得到失去,都是选择之后的结果,却不应该是选择时的原因。
任何时候,“我愿意”这三个字都那么打动人,哪怕在一场不那么打动人的婚礼上。
司仪太过聒噪,宾客大多素不相识,小孩子在席间哭得太吵闹——可是一句“我愿意”,永远包含着或幸福或悲壮的勇气。
世界上有多少人之间的关系,是靠这样脆弱而无法控制的信号来维持的?
如果不上线,不开机,又有多少被想念的人就这样淹没在了人海中?
好像一直以来用语言无法消弭的隔阂与防卫、怀疑和摇摆,都可以用原始简单的拥抱,以最自然的方式弥合。
她当时对我说,我们只考虑着分开对彼此好,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在一起,对两个人有多好。
勇敢和天真永远是双生兄弟,她不知道他放弃的机会最终会证明他们是勇敢还是天真,但她愿意相信,两个人在一起,最终总会扭转命运的手腕。
窥视过,打听过,掩饰过,若无其事过,黯然神伤过,毫无理由地窃喜过,自我厌恶地试图放弃过。
再如何耿耿于怀,也会在时间和际遇的冲刷下褪色。经年之后,感情不褪色,那个人也褪色为背景了。
一个个夜晚,丁水婧盯着天花板翻来覆去地猜测,猜到泪眼滂沱,再用珍藏好的回忆来温暖凉透的心。
记忆中所有暧昧的温暖,像冬夜被窝儿里的暖水袋,一不留神,最后都成了心口翻滚的慢性烫伤。
她能够安于混沌的平庸,只不过是因为光芒的诱惑力还不够大。
被蛊惑,只要瞬间就够了。
少年时代那些隐秘到透露一点儿就可能会羞愤而死的爱情,总归会在多年后,伴随着成长,渐渐地寻到一个娓娓道来的机会。
有些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有些愿望,最终只成了一段故事。
他们各自想着往事,有时候想到的甚至也许是同一件事,却长着不同的面目。
喧闹的篮球场上,太多的少年有太多的心事,投向同一个方向的目光,却激起了不同的心跳。
这种惆怅是无病呻吟的,是甜蜜的,也是注定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
我始终记得那天下午,天气很好,我倚着窗台,歪着脑袋看着外面湛蓝的天,一朵云飘过去了,又一朵云飘过去了……她絮絮地讲着一个我从没见过的人,全是边角料,全是废话,全是臆测,全是一厢情愿。
全是最好的年华。
我从不觉得暗恋是苦涩的。
对一个人的喜欢藏在眼睛里,透过它,世界都变得更好看了。
“喜欢”究竟是什么?
情感的发生是一定能找得出缘由的吗?
喜欢就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理智告诉你不值得,可怎么拧紧都是徒劳的,感情覆水难收。
当爱情和自尊心相遇的时候,我们总是居心叵测,妄图两全。
人很难不给记忆上滤镜,有些事情何必那样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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