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升起之前（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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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梦境（二）

两百年前的梦境。

战争。战争。

灵心又开始了另一场逃脱。她不断地跑过各种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没有一处有着完好的屋顶，可以遮风挡雨。她需要找到一处至少比人高的墙壁，一个角落，可以避开所有追逐的目光。

她已经不记得到底跑了多久了。这里太空旷了，她不能停下来，否则他们很容易就能看见她，然后就是死路一条。

不能停下来。

等她终于找到一小截断墙，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坐下来，感到一些些安全的时候，她想起，似乎，在真实世界中，她也遇到过类似的情景，那个在战后到处都是碎石块的地方，拼命奔跑四处寻找躲藏之处的她。

而自然地，在这样一个短暂的歇脚处，追逐者经常能很容易地找到她的踪迹，然后她又不得不再次开始奔跑。如此反复。她感到自己一生都在逃命的过程中度过，没有一刻的安宁和平静。

醒来吧。请让我醒来，求……

不，她是绝不会去求别人的，何况是这样一个追杀自己的人。她绝对不会向这样一个人低头。

或许，死亡可以让她逃脱这一切？但脑中的一个声音告诉她，不可能的，这次的死亡是下一次逃亡的开始。

她几近绝望。

但她不能妥协。她开始学习遗忘，在偶尔出现的片刻的美景中，她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美丽的事物上。当她真正开始享受美丽的事物带给她的愉悦感，她发现，周遭的事物也开始变化，虽然总是短暂的，总是会回归到追逐和被追逐的关系中，但，那也够了。

如果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希望自己能记住一些美好，而不是全都是糟糕的逃亡。

在这个梦的最后，她被抓住了，一颗子弹从她的心脏中心穿过。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迅速地从体内流出，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躺在地上，看着那些射杀她的人继续去追逐其他人，想道，也许这并不是结局，我还没有死，还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于是，她躺在那里，等那些射杀者全都离开了视野，然后伸手摸了摸心脏的部位，发现不知道何时，血已经停止了流动。她尝试着坐起来，又检查了一下心脏，那个子弹穿过的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长出来的粉嫩的皮肤。

她用手撑了一下地面站起来，环视四周，一股熟悉感迎面而来。

那个与木子棋和异雪走散的成年旅行，那个困了她好几个月的寸草不生的“石头城”，那个远在天际却又栩栩如生的音日的小木屋，那股从腹部缓慢升起的想要活下去的力量……

我还在梦里吗？还是已经回到了几年前？我接下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灵心站立在寸草不生的梦境中心，世界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