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第十八回“美髯公智稳插翅虎,宋公明私放晁天王。”中有在石碣湖港汊中大战的情节,每阅读到这里,我就想起村中的芦苇荡,想那像雪花一样轻盈洁白的漫天飞舞的芦花……
我们村儿的名字叫“莲花泊——从这个名字中你就可以知道,我们村有河有泊。
在我小时候,河——落驾河,宽度大约有20米左右,上面没有桥,只能涉水而过——现如今却只有几米宽,而且断流很长时间了。
在我小时候,河两岸密布着许多小水湾,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乐园——现如今一个也不存在了!
在我小时候,芦苇荡对村庄呈半包围状——也可以说是“围三缺一”——只有南面的芦苇未连成片——现如今只有村西有一小片不大,不足五亩大小还在被不断地蚕食。
旁边堆满了垃圾,还包括一些动物禽类尸体被抛弃在那儿。走过时刺鼻的恶臭味令人无法忍受,只好只好加快步伐离开——身体是不愿片刻停留,而心却永远的停留在那里……
在记忆中芦苇的分布几乎是无处不在的,而且是成片儿的,与村庄几乎是粘黏在一起的。
中国人的思维方式是很特殊的,讲求“外柔内刚”“外圆内方”。从古至今有许多描写“芦苇”的诗句。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就有那个“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蒹葭》篇。而此篇是“赳赳老秦”所咏唱的民歌,“一咏三叠”,绵长悠扬。
可以理解为是恋人的思念,亦或是友人间的相思。把芦苇作为“意象”更加体现出情意之绵长,相思之痛彻骨髓吧!秦人凶悍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柔弱的心!
对于我们村儿的人来说,对于芦苇丛浩大的理解是从“咿呀”学语时开始的。到了春天,芦苇也是如竹子般,仿佛一夜之间就拔节长高了,盈寸盈尺,且绿且长。
几日之间,先前萧瑟的灰褐色便被昂扬的绿意所取代,继而是漫天飞舞的芦花。而且里面的声响也由沉寂变成了交响乐——
候鸟们来此间,雄鸟树上,芦苇上,甚至地上筑巢,筑完后唱着情歌,招引异性共赴爱河,雌鸟应和着,宛若不同的乐器的合奏一曲“大自然鸣奏曲”。在和煦而又明媚的春光里,令人想入非非……
对于我们这些孩童来讲,此时的芦苇荡充满了机遇,也充满了挑战——也可以说危机四伏,但诱惑却是无法抗拒的。
在我未上学前,芦苇荡大约有二百多亩,还与小河相连。二者互通有无,春夏季芦苇荡的水流入河中,秋冬反之。互通有无的不仅仅是水,还有鱼鳖虾蟹之物,真可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这些水中之物在芦苇荡中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不能说“老死不相往来”,也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当然他们也会有生物链上的交集,但这一点对于我们孩子来讲,是没有兴致的!
我们来说有兴致的是“吃喝玩乐”,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而且风险是全时段,全地域的——我们大家都学过红军过草地的文章,“沼泽吃人”绝不是危言耸听!
我们村儿的芦苇荡也吃过人,所以孩子进芦苇荡时,会有来自其心底的恐惧。另一个是家长的“胖揍”如影形随——给孩子一个让他永远不敢起去芦苇荡念头的“胖揍”,但家长是要出工干活,孩子内心是抗拒不了诱惑的。
在我们儿时,物质的匮乏是令今天的孩子无法想象的。搏一下,混个肠肥肚圆是值得的——总比“牵肠挂肚”的去想要现实一些吧?至于那顿“胖揍”,有许多“将功折罪”的机会。
对于小孩子来讲,身子轻,反应敏捷陷进去到不大可能。我们孩子最怕蛇,说来也奇怪,我是我们村儿里孩子中,唯一一个不敢用手捉蛇的——更无语的是,这其中包括女孩子。我的岁数上数五岁下数五岁的孩子中,我是唯一的“那一个”!
但村里人有几句话说我的“好吃的别让这个孩子知道,放的天上也能进到他的嘴里!”“这个孩子有福气,虫蛇不近身。”……
这些话语也不错,我也是唯一一个敢自己一个人进入芦苇荡的孩子。每年几乎都有被蛇咬的孩子,但我从来没有被蛇咬过。
而且我们这里有一种微毒的蛇,学名叫啥,我一直未捣鼓明白,俗称叫“水青”,全身墨绿色,间杂几个红点儿。如果被它咬上一口,就要打大量的阿托品一类的解毒药。
我们村儿里面一个小伙伴儿叫军的,曾一年之中被咬过了两次。被死死的摁在村医务室那个小床上,一针接着一针的打。
四五个大人按着,军是杀猪般的嚎叫——据谣传,被那玩意儿咬了之后生疼,疼痛指数极高,但绝对没有“托生”的危险!
更为悲催的是,军的母亲一边按着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含混不清地骂他,一边不停地打他!
等军被背着离开时,小床席子上有一个“大”形的汗渍——那是军出了多少汗才能“写”出来的!
先苦后甜吧,如果芦苇荡奉献给我们的,怎一个丰盛了得?我不从大人的角度去考虑,只从一个孩童的视野去评判。
植物可以吃的有蒲苇杆、水芹菜等;动物分天上的,水里的,树上的,地上的。天上的鸟儿,我用弹弓一年打不下几只,不予考虑;
树上地上的鸟蛋龟蛋几乎天天都有收获;水中的鱼虾蟹只要你想办法,总是有的。作为一个孩子主要手段是钓,大多数是钓鱼虾。
蟹子个子太小,吃起来显得过于残忍。鳖,一般钓上来,我们村儿有规矩不让吃。捉住了也只能放了,缘由我也懒得打听。
但绝对得照办——否则一家人的声誉,这会受到极大影响的——可能影响到家里男婚女嫁的大事情,是一个绝对不能忽视的问题。
但作为一个孩子斩获颇丰的时候太少了,当然两手空空的时候更少。要是能钓到七八两大的鱼,那种兴奋足可以让你第二天,第三天……
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芦苇荡边儿“走两步”——那时候围着芦苇荡走一圈儿,是绝对不现实的,芦苇荡方圆几里路,而且弯弯曲曲的。
由于芦苇荡周边有许多小水湾,可以供应生产队抽水浇地。每年冬季农闲后,村里都会组织清淤疏浚,这时候会涸泽而渔——
每清理一个小水湾,都可以说是一场饕餮大宴,鱼虾螺蚌等粉墨登场,一水桶一水桶的装满了!孩子们也兴奋地讨要——父亲或亲属会给“战利品”。
参加劳动的男人们,每晚会集中去一家大快朵颐,可以连吃好几天——大家为了盛宴“磨洋工”——否则谁的肚子能够一下子装进去那么多!
吃完侃完大山,吹完牛后,一个个微醺着,红着脸,摇摇晃晃地回家,听到家中妻儿菜品单调还会鄙夷一番,我们在家中只是拾人牙慧,不论品种还是数量都很是逊色!
令我难以理解的是,几乎没有一个成年人去芦苇荡觅食——即使阴天下雨不出工也不去。只有孩子们去,到了20岁一般就不再去了。
等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在村儿里附近上学。看到芦苇荡被迅速填平盖厂房,被挤压到只有几亩大小!
心中很是痛苦——仿佛儿时的记忆也从脑海中被人活生生的抽走,记忆童年脑海中的区域被填平了,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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