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心

师傅当年名扬四海，皆传其得公孙子剑法真传，并以龙堕九天之尸铸剑。因此，不乏挑战者，但都一一落败。那时，所有人都带着自己的兵器前来讨教，个个嚷嚷着要他出剑出剑，但是师傅别在腰间的那把剑却从未出鞘，只是发出幽幽的光。也不必出鞘，他们便败了。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女子。白衣穆穆，面如白衣，目光如炬，咄咄逼人，无一言语，便要伤人。我听见师傅叹了一口气，手伸向那把剑。我看到那剑的幽光更甚，剑柄开始兴奋地颤动，剑柄上雕刻的蟠龙眼珠发出诡异的黄光。

剑身一出，便是一声龙啸，四方震动，在场的人无不惊慌失措，踉跄跌倒。出剑时雷霆万钧，一招一式，劈裂天地，唤来风雨。收剑时气势如虹，百江归海，敛光入匣，万物屏息。自始至终，未见剑身，只见光影之间，白衣悄然红染。剑收，人倒。那女子伏地，血迹被雨水冲刷着向四周蔓延，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师傅。雨声淅淅沥沥，而那剑的喑喑哀鸣盖过了雨声。过了好久，才有人敢去查看那女子，却已早然死去，眼睛仍死死盯着师傅所站的位置。

那之后，师傅把这把剑留给了我，我再没有见过他，世间也再没了他的消息。

师傅：“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关于师公，关于这把剑。但是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记住，莫要出剑。”

年幼的子虞望着师傅腰间的剑，蟠龙雕刻的黑色剑柄，标志着许久未出剑的斑驳锈迹，毫无伤痕锃亮的剑鞘，还有剑鞘中泄出的幽幽紫光。抬头看到师傅的眼睛被篝火映得通红。此时，峡谷空然，星流相冲。

师傅没有出过剑，无论在去西河的路上遇到什么危险和挑战，只要听到师傅说：“看好了！”一切，就好了。

然而，这天遇到一群奇怪装束的人，他们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拿着管状的火器对着我们。我没有听见师傅说话，我只看见他的手握在了剑柄上。我抬头看他，他却没在看我。

我没看见剑身的幽光，没看见剑柄的颤动，它拔出后也没有龙的叫声，但是却有砰砰砰的巨响，我吓得捂住了耳朵躲了起来。

没有电闪雷鸣，没有风云变幻。

外面一阵嘈杂，最终归于平静。

我走出来，师傅坐在地上，用布满血污的手递给我那把剑：“你走吧，带上它，去西河。”然后起身独自离开，又回头：“莫像为师。莫要出剑。”

我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这把剑。

黑柄黑鞘，没有幽光，伤痕累累，普普通通，毫无灵气，死气沉沉。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我把这把剑又挂回墙上。

“价格还得再低点。”胖富绅闭着眼睛撇着嘴。

“现在战火纷飞，生意不好做啊。”我苦笑着。

胖富绅睁开眼，一只胳膊枕在柜台上，坏笑着说：“哼，你知道是谁要买？是外国人。如今这西河谁说了算？是外国人！”

听罢，我又把剑从墙上取下来。

胖富绅冷笑一声，又问：“对了，这剑叫什么？”

我抚摸着剑柄，低着头看那幽幽紫光，笑道：“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