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十三月之月镜传奇

少女在浓雾弥漫的森林中回绕,走了好久还是走不出森林,身后却又不时传来轻笑声。


『是人吗? 还是树叶随风起舞的声音?』 周遭尽是浓雾,看不清身边有些什么,始终有一团黄白金光围绕着。


『害怕吗? 』爸妈都不在身边,少女确实是感到有些害怕! 不对,不全然是害怕,反而有股意外的祥和感受,全身轻飘飘地。突然间,茂郁的林木间射出闪耀金光,眼前现出一片晶亮平坦道路,一股强风引力,将少女有如挂在磁浮列车上飘浮而过,快移到路的另一端。


「孩子!你迷路了,不能往左走,往右走,往右走!别怕喔!紧跟着我!」


少女紧握着双拳, 四处张望声音来自何处,但始终见不到任何人形身影,却可感受到金色光团轻抚着少女的头顶,好像爸妈温暖双手呵护疼爱。


「阿光!阿光! 阿光!」 少女感受到有人在摇晃轻拍她的手臂。


「太好了,总算清醒了。」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金色光团不见了,只看到姑婆及陌生大哥现出焦急眼神的脸庞。


「姑婆这是那里? 我爸呢? 妈妈呢?」 阿光想挪动身体坐起,稍一用力,右肩一阵剧痛,这才发现她的右手及双腿都缠着绷带。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终于醒来了。阿光你已昏睡四、五天了。先好好躺着休息,不要多说话。」姑婆手指着身旁年轻男子。  


「李擘大哥,你认得吗? 努力想想,记得李擘大哥吗?」阿光望着李擘茫然摇头。


「阿光,你好勇敢,总算醒过来了。你小时候秋姨常留你在家里住,我曾陪你到后山抓蝴蝶!妳记得吗 ? 」


阿光又再看了看李擘,还是摇头。 约略一刻钟,还等不到医生赶到病房看阿光清醒的模样,阿光又闭眼睡下去。


身型高大皮肤红黑的藏族医生阿巴喀与护士一同走进病房,得知黄祺光已清醒过来,原本紧绷的情绪稍稍舒放。


「大婶,这女娃命大,接下来还须观察一段时间并作疗养复健。」


「您看何时我们可以将她送回家乡?」


「这可说不定,要先观察几天,等情况稳定后,再作考虑。」阿巴喀医师慎重地回复。


「医生,请挪过步我们到病房外,有事想向您请教。」杨秋文、李擘与阿巴喀医生走出病房,留下护士在病房内照看着阿光。 


「医生,这孩子受伤成这样,昏迷这么多天,脑子会不会有后遗症?」


「她醒来时认得人吗?」


「认出我是姑婆,但认不出我家少主人。」杨秋文语气些许紧张地回答。


「秋姨,这些年来阿光与我没见过几次面,认不出我是正常。妳先别往坏处想。」


「目前尚难判断病患的实际状况。各式各样的后遗症都有可能。不只是身体机能受到影想,日后心理的恐惧也要多花心思克服。能认出妳,表示病患的情况还不算糟。你们要有计划在此地会要停留较长时间,等病患情况较明朗后再作返乡安排。」


「巴宗颜拉大师特别交待,转告二位远客,等病患回复良好可以走动时,请与病患一同前去圣寺参拜。」


杨秋文紧接话: 「请转告大师,我必当会带她前去,好好感谢佛祖菩萨,还要还愿。 全机上的乘客只有阿光一人生还,现在已清醒过来,这一定是佛菩萨保佑,并托大师的加持,才有这番好运。 还请诸位医生及护士们,接下来的日子费心照料这女孩。我先代她往生的父母感谢各位。」杨秋文眼眶含泪,语带哽咽说着,并弯着身子频频向现场医护人员鞠躬道谢又请托。


李擘面有难色 向阿巴喀说道:「医生,我无法在此地停留较长时日,我大概会在此地停留二、三日的时间,当协助秋姨处理好病患父母身后事宜,我必须先赶回家乡T城,还有重要客户等着我解决他们的争讼问题。可否容我先单独前往拜见大师?」


「想必因缘特殊,大师方有此嘱付,待我回去请示后再通知您。我要先去巡房查看其他病患。」


望着阿巴喀医师的背影,杨秋文满面愁容: 「阿光,才十三、四岁,父母意外身亡,日后到底要如何安顿她?」


「秋姨,别担心,母亲前二日已经特别交待,如果阿光这次能回到T城,先接她回家与我们一起生活同住,你也可就近方便照顾她。」


秋姨红着双眼,双手紧握李擘臂膀,落下心中大石,低声喃语:「老爷、太太慈悲,多谢他们二位的好意。」

「擘少,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现在阿光清醒了,是否我们可以尽快安排将阿光送回T城医治?」


「之前曾听友人提起藏医藏药历史悠久,有许多独特的诊疗方式及珍贵用药,有不少现代西医搞不定却由藏医藏药医好的疑难杂症。您别心急,先观察阿光的情况,这些事必须请教医生后,才能作至决定。」  


「之后安排医疗专机送阿光回T城的费用,你先别担心。我估计阿光的情况至少还要在此待上十天半个月。等我回T城后,秘书将相关资料收集齐全,了解失事及保险理赔的情况后,我们再商议吧。在此时刻我们能做的就是信任本地医师以及为阿光祈祷。」 


「阿光是全机唯一的生还者,在本地必受到嘱目。料想本地医院也不敢大意。医疗费用,爸妈已特别叮嘱过,您别为这事担心,有我爸这座大靠山。」    


「好的!擘少,您先回旅馆休息,我放心不下这孩子,今晚留在病房照看阿光。」


「也好,那我先回去。明早再过来。」李擘看了眼躺在床上眉头紧蹙的阿光,转身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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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擘在阿巴喀医生指派人员的引导下,驱车前往圣寺拜见巴宗颜拉仁波切。小时候虽曾随着父母及秋姨参拜过国内外不少寺庙,首次西藏之行却是去处理如此糟心的事。李擘对于藏传佛教一无所知,但因个人喜好古文典籍及中外历史及艺术史,因此倒是略有涉猎研读。


经过二小时的巅簸车程,见到白色宏伟的圣寺,李擘心中无明升起庄严敬仰的心情,见到两侧广场飘扬的五色彩旗以及信众虔诚地跪地参拜、手转经轮,李擘感动莫明,身体突然发热,体内涌出一股能量。


在专人引领下,李擘步入正殿,瞻仰着百千年来藏民所供奉庄严的佛像及各式唐卡,其中有一幅四和合图,构图十分有趣, 一头大象立于大树旁,象背上顶着一只猿猴, 猿猴背负一兔,兔的头上有只飞鸟。来西藏这几天,李擘在不同处所多次见到这有趣的图样,但不明其中含意,便向引领专人请教这幅图的涵意。


「这象猴兔鸟四兽代表敬老和睦共处,源自『佛陀本生经』里的故事,古代卡舒嘉耶国连年战乱,有一年战乱平息百姓生活安乐,国王自喜以为是自己功劳,后经智者开示,是因该国境内有一山谷中四灵兽和合共处的功德所成就,并非因国王的福德所致。于是国王亲领侍从到山谷察看,真的见到这四种灵兽。国王于是令全国国民学习敬老及融洽共处。」


「唐卡所画的内容,都是佛教经典里的故事吗?」


「是啊,唐卡又称为孤唐,以藏人所尊敬的佛教尊者为主要题材,画在丝绸布幔,使用的颜料多为矿石及金箔,颜色非常艳丽,保持几百年依旧光鲜。据传是法王松赞干布的尼泊尔妻子尺尊公主带入西藏,一幅唐卡就类似汉族的挂轴画,可悬挂,可收卷。」


李擘听后,心中自有结论:唐卡就如同活动的壁画,与敦煌莫高窟石窟里的经变图有异曲同工之妙。古代一般平民百姓不懂文字,以画作表达,弘扬佛法教义,就可让一般平民百姓藉此机缘接触而易明了。这些画师们想必都是高成就的修行人,否则焉能有此殊胜因缘,使其画作流传千古,将当世所作的弘法成果,代代传承至千年之后,为后人景仰。           


随着引领人的脚步 李擘被带入一间阁室,见到数位面容慈祥身穿喇嘛服的长者仁波切,居中座者即为巴宗颜拉仁波切。经过翻译人员的指示,李擘恭敬地问候致谢意。巴宗颜拉仁波切面容和霭问道:


「小女孩现在如何?」


「已经清醒了,但惊吓过度不能言语,一直紧抓着救出时随身带着的锦袋,里面有一小樽观音及一串古蜜蜡手珠。」,李擘恭敬地回复。


巴宗颜拉仁波切向身旁二位喇嘛僧人喃喃说了一段藏语,一旁为李擘翻译的喇嘛说道:


「上师开示让女孩多使用雪莲及沉香,有定惊安神之效,并嘱付二位喇嘛僧人转告阿巴喀医生。」


李擘于是请教巴宗颜拉仁波切是否要将阿光安排回T城医疗。


「目前她的情况还不稳定,如果回T城后是选择现代西医治疗方式的话,不如还是留在本地治疗为佳。这女孩在此地发生这意外,自有她的宿命因缘。」


「藏医历史已逾千年,融合印度、波斯及汉族的医学及医药,诊断及用药自成一格。藏医最经典著作『四部医典』,距今也有一千二百多年。不仅用药上有很大的学问,还有其他开通经络气脉的方法。依这女孩的情况,定要在此地进行治疗一些时日,若未能延续阿巴喀医生所订的疗程,贸然改以其他治疗方式,恐有未见其利反受其害之虞。」        


李擘恭敬地表达赞同后,巴宗颜拉仁波切侧身向二位喇嘛僧人以藏语交谈,只见那二位喇嘛僧人离开一会儿功夫,从另一间别室中搬出雕工精美的鎏金箧柜,打开箧柜里面放有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的多项对象、蜜腊念珠、天珠手串等等。经旁人翻译,仁波切指示李擘从中挑选,李擘不知仁波切之用意,但还是尊敬地遵从指示,不假思索就从中拿起一把圆镜般的物件, 圆镜周边是鎏金铜铸而成,上面有十二个不同的象形字样,并有拱凸的月亮图型。李擘又看到一串不规则型状的赭红色老蜜腊的手串念珠,并以手指着那手串念珠,大为惊叹。


巴宗颜拉仁波切与身旁人对望,微阖双眼道:


「李先生回T城后请多多听闻佛法,尤其是金刚经,日后当另有机缘,开启智慧,解决众生烦恼。」


李擘心中疑问:「上师是开示我日后要出家修行吗?」 一向被归为『型男黄金贵公子』的我,出家修行可是万万不成的。这大师也太眼拙了吧!


李擘自幼家训严格,绝不许对长者突兀无礼,但他心中不以为然的想法却也难逃上师法眼。


「心中有佛法即是修行,何必拘泥相上剃度着僧服! 在家居士也可修行有成。透过翻译,李擘明了上师所言,心中却是好奇上师怎知我心疑虑。 


「记得你与女孩回T城后,最好每三年回本寺一趟。李先生你可千万要记得,日后定要时时护卫这女孩。」


巴宗颜拉仁波切顺手拿起李擘先前挑出的古铜圆镜及手串念珠,和言说道:

「这二件宝物请李先生带回去吧!」 


「万万不可,如此贵重宝物,我不能接受。」 听了上师这番话,李擘不知如何回应,赶忙婉拒。


「又不是要赠送给你的,你先帮女孩保管好。我们也不算是第一次会面,佛家讲因缘,你、我及女孩的因缘就是如此。」 巴宗颜拉仁波切又与坐在他身边的二位喇嘛交谈一会,对着李擘说: 「好好珍惜缘份,保重。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李擘听后只觉得古怪,但又不敢拂逆,整个人好像被催眠一般,完全由不得自已做主,只能恭敬地将古铜圆镜及手串念珠收好,恭敬地向巴宗颜拉仁波切道别。


李擘离开圣寺前诚心献上供养,三天后李擘遂先行返回T城,回归忙碌的律师生活并负责家族控股公司各项投资计划之法律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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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李擘结束应酬饭局,开车回到住家别墅。父母飞到法国探望大哥,住在大哥的庄园已有好些日子,秋姨与阿光已入睡,整栋房子空荡荡。

李擘的父亲李嘉岳治家严谨,对于长子李勤及长女李慧的教育方式,非常传统严格,但对李擘的教育方式,却截然不同于李勤及李慧,非常自由,只作原则性的指导,从不多加干涉。 李嘉岳五十岁起事业大发,年届六十,已成为业界巨擘。为一圆年轻时的梦想,五十来岁就在市郊著名别墅区山上买下大片土地兴建『瀛阆苑』。

『瀛阆苑』取自史记所载传说的瀛洲,为海中神山之一,以及山海经所载西王母所在昆仑山的阆风巅。此二处均为仙人住处,满布奇花异草。以此命名,反映李嘉岳于事业有成后,对于仙人长生不老的向往。


兴建『瀛阆苑』当时,李擘正在高中就学,迷上宇宙太空天文学,一心想要可以观看星座的房间。李嘉岳二话不说,一口允诺,特别为李擘设计有着大片天窗的房间,还买了高倍数天文望远镜做为李擘的生日礼物。入夜时,可以从房内书房区的天窗看到满天星斗。今夜是个适合观星的夜晚,李擘透过天文望远镜观看夏末星空。一闪一闪的星星,让李擘想起阿光受伤前黑亮灵动的双眼,但阿光随秋姨回家进门时不安的眼神,李擘记忆犹新。


阿光依旧讲不出话,只会摇头或点头,时时双眼呆滞地望着远方。

秋姨提到阿光前往圣寺时,见到五色幡旗飘扬,试学着藏民以手转动转经轮,露出自然真心微笑,徨恐眼神不再。参见上师时,上师还为她加持,又教导阿光一些功课,但阿光回到T城这些时日还是讲不出话,整个人就像个摆饰娃娃。


李擘走出卧房落地窗,在露台上望着高挂天边的明月,客房的窗台透出微亮灯光,阿光应已熟睡。想着阿光的遭遇及处境,不禁有些感伤。秋姨已经60岁,突然遇到这种事,以往的生活秩序大乱。李擘从小对于在李家帮忙的秋姨,在他心中的最深处存有家人般的情份,还是得多帮帮她,或许先请教心理医生友人,帮阿光安排特别治疗。  


突然间稚气的尖喊声划破宁静的夜空,李擘赶忙到客房门前,开门将灯开亮,只见躺在床上的阿光紧闭着双眼挥舞着双臂,不断发出叫喊声。李擘排行最小,自幼受兄姊及秋姨的照顾,从无照顾他人的经验,对着这十来岁的女孩,更是不知所措。刚已通知秋姨赶紧上楼照应,李擘只好先轻拍阿光的脸颊,设法把她弄醒。


阿光张开双眼,一脸惊吓又困惑的表情,李擘坐在床边,轻抚阿光的头发,以低沉嗓音安慰着:


「不怕,哥哥我在这里,不怕!」


阿光回来二个星期,这情形已发生好几次,问她也说不清,只是一昧地摇着头或点头,或阿阿作声,无法清楚表达。 听秋姨提起阿光白天就时时坐在沙发或屋外庭园观景桌边,紧握着挂在身上的深红锦囊袋,望着远方,或看着天空发呆。


「阿光,明日是周末,我带妳出去走走吧!」


阿光保持沉默, 双眼呆滞地望着李擘,不点头也不摇头,李擘便说道:「妳不想出去吗?」


阿光随即伸出小指,与李擘打勾表示允诺。秋姨这时端上一杯热可可走进房间,看到李擘伸出小指与阿光打勾勾这种只有小孩间才会做的事的画面,不禁摇头笑看着李擘,李擘只能回以无奈表情。


「阿光,妳喜欢的热可可,乖乖喝下它,噩梦不会出现。」 


「擘少你回房休息,这里由我来照料。」


回到自己的房间,边桌上摆着从西藏带回来的古铜月镜,李擘直盯着古镜,。明日就带阿光去友人推荐的寺庙,顺道求签并让庙方为阿光收收惊。



隔日一早李擘开着拉风跑车载阿光出游,一路上,李擘想尽心思让阿光开口,一路下来,李擘一人自言自语,已有些许不耐又无趣得很。


沿着大道右转进入山路后,一片浓密绿荫,见到马场再继续前行数里,迎面见到水墙瀑布,由山门往下眺望,唐式庙宇建筑风格的寺庙立现眼前。


斜坡两侧种满松树及常绿灌木,沿着斜坡阶梯而下,『念彼观音力』 镇山之石即呈现眼前。庭园中有33座观音,法相庄严慈悲,或坐或立,庄严姿态各有不同。


「阿光妳怎么一直掉泪? 身体不舒服吗?」 李擘察觉阿光从山门沿阶梯往下走向主庙建物时,频频拭泪。


阿光摇摇头又点点头,李擘根本搞不清甚么意思,也就不再多问。


李擘与阿光在庙方人员指引下,先上香礼佛后,才进入主庙建物大厅,大厅明亮光鉴,一尊瑬金大佛 『南无本师大自在王佛』,庄严端坐大厅正中央,二侧分立观音、文殊、地藏、普贤四大菩萨,分别代表悲、 智、愿、行,整个大厅流露着祥和的能量,身处其境,感觉非常自在。


李擘听着工作人员详尽解说建庙过程及厅内各式摆设装置的因缘,当站在大厅左侧金字塔前祈福时,阿光又是低头缀泣流泪不已,左手紧抓着李擘,想讲话却讲不出,口中低吟又跺脚,不知所措模样。


在旁解说的工作人员看了阿光一眼,便递给她纸笔,阿光骨折的右手还不能灵活运用 以左手勉强歪斜地写着 :


「我不知道怎么办,想不哭又停不下来,哥哥快帮我。」


李擘将阿光带出大厅,环顾四周环境,庭园有几株樱花树,围绕主建物四周的回廊,角落上摆放着座椅,李擘指着座椅:


「妳坐在这回廊等我,我进去求几支签,不要走远。」

李擘进入庙里向庙里工作人员实时提供纸笔表达谢意。


因阿光右手臂受伤,所以一直未曾想到以纸笔沟通,如此简单的沟通方法 因惯性迷思,反倒忽略找出可与阿光沟通的方法。 总之,找出方法沟通,就能多了解阿光的内心,对阿光病情改善应有所帮助。


「请问你们帮人收惊吗?」李擘问起庙方工作人员。


「我们没有收惊的服务。这位先生您试试静下心感受这里的磁场,能量非常精纯,让人有舒适自在之感。常来此地,自然能让心神安宁。」


李擘点点头:「我一进大厅,好像浮动烦燥的心情随之稳定下来。」


李擘求完签后,走出大厅,又为父母兄姊上香祈福。


阿光一直在回廊坐椅上等着李擘。之后二人绕经回廊左侧,注意到绿草坡地摆放着四个环型图案,其中一个环形图与古铜月镜环边的图样相当近似。阿光盯着四个环行图样许久,才肯下山回家。


当晚李擘坐在书桌前,看着白天所求的二张签文。其中一张签文: 『我何宿 我何宿 海东河北成名录 一段神光直冲天渎』另一张签文则是:『疴染沉沉 终日昏昏 雷门一震 体健身轻』。


李擘回想起白天初次参访缘道观音庙的经过。这两张签文,一张是李擘请是要如何处理阿光这件事情。另一张是问阿光的情况可否改善。当问及庙方工作人员阿光在大厅流泪不止无法自我控制时,工作人员告知是好事,善根发相,工作人员看看签文,和蔼地鼓励阿光能多听闻佛法,是非常好的安排。


李擘想起离开西藏前巴宗颜拉仁波切的叮嘱。走向放在书桌后边长矮柜上的古铜圆月镜,或许这就是阿光的因缘,或许这就是阿光的心灵归属。


那我自己又该归属何处?李擘不禁自问。 这问题就如同『我是谁? 我从何来? 的大哉问!』,想破头也无解。还是暂且放下形而上学的问题,务实面对人生,好好享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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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晚上李擘应酬回家后,换身便装走下楼「秋姨,妈妈打电话回来有交待要事么?她及爸爸适不适应法国当地的生活?」,李擘喝着热茶,随手翻着刚收到的汽车杂志,盯着新车广告,问着秋姨。


「没什么特别。你有空时拨个电话向老爷太太请安。你们兄妹三人,就属你最会讨太太开心。大少爷个性朴实忠厚,做事一板一眼;二小姐聪明伶俐,继承老爷在生意上的精明,做人也不离精明本色;擘少您才思敏捷又细腻,个性潇洒不羁。太太提起过好多次,希望你早点成家,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你。」


李擘听到这些话,马上板着脸:


「秋姨,我可要与你先约法三章,第一,我可不希望身边有个像爸妈送情报的人。第二,我目前没中意的结婚对象,也没想要结婚,你帮我在妈那边打个底,省得她胡乱安排相亲。第三,爸妈不在国内的这段期间,我是一家之主,妳就照着我的指示办事,不需多问,也别主动向爸妈提这些琐碎事。」


「是!擘少。」 杨秋文警觉地看着李擘变脸,改以命令式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剎时了解到日后自身角色的转换,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提醒自己擘少独当一面了,也成了自己的主人,自己以往对李擘像儿女般的心态也必需做些改变。


「擘少,今早您出门不久,二小姐从日本打来电话,提到她的日本友人,须要本地律师协助处理一些法律问题,二小姐请她直接与您联络。」


「知道了,二姊有没有留下她朋友的姓名?」李擘有些不耐。。


「二小姐叽叽咕咕念了一长串,我记不清楚。好像有田华二字。」


「秋姨,我想安排阿光与心理医师咨商。上师之前已特别叮嘱,前些日子我到观音庙求签也是求得相同的建议,我打算安排阿光去上佛学课,听听佛学经典。虽说阿光目前愿意以纸笔沟通,但她从不曾提起想念以前的同学或朋友。妳不觉得这样年纪的孩子,这是很奇怪的事吗? 」


「阿光的爸爸虽是我的侄儿,以前虽有互动,但不算常有往来,不是很了解这孩子的个性。」


「等她整体状况复原较好时,该安排将她转到附近学区的学校。」


「这确实是重要事项,我先了解住家学区的学校。这几天我也思考了许多事。阿光父母留有相当财富给阿光,若再加上保险理赔金额,这些钱应该足以支应阿光长大成人前的生活所需及日后在国内外求学及医疗等等所须的花费,但这可涉及许多法律问题。我想还是请擘少您尽快协助办理,帮阿光作好规划及监护人的选定。您提到与心理医生咨商及带她听听也佛学课都是好建议。」


「秋姨,我会尽快进行,请妳先将阿光家族亲属的资料给我。向法院申报监护人以及办理遗产继承的相关事项都需要这些数据。阿光是个懂事讨人喜爱的孩子,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想为她作些事,帮她的忙。」


星期日早上用餐时,阿光将手上笔记本挪放到李擘眼前,歪歪字体写着:


『哥哥,今日可以带我去最近参访的寺庙?』


「今日我有事,另外找时间吧。」李擘这次毫不掩饰以不耐的口吻回答。


阿光左手在笔记本上写着歪扭字体:

「晚上可以到哥哥房间看古铜圆镜吗?今天是十五,圆月。」 阿光一脸期盼的眼神等着李擘的回答。


李擘犹豫了几秒钟:「今晚我有约,会晚些回家,妳想进去就去。记得千万不要翻动我屋内其他的物品。」


李擘注意到阿光虽然仍是一脸木然,眼神似乎闪烁着亮光。


「阿光,秋姨下星期会带妳见一位蔡阿姨,妳有任何开心或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告诉蔡阿姨。」李擘看着阿光的眼神,心中又有些不忍,按耐着性子告知阿光,他用心为她安排的行程。


阿光依旧是一脸木然。


李擘起身离开前轻摸阿光的头,就像对待宠物小猫小狗一般。对李擘而言,照顾他人的经验就像电话铃声 "零 零 零"。


阿光望着李擘离开的背影,随手在笔记本上写着:『约会粉红女』


深夜,李擘回房,只见阿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双手紧紧抱着古铜月镜。


李擘想将阿光送回客房,试着将古铜月镜自阿光手中拉出,但她握得太紧了,又怕太用力惊醒阿光,只好作罢。顺手拿了张薄被轻轻盖在阿光身上时,看到阿光脸上欲干的泪痕。


李擘随手翻开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想看看阿光今日与蔡医师及秋姨的对话。


内页最后写着:『 圆镜、圆月、美丽仙女,仙女陪爸妈,想爸爸想妈妈。』。


往前翻看,有几页写着 :『蓝天、草原、湖面』的文字及看似阿光顺手涂鸦表达心情的哭脸娃娃。


更前几页还有『约会粉红女、日本』等字 。


李擘盯着『粉红女』三个字沉思,他今晚与辛娣共进晚餐时,辛娣一身粉红色穿着。


李擘仔细看了看熟睡的阿光,这小女孩的五官相当标致,虽然脸上有些稚气,长大后该是个充满灵气的少女。


李擘搔搔头,走到与卧房相连的书房区,整理自己的思绪,该好好安排阿光监护的事情。

李擘在书桌前看着文件,心中无来由地心疼这女孩的遭遇。


阿光除秋姨姑婆外,还有一些远房亲戚。现在首务之急是要帮她安排监护人。法律上有一定程序要处理,阿光父母名下的房子、古董收藏及保险理赔金,加总起来已超过亿元。这样年纪的孩子,还要等六、七年才成年。 不可不慎选阿光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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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及太太,这长途飞行下来,累了吧!先坐下喝杯热茶,我来帮忙将行李拿到楼上。」,秋姨忙着招呼刚下飞机返家的李嘉岳夫妇。


「李擘今晚会回家吃晚饭吗? 出国多日,一回来,湿热的空气,真是不习惯。」 李嘉岳问秋姨。


「擘少今早有特别交待,会尽可能提早回家。」


「阿光目前的情况如何 ?」 


「我今日带她去看了擘少安排的心理咨商师蔡医师,还是不讲话,只能用纸笔沟通。好在右手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可以使用右手写字。阿光等一下就下楼见老爷及夫人。」  


「阿光是不愿意讲话还是讲不出话?」李嘉岳直指出问题重点。


「医生已经对她脑部做各样的检查,报告都显示没有问题。医生说通常是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受损才会有失语的情形。但阿光的情况很特殊,主要还是心理有障碍。」   


「现在每星期二我带阿光去看心理咨商师。至于她的就学安排,阿光户籍已迁到此处,并在原校办理休学,等下学期开学时再看看。如果阿光的情况理想,就转到附近国中就读。」


阿光听从姑婆的叮咛,换好衣装下楼,向李嘉岳夫妇行礼问候。


一时的失语并未影响女孩的特质。从小在父母严格教导下,阿光是个有礼又讨人喜爱的孩子。


李太太见着面貌清纯、肤色白皙、双眼有神,眉宇间透出一股刚毅神气的阿光,手上拿着精美笔记本,写着感谢李家对她照顾的文字,李夫人看看笔记本,牵起阿光的手,拉着阿光紧靠她身边坐下,面带微笑鼓励说道:


「阿光妳的字写的真好,有什么需求就写出来。欢迎妳与我们住在一起。」

李夫人随手往前翻了翻笔记本,看看阿光还写些什么内容。 


「怎么妳这年纪的孩子想看《图解西藏生死书》! 我正好带着这书在身边,这一路回来的飞机上我就是在看这书打发时间。妳想看的话,我让秋姨拿给妳,妳慢慢看。」


「老爷、太太,长途飞行十多个小时,你们先回房稍事休息吧!等擘少回来,晚饭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我再请你们下楼用餐。」 


「阿光, 妳想学家事手艺,一起到厨房来帮姑婆。」,阿光露出期待又开心的神情,跟着杨秋文走进厨房帮忙。  


晚饭过后不久,阿光回房休息。在一楼挑高客厅里,李嘉岳听着李擘报告事发后在西藏处理的种种经过。李擘也将古铜月镜及红蜜手珠给父母看。 


李嘉岳仔细观看这古铜月镜上刻有直挺大树、明月以及类似原始图腾的图样,  

将古铜月镜对着光源时,竟然在墙上倒映出古铜月镜所刻画的图样,全场在座的人无不惊讶。


「我将这古铜月镜放在房内多日,竟不知有此事,只猜想应是年代久远之物。」李擘惊讶的说道。


「报告老爷,阿光的情况,我觉得有些奇怪的事情,我一定要向老爷及太太报告。我已经注意好些日子了,几次发现她在笔记本所写的事物,与我之后碰到的事物恰有吻合之处。」。 秋姨于是将生活上发现的种种疑窦经历说出。


「秋姨经你一说,我倒想起这样的事,但我只当是凑巧。」


李擘说出前些天与辛娣共进晚餐,回家后见到阿光笔记本当日写着『约会粉红女』乙事。


「你们是指阿光有特殊能力,可以预知或是看到她不在现场时发生的事吗?」李夫人问道。


「难不成我下午看到她笔记本内写着我在飞机上所看的『图解西藏生死书』 也是如此吗?」


「以前我未曾听她父母说起阿光有这样的特殊能力。不知道与这次飞机失事或与自西藏带回的宝物有任何关联?」


「飞机失事,我觉得对阿光深有亏欠。她父母也是因我的缘故才遭遇此劫数,若不是我要收集藏区的天珠及古密蜡珠饼,他们也不会赶在这时节到西藏,却不幸地遇此劫难。天人永别。」 李嘉岳叹道。


「老爷,请别这样说。生死有命,这等事是老天注定的,阿光父母是密宗弟子,生前非常喜爱西藏文物也有些收藏。他们是为自己的喜好而去,与老爷无关。他们能在自己喜爱的地方离开尘世,想必有他们的因缘。」

「阿光监护人乙事进行如何?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收养她,这样可以明正言顺地同住一起,方便秋姨就近照顾,虽然我的年纪当她阿公也不为过。」李嘉岳慎重的表达这想法。


「目前数据显示有一些远房亲戚,这些亲戚不符合法律规定亲属会议会员资格,秋姨也不符资格。」李擘回复父亲提出的问题。


「这些远亲以往与阿光父母甚少往来,人品如何我也不清楚。阿光父母确实是留下一些财产给阿光,如果所托非人,将会影响阿光日后的权益。如果老爷及夫人能收养阿光,我就不必为何人管理这些财产担心,这也是阿光的福份。」


「搞不好反倒是我们李家的福份。这孩子让人喜爱、令人疼惜是不争的事实。」


「小擘,就这样决定了,由我及你妈收养阿光的法律程序就交给你去处理。这下可好,你多个妹妹,以后可要多多关照爱护阿光。」  


「老爸,我第一次到圣寺参见巴宗颜拉仁波切时,他特别叮嘱我日后要时时护卫阿光。这些日子以来,我头疼得很,烦恼要如何处理才是好的安排。老爸您这想法太好了,应验仁波切的叮嘱,也解决我的一大难题。」


「你们刚才提到阿光的特殊情况,我们先继续观察。还是要特别留意。为阿光好,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李勤及李慧也包括在内。改日我请曾在故宫专研古物的朋友到家中坐坐,看看这古铜月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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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瀛阆苑的大客厅内,李嘉岳夫妇二人、李擘及古物专家杨同教授正在聊天。为了了解李擘自西藏所带回这古铜月镜的背景,李嘉岳特别邀请老友杨同教授到家中餐叙。 餐后,杨同教授仔细观察古铜月镜,拿起铜镜对着光源,左右上下摆动,正反两面翻转研究。


「你们瞧,这墙面上已映出这古铜月镜上的图样,有株直挺大树、圆月及凤凰。」    


「汉朝时代已经有透光铜镜,古代运用光学和力学原理制成。上海历史博物馆内保藏有二面西汉时期的透光镜,在光源下照射,镜面的图文可以映射到墙上。」


「山海经中有记载建木的神话。建木为升天神话中的世界大树,与昆仑山一样,具有天梯的性质。山海经海内经内记载伏羲曾经过建木通天。其他的古帝也有经过建木升天的神通。建木就像是世界之柱,可以对应天上的北辰。古代铜镜镜饰中常有刻画一种树木从天到地,那就是建木。萨满教的巫师相信建木是升往天界 (北辰)的圣木。」 杨同教授学问渊博,娓娓道来。 


「你们要知道月亮在古代农耕民族信仰中代表不死、再生及母性慈爱。凤凰是蜕变吉祥的表征。 这对象可能是古代特定民族用于祭祀的物品。不过在这当下,我无法判定出这对象的确实年代。」

 杨同见李嘉岳有此古物,以为是李嘉岳夫妇收藏的古董艺术品,便将近日国际拍卖市场上中国古董字画的交易状况以及当代艺术画作及艺术品市场约略向李嘉岳夫妇及李擘作介绍。并从旁鼓励李嘉岳从人类文物遗产保存以及鼓励艺术创造的角度出发,不妨多投入时间及金钱从事这方面的投资以传世。


李擘受父亲影响, 一直对于国学、各国历史及艺术文物存有极高的兴趣,坐在一旁听得入神。


餐会结束杨同教授告辞后,李擘小心翼翼地将古铜月镜搬回房间盯望 ,心想: 『难道这铜镜是古代巫师及帝王祭典祷祝仪式时用的物品? 』


旋又想起仁波切的交待,难道是我或阿光的前几世曾经是巫师? 难不成阿光是从这铜镜看到景像,才在笔记本内留下记录吗?』 


一团无解谜雾更加深了李擘的好奇心,更加想知道阿光在何种情景下会在笔记本中写下那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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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时间,阿光已适应在李家的生活。因休学、转校又休学,阿光根本没有同年纪的玩伴,以前的同学也因为失语及转学的关系而失去了联络。


李擘较阿光年长十来岁,本来二人应该是谈不上话,但全家成员中与阿光年龄最接近的就是李擘,为善尽为人兄长的职责,李擘在业务应酬之余,特意拨出时间与阿光笔谈,或开车带阿光出去走走,特别照顾这出乎意料而来的妹妹。


几个月下来,秋姨持续每周带着阿光与心理咨商师会面,但进步效果不大。 


阿光刚回家时经常在晚上梦中大叫哭喊的情况已有改善,但仍问不出所以然。据秋姨转告,只要碰触到那次西藏之行的事,阿光神色及生理反应立即不对劲,全身紧绷,甚至会哭喊。


李擘对于阿光的情况实在太好奇了,有天忍不住问:「阿光,你为何会在笔记上写『约会粉红女』?」 


「我只是将我从古铜月镜或是心中想到、心中看到或是作梦梦到的事情写下而已。自西藏回家前我到圣寺参拜还愿,上师还令人带我去玛旁雍措湖,教我坐在湖边定下心看。」


阿光露出无邪的笑容,以笔书写在笔记本上回答李擘的问题,阿光认为这些是很自然的事。


「下次我们一起看古铜月镜,我指给你看我看到的东西。」阿光注记在笔记本上。


李擘看后心中一惊,这样的阿光日后该如何教育及保护,看过古铜月镜的其他人可是什么都没看到。具备这样的能力,日后该如何导引到正途,又该如何保护她不致走偏,或不被有心人不当利用,这些问题,想起来就令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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