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高欢父子好酒且暴虐,祖莹父子乐贪而欺诈,令狐整父子以德服人

“有其父必有其子”,大概偏重的还是儿子,当然也未必是指优秀,有时也指劣性的传承。

这句话出自《孔丛子·居卫》:“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也。”

南北朝时期,朝代更迭频繁,英雄枭雄辈出,有这么几对父子就是在某些方面传承上,儿子更甚于他爹。高欢好酒,高洋嗜酒;祖莹贪财,祖珽偷盗成癖;令狐整令狐熙仁政爱民。

一、高欢父子好酒

高欢东魏丞相,死后追谥为北齐高祖。高洋北齐开创者显祖,高欢第二子。高澄长子死于厨子刀下,高演,高湛……差不多带水的都是高欢的子侄。

高欢性格深沉谨细,一天到晚一副不苟言笑、深沉威严,身居要职的人大概都如此吧。憋着严肃,让别人猜测不到内心想法。

“机权之际,变化若神。制驭军旅,法令严肃。听断明察,不可欺犯。擢人受任,在于得才,苟其所堪,无问厮养,有虚声无实者,皆不任用。雅尚俭素,刀剑鞍勒无金玉之饰。”高欢作为丞相,治国理政可圈可点,“治军,用人,选才,节俭”都做的都很好。

“少能剧饮,自当大任,不过三爵。”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自律性,高欢年轻时本来很能喝酒,可自从担当大任之后,喝酒便不超过三杯。而且体恤下属,即使对待俘虏也不是一刀了事,所以大家爱戴拥护,甘愿奉献。

北齐显祖高洋,确实另一番模样,转换脸孔总是太快。“二兄因酒败德,朝臣无敢谏者”,高浚还是私下说给身边人。“常山王演以帝沈缅,忧愤形于颜色。”高洋与他爹恰好相反,不仅没有自制力,而且还肆无忌惮,别人劝说,哪怕是亲兄弟,也要打压,甚至刑法处置。

高洋还有点暴露狂,“帝裸裎为乐”,除了喝酒,高洋还喜欢“帝亵黩之游,遍于宗戚,所往留连”。不仅好酒,私生活已经不是不检点了,简直可以用混乱形容。估计败德不得人心,除此之外还有滥杀无辜,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高洋暴虐残忍让人无法相信,“衔”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恨呢?竟然变得如此狠毒,把自己的弟弟高浚装入铁笼子,关在地牢里。地牢里竟然还有一个做伴的,是上党刚肃王涣,都是高欢的儿子,吃喝拉撒都困在铁笼子里。

因为高浚私下一句话如此施虐,朝臣们谁敢谏言呢。况且,朝堂竖着棍棒,一旦惹着这位发怒,不是捶打就是殴挞。

为了让太子“刚强勇猛”,把寒光闪烁的刀递给孩子,让他去刺杀囚犯,这行径有点类似日本鬼子了。这太子殿下因此落下病,自此口吃结巴了。

所谓知子莫若母,难怪高洋革东魏皇帝命之前请示他娘娄太妃。“汝父如龙,兄如虎,犹以天位不可妄据,终身北面。汝独何人,欲行舜禹之事乎!”他娘很不赞成高洋,就像高澄瞧不起高洋一样,然而高洋却登上了帝位。

高洋转身太快了,从高澄死他摇身一变,从一个流着鼻涕,还有点傻乎乎的高老二,“言词敏捷,指挥若定”,变身成了高家权力接班人;登上帝位又来了一个大转变,“齐王初立,励精为治”,不知道何时,高洋不仅嗜酒,还好色,而且残暴。所以,年纪轻轻就挂了。

然而,是什么让高洋转身如此之大呢?第一次转身固然是为了权力,权力到手就是为了放纵自己?原因可能不是司马温公追究的,更希望警醒当权者,不能忘乎所以。

高欢还有几个孩子过了皇帝瘾的。太子殷(这是孙子)接班干了一阵,让那个善于演戏的叔叔——高演顶了岗。这个高演绝对是孝顺孩子,生活和演戏太投入,在娄太妃面前把两个哥哥没有尽的孝心都给补上了。虽然坐着皇帝位置,却干的比小官吏还累,最终“食少事烦”死在了娄太妃之前。

高演死后,让高湛继位,试图求饶放过儿子高百年。可悲的是,高百年并未到百年。高湛大概更好酒了,“时齐主终日酣饮”,及时行乐,朝事专委身边小人,朝政渐渐的乱七八糟了。

因为“弹琵琶,发善握槊”宠信和士开,两人关系有点腻,像搞基一样,“言辞容止,极诸鄙亵,以夜继昼,无复君臣之礼”。

酒后乱性败德。看来还是有历史依据的,不然怎么会如此?高欢自律,不贪杯所以能成事,而他的儿子烂饮贪杯,道德人性丧失,毁家败业也快。难道这就是王晞说“得志少时,鲜不颠覆”,倒也有句俗话“富不过三代”,莫非“二代产品”就开始如此?

高家父子可说的太多,我甚至都怀疑高家有点遗传性精神病,一个个都是虐待狂,高澄如此,高洋如此,高湛更是如此,高演虐待也有案例。还有女人郑大车、儒儒公主、昭信李后……高家父子淫性放荡,可惜《资治通鉴》对于此类问题向来是点到为止,有机会读北齐史书之类或许可以看到更多。

二、祖珽父子贪财

高家父子如此德行,手下官员也是一丘之貉。一起来看看祖莹父子如何贪财。

在高欢围攻玉壁时,祖珽还是仓曹参军,替高欢阵前喊话的,最终韦孝宽没理他,拒绝投降;在高澄死后,祖珽已是功曹参军了,替陈元康写过遗书;高演当政时是齐著作郎,借机给高湛“献胡桃油”,梦到殿下乘龙升天。等高湛接班之后,提拔了中书侍郎,迁散骑常侍。与和士开狼狈为奸,贪赃枉法,紊乱朝政。

在刚开始,读到“李崇引国子博士祖莹为长史;广阳王深奏莹诈增首级,盗没军资,莹坐除名,崇亦免官削爵征还。深专总军政。”以为祖莹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然而读到祖珽才发现,这俩货有共同爱好——贪财。

祖莹为了多赚点钱,虚报人头昧下不少钱,还盗卖军事物资,因为这个被开除,还牵连到了当初举荐的李崇。而今想想,司马温公要透露的可能不止于此,当爹的盗窃贪财嗜好,当儿子祖珽竟然全盘遗传,甚至更过。

祖莹后面没有介绍更多,可能因为这本书版本的问题,终究是不太确定了。不过,“珽,莹之子”,有了祖珽新版本故事,基本上也就不需要再看他爹这个老版本了,因为儿子偷盗成瘾更精彩。

祖珽“尝为高祖中外府功曹”,有一次高欢组织了宴会,结束时发现丢失了“金叵箩”,最后在祖珽的发髻上找到了。可能高欢在位时不发工资,所以祖珽拿点补贴家用;又或者祖珽偷盗可能有瘾;还有一种可能是祖珽贪财无厌。此后,还曾偷盗官府的粮食大约有三千石(换算成现在有三万多斤),被抽了鞭子,发配到作坊制造甲杖。

偷盗上瘾,而且还是遗传的,大概是难以改变的。显祖高洋执政期间,这时候应该有俸禄了,但祖珽竟然再次偷盗《华林遍略》,还有其他的赃物。估计《华林遍略》这本书很贵重,没来得及考证。按照北齐律法可以处以绞刑,最后只是除名为民,扔到百姓堆里。祖珽也挺能折腾,这时候官方身份是秘书丞,高洋虽然厌恶祖珽三番五次偷盗行为,但是爱惜才华,让他中书省值班。

“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司马温公从才德两方面关系给小人作过定义,“才胜德谓之小人”。祖珽无疑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有文学,多技艺,而疏率无形”。“莹八岁,能咏诗”《三字经》所说的这个“莹”——就是祖莹,自小聪慧,长大了可能更富有才华了,可惜品德不够,还是小人之流。一个人再有才华,德行不佳影响简直是太恶劣了。

世祖高湛宠幸和士开,两人狼狈为奸。后来,劝高湛让太子登基,让一个小孩子处理朝政,太上皇高湛游玩享乐。由此,祖珽“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大被亲宠,见重二宫。”小人祖珽“挟才以为恶者”,“智足以遂其奸”,所以为非作歹,为害太多。

所以,司马温公感慨“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有才无德的人不能用,一定要严格审查。

三、令狐整父子仁政

房谟是广施仁政的典型,得到了蜀民爱戴。得知房谟遭难以后蜀民叛乱,而他曾经骑过的马被精心饲养。韦孝宽又是赢得民心的一个典型。无论是玉壁之战,还是间谍战都反映了民心。

这两位此前已经写过。今天主要说令狐整令狐熙父子,爷俩是广施仁政,弘扬恩信,广得民心的又一典范。

令狐整本来是瓜州主簿,瓜州刺史王荣死了,瓜州首望(有名望的人)上书要求王荣儿子王康接班做刺史。王荣女婿邓彦利欲熏心,杀了舅子王康自己做了刺史。

西魏丞相宇文泰让邓彦回京述职,大概说话份量不够,邓彦竟然不听命令。宇文泰那时候势单力薄,无力征讨,借口道远路险,派兵耗费财力。于是安排了黄门侍郎申徽做河西大使,去智取邓彦。

申徽只带了五十个人去瓜州。强龙不压地头蛇,必须依靠本地人办事,在瓜州筛选了一下,敦煌令狐整这人不错,民望高,有主意。于是,申徽联合令狐整,在宾馆接见邓彦时,捆绑起来审问,并张贴告示安慰瓜州吏民,还放出风“大部队很快接管瓜州”。如此,没费多少周折解决了危机,宇文泰提拔令狐整为都官尚书。

处理危机时,并没有说令狐整有多么得民心,而是在后面补充来的。为啥如此行文呢?一是表明宇文泰得到了文武干臣能吏的拥护,二是重点突出令狐整得民心有民望,三是给独孤信出场做好铺垫。司马光是不是这个目的是我猜测的。

瓜州平头百姓张保杀了刺史成庆,支援宇文仲和。前义州刺史宇文仲和,不接受宇文泰新安排的刺史,自己占着位置还想继续做刺史。原本张保打算顺手再杀了令狐整,因为整有“人望,恐失众心”,没有下手。

令狐整表面上投靠张保,得到逃离的机会,出去聚集了一批豪杰,马上回来攻打,“克晋昌,斩吕兴(另一个杀太守的叛乱分子)”,进击瓜州,张保被吓跑了。在这个地方,写出来令狐整有人望,得民心。差点还被瓜州人推上刺史位置,令狐整还是比较清醒的,拒绝了大家的好意。

后来,宇文泰安排申徽做瓜州刺史,令狐整为寿昌太守,封男爵。令狐整带着家族入朝,三千多人。自此之后,跟随宇文泰南征北讨,军功赫赫,继续加官进爵。

到令狐熙的,军功少了,隋朝更倾向于业绩,作为汴州刺史“考绩为天下之最”。这一句话不足以说明令狐熙勤政、仁德。而令狐熙因此被派往桂州,“总管十七州诸军事,许以便宜从事,刺史以下官得承制补授。”

管理范围扩大了,十七个州;权限增加了,除了军事,还有官员任命,可以先任命,随后补充手续。要知道,那时候桂州有多乱,“岭南夷越数反”,俚帅动不动就起兵作乱。令狐熙到了之后,以改此前处理方式,不再刀兵威胁,而是“大弘恩信”,建城邑,设学校,教化育民。最终,华夷感恩归附,不敢为非。其中还有两个例子,溪洞渠帅和俚帅宁猛力,都是被令狐熙感召而诚信归附。宁猛力后代在南方边疆安定方面也有贡献,这些是唐初故事了。

“立国之本,在乎得众,得众之要,在乎见情……舟即君道,水即人情。舟顺水之道乃浮,违则没;君得人之情乃固,失则危。是以古先圣王必以其欲从天下之心,而不敢天下之人从其欲。”

陆贽这段分析后来唐朝借鉴的比较到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西魏再到北周虽然有仁政爱民的官员,但毕竟是少数。

看完了这三对父子,我想再用一下司马温公的话作为结尾。“夫为国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礼,怀民以仁,交邻以信。”只有如此,才能“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徳,四邻亲其义。”

(2020年4月2日  星期四  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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