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猫

乡村专栏编辑:文言明语

推荐语:陪伴了“我”十三年的大花猫,是我童年和少年的好伙伴,如今它走了,带走了我们曾经无数的欢乐,每每想起它,都会流泪悲伤。请品读作者感人至深的养猫经历。理事会乡村专栏推荐!

小黑的妈妈是只黑白花猫,上黑下白,四脚踏雪蹄。造物神奇,大花猫身上的黑白颜色呈对称方式出现。

大花猫在我家生活了十几年。小时候家里不富裕,并不能天天吃上鱼肉,父亲不知从哪儿买来整袋的鱼骨粉,每次把鱼骨粉像冲黑芝麻糊一样用水调得浓稠装在碗里。

大花猫闻到鱼腥味“喵喵”地叫着跑过来,围在父亲的脚上蹭来蹭去,像喝醉酒一样跌跌撞撞,父亲脚一甩,大花猫立刻从父亲的脚上扔了出去,它又不甘心地,小心翼翼地,边走边观察父亲的表情,直到确信父亲不再赶它了,才放心地走上来,蹲在碗边舔鱼骨粉。

春夏季的晚上,经常能听到房顶上有声音,是猫在屋顶上跑来跑去,偶尔还能听到像婴儿一样的哭声。大花猫到了怀春的季节,也很快怀上小猫了。

等到大花猫快生的时候,它不停地到处找生产的地方,我们找来破棉絮装在纸盒里,放在床下。大花猫生小猫的时候不能让人看见,否则它会一直换地方,直到确认安全无人打扰再开始生小猫。

有时我们一觉醒来,没有听到大花猫嗷嗷的叫声,家里很安静,我猜到它一定是生下了小猫。

我兴奋地趴在地上往床底看,然后轻轻地把纸箱拖出来,大花猫安详地侧躺在纸箱里,它的怀里果然多了几只小猫。

刚出生的小猫油腻腻的,身上的皮肤微微呈现粉色,眼睛都没有睁开,整整齐齐地趴在大花猫怀里吃奶。

大花猫生下小猫后变得很敏感,生怕有人来抢走它的孩子,这时不能去打扰它。过于热情的话,它会叼起一只小猫,含在嘴里,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情景有点令人捧腹,一只大猫衔着一只猫崽离开原地,后面三只小猫像瞎子一样在原地找妈妈。

大花猫每次生得不多,好像都是四只。等到一周后,小猫们长出毛发,有麻猫,有黑猫,也有和大花猫长得一样的黑白猫。看到麻色猫,我就猜猫爸爸会是附近哪一位猫仁兄。

无论怎么猜,猫爸爸是不会来家里看自己的孩子的。好像生养小猫都是大花猫的事,它也不关心猫爸爸需不需要来看望和照顾。

大花猫生下的小猫长得娇小可爱,一两个月后,它们陆续被送人了。小猫们刚开始被送走的时候,大花猫呜呜地叫着,到处找来找去,后来发现怎么呜叫都没用,也就慢慢淡忘了。

大花猫喜欢睡在大人的脚边,晚上我的房间的门没有关的时候,它会溜进来,跳上床来,在被子角落匍匐睡觉。父亲怕大花猫身上有虱子,每次都会把它赶出去,关好房门。有时我偷偷地把大花猫藏在房内,任它自由活动,甚至晚上一觉醒来感觉头顶软软的,热乎乎的,原来是大花猫挨着我的脑袋一起睡觉。

小时候住的地方我喜欢称老屋。老屋是父亲和同事造的平房,房间挑高多做了一层阁楼。踩着窄窄的楼梯上去,是我和哥哥的两间卧室,还有一个小阳台。阁楼一直让我想起鲁迅写的一句诗: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和春秋。

我和大花猫差不多是同时间住进老屋的,过了童年,我长大了,大花猫从小猫长成大花猫,过了少年,我又长大,大花猫就变老了。

童年和少年的时光里,除了小伙伴,陪伴我最长时间的就是大花猫。

大花猫大约十几岁的时候,它身体臃肿,步履缓慢,也不像从前一样积极地生小猫了,有时一年就生一窝。

有一年大花猫生了两只小猫,其中一只是黑猫,通身漆黑,眼睛像绿宝石,绿莹莹的,我叫它小黑。

一直没有人来抱走小黑,所以把它养在大花猫身边。小黑很通人性,它发现了我的上学作息规律,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爬上楼来,在我的房门口一声声地叫唤,仿佛在说:“小主人,起来上学了,快起来!”

家里一直都是父亲在喂养大花猫和它的儿女们,每次我们吃好饭,父亲会把菜汤拌饭倒在猫碗里,大花猫有时候用眼角看看,凑近了闻闻又走开,一脸的不喜欢。因为在吃饭的时候,我偷偷把整块鱼或肉扔在脚边,大花猫吃得差不多了,再看见碗里只有饭没有鱼肉,自然不想吃。

有一天放学,我吃好饭上楼写作业,也没有留意大花猫不见了。晚上的时候,我听见门外小黑的叫声,我打开房门,小黑在外面还是叫不停。

我以为小黑想喝水了,去给它倒了一碗水,小黑舔了舔,仍然喵喵地叫,声音有些嘶哑,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想小黑是不是生病了,不然不会一直叫,就蹲下来想抱起它,摸摸它是哪儿不舒服。我刚一蹲下来,小黑往前走了几步,扭头看我,又走了几步,再回头看我。

我感觉小黑是想让我跟着它,果然小黑的脚步加快了。父亲在大门下面专门为猫做了一个带插销的小门,可以打开,推上插销可以关起来。小门只有猫脑袋那么大,刚好容得下大花猫进出。

小黑从小门出去了,我打开大门跟着,来到屋外一棵树下,我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大花猫,它正在呕吐不止,吐得像是老鼠的残留身体。

不好!大花猫吃了有毒的老鼠,以前它也吃过,每次都使劲地吐出来,过一两天就没事。现在大花猫年龄大了,身体一天天衰老,能不能把毒物都吐出来,只能看它的运气了。

果然,这次大花猫没有像以前一样幸运,第二天父亲告诉我,我不敢问父亲是如何处理大花猫的身体。

好在还有小黑在,我可以像养大花猫一样把小黑养大。

猫妈妈不在了,小黑好像知道,也好像忘记了,它一遍遍地在楼上楼下寻找,呼唤着。我也和它一样难过,大花猫和我生活了十三年,就这样惨死了,如同我失去了一个小伙伴。

小黑在家里哀叫了三天,也不肯吃饭菜,身体越来越虚弱。它难过,我也难过。吃饭的时候,一想到桌上有鱼有肉,可是大花猫再也吃不上了,我的眼泪就流出来了,父亲慌了,问我怎么了?我哭着说:“大花猫不在了。”

父亲安慰我说:“别哭了,它早晚总要离开我们的。”

我哭得更厉害了。

又过了一天,放学回来,父亲说小黑也走了,他都处理掩埋好了。我默默地上楼,独自呆在房间内,所有的悲伤凝聚成狂,眼泪已流不出来。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养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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