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马在“新零供大会”上说,要从2023年起,以“一万亿销售,服务十亿消费者”为目标,10年为期,去坚持价值投入,做对而难的事——
也就是前面提到的全面建设商品力!
从盒马提出“商品力”这个概念起,就可以说,盒马的新零售探索也进入“下半场”了。
在上半场,盒马探索的是新零售的商业模式。
它摸出了“零售+外卖+餐饮”这个模式,并且验证了它的正确性。
而到了2022年底,盒马CEO侯毅说:“今天越来越多人选择盒马,不是因为盒马的配送更快,而是盒马商品差异化能力越来越强!”
它的首席商品官赵家钰说得更扎心:“模式不再是我们最核心的竞争力了,我们要做的是不断夯实基础,同时向商品要流量。”
也就是说,新零售上半场的核心竞争力是模式创新,而下半场过渡到了“商品差异化的能力”。
那么在下半场,模式这个东西是失效了吗?不是,恰恰是因为太有效,家家都给置办上了。
你想,数字化、互联网流量和30分钟物流,现在已经成为了零售行业的标配,家家都能用。
那么,当所有配送上门的生日蛋糕都能赠送小魔术,顾客的决策标准就会又回到哪个蛋糕真的好吃;当所有的手机SIM卡都赠送100G的流量,顾客的决策标准就又会回到谁家的信号覆盖能力更强。
这是为什么盒马要去做“商品力”。
侯毅给盒马所定义的商品力又分成两种:
一种是创新能力,是用来满足消费者新鲜感的;
另一种是低价能力,是通过重构供应链抠出来的。
但是,盒马要全面建设商品力,并不是要去自建供应链,搞中央工厂,而是在大市场里面去挑选它看得上的供应商,然后提需求,请对方代工。
它在10月底开的这场新零供大会,也就是为了拣选一批值得长期、深度合作的供应商,来给它做包子、种水果、养黄带鲳鱼……
请你注意我用到的一个词:代工。
对的,盒马跟供应商的关系更像是苹果和富士康的关系。它自己把这种关系叫作新零供关系,也就是新零售时代里零售商跟供应商应该有的关系模式。
我们来看看新零供关系跟传统零供关系有什么区别。
在传统零售行业里,零售商代表相对强势的渠道,供应商想要借别人的场子卖货,得交“买路钱”来补贴卖场,也就是上架费、营销费、垫资费等等各种,这些买路钱又都会折算进商品的成本价里。这之后,我们零售商再给商品加价15%~30%,在终端门店上架销售。
这还没完,如果商品是有保质期的,卖场通常还会把保质期不足1/3的商品退回给供应商。所以在传统的零供关系里,我们零售商就像一张高速公路网,不但收过路费、还要分红,而商品从生产到交易的大量风险成本都是甩给供应商来承担的。
这种关系对零售商来说确实旱涝保收,但坏处也有,就是它没有压力去真正理解用户。所谓的D2C,零售商懒得去做,而供应商做不到。
那盒马怎么干的呢?盒马的“新零供关系”分两层:
第一层,零售商不向供应商收取任何渠道费用,什么上架费、促销费、退货成本,一概取消。
第二层,盒马来给供应商提商品研发需求,并且承担前期的试错成本。盒马把商品采购走了之后,哪怕发生损耗、逾期卖不完,成本也是盒马来承担。
那盒马这是要抢伙伴和体现高风亮节吗?还不是,是为了做好责任分工。
它所提出的商品力,其实还对应另外一个词:产品力。
盒马把这些商品交易环节的成本和责任都接到自己手里,其实也就收回来了更大的商品主导权!
卖货的责任都在盒马手里,那么下单订制什么商品的权力也就回到了盒马手里。这样一来,供应商和零售商就各司其职,供应商负责提升产品力,零售商负责提升商品力,关系反而简单了。
对盒马来说,它承担了卖货的责任,也就得以真正保持对用户需求的敏感度,还不用向供应商的畏难情绪妥协。
所以在这种新关系里,盒马就扔掉了“渠道”这个保底身份,成为了权责自负的商业买手,逼着自己不得不创造顾客价值!
所以它都提什么样的商品需求呢?什么免淘洗的小罐白米、冷锅串串的调味汁,这些订单生产商一开始接单的时候都觉得不可理解,但上架之后还真都卖得非常好!
盒马有一个做饮料的供应商是武汉的叫“金汇泉”,它在跟盒马接触之前,也给网易严选做过代工。
金汇泉发现,网易严选在订制产品的时候,只要求在代工厂在原有的产品基础上做一做品质升级就可以了;
但是盒马就直接提了一堆根本没听过的需求:去色、降低甜度、去掉冷链环境、在冬天可加热饮用等等。一款酸梅汤而已,从提案到上市花了4个月。
盒马提要求还不算,它对自己的角色定义其实比买手还要再往前推一步,是当作类似苹果公司那样的责任和决策中心,它不光拣选供应商,还会参与到供应商的能力搭建环节里去。
比如说它为了想要一种辣酱,跟老干妈形成差异,会自己派团队到卢旺达去找辣椒!
盒马所面对的牛奶供应商、龙虾供应商,也就相当于立讯精密、歌尔声学这样的果链代工厂,该造什么样的AirPods耳机,立讯精密说了不算,但造出来的耳机怎么卖、卖不掉怎么办,也不需要立讯精密负责。
盒马有个供应商叫“上海翼倍”,创始人是家乐福出身的。
翼倍曾经接到过盒马提的一个需求,研发一种用微波炉加热也能像蒸过一样松软的包子。
翼倍就去试了几十种面粉、几十种配方都不行,以为这事儿就不了了之,结果突然收到了盒马团队从内蒙古寄来的一大堆不同品种的面粉。翼倍的总经理震惊了,说自己在零售业干了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过哪个甲方会给乙方送面粉、送原材料的。
所以两边一通合作下来,终于做出合格产品,起名叫“叮叮包”,模仿的就是微波炉叮一下的声音,现在这种叮叮包已经成了盒马平台上的网红产品!
翼倍自己的产品力也因此被提上来了,它也从原来的20平米小车间变成了现在2家工厂、产值1个亿的面点生产商。
所以你看,盒马建设自己“商品力”的方式,是在新零供关系里把自己变成苹果,用链主身份来深入供应链,以承担商品的研发和交易成本为代价,来换取商品的创新能力和成本管理能力!
而站在商品力的角度上,你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盒马需要有自己的奥莱店体系了。AirPods如果卖不完能退给立讯精密吗?显然不能,只能苹果自己想办法。
换句话说,盒马奥莱店,就是为了贯彻新零供关系,为了给它的“建设产品力”这个终极目标托底的。
这也是为什么盒马规划奥莱店的原则是每5~6家盒马鲜生门店正店,就要配置一个奥莱店。
在当前的盒马体系里,大部分磕碰过的商品或者当日没有卖完的日日鲜商品,只要品质没问题,当晚就会转运到附近的盒马奥莱里,以折扣价销售。
到了这里,我想请你再回头看一看盒马在上半场的“模式”创新。
盒马今天之所以能够去建设自己的商品力,我认为有一部分基础是在当初的模式创新里攒下来的。
更确切地说,价值就隐藏在“零售+外卖+餐饮”这个模式当中。
这个带有未来价值的创新动作,我不确定盒马自己意识到没有,再具体一点的话,叫“给准白牌的生鲜和熟食发信用证”。
“零售+餐饮”这种模式其实不是原创,中国沿海城市的海鲜排档已经干了几十年了。你要是在三亚或者厦门的海鲜排档里,指一指玻璃缸里生龙活虎的鱼虾螃蟹,过一会儿就能看到它挂着香菜、蒜末到你桌上来。至于零售+餐饮再加一个外卖也不是原创,美团就是靠这个服务做大做强的。
而盒马有趣的地方在于,它是在用做大排档的热情来做超市。
你还记得2017年盒马鲜生这个物种刚刚诞生的时候,马云为它拍的第一组营销照片吗?第一张图马云从玻璃缸里捞起一只帝王蟹;下一张图,马云坐在盒马的餐桌前配着啤酒啃蟹腿。这像超市吗?这显然更像大排档嘛。
直到今天,你打开盒马App也会发现,排在最前面的频道是“餐饮熟食”。
它的自有品牌商品里,很大比例是那些挂着锅气的生鲜和现加工熟食,红烧大黄鱼、牛肉寿喜烧、日光番茄锅,还都是新鲜出炉,过了饭点儿就买不到了。
一晃神,你就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日常采购还是点午餐外卖。
所以,超市卖场们做自有品牌商品毫不新鲜,从沃尔玛到家乐福,再到胖东来和朴朴超市,都有自有品牌商品。但为什么只有盒马这个后起之秀,能够这么快就把自有品牌商品的销售占比做到35%呢?
就是因为盒马的自有品牌商品里,有相当大的比重是生鲜和餐饮熟食。
一家你愿意天天去的餐馆,要是顺带也卖牙膏、纸巾、水果、牛奶、鸡蛋,你还会专门跑到别的超市去买这些吗?大概率就不会了。
而我们要是把生鲜两个字拿掉。来看“给准白牌商品发信用证”这件事,淘宝更早以前就干过。淘宝早年孵化“韩都衣舍”这类淘品牌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给中国海量的准白牌服装店和服装工厂,发信用证。告诉消费者说,这几家淘宝替你验过了,靠谱,可以买。
到了盒马这里,盒马则是把菜市场和大排档里的海鲜和热菜们拿过来,用标准化的供应链和服务重做一遍,再用“盒品牌”这个名号,给刚出炉的大黄鱼和小烧卖们贴信用证。这等于告诉消费者,你不需要再自己去找小餐馆试错排雷了,在盒马你就可以买到80分的合格品,而且盒马的选择比单独一家餐馆要多多了。
所以,要是我们把盒马的“零售+外卖+餐饮”模式调一下顺序,变成“餐饮+零售+外卖”的话,可能更容易理解:
它跟“零售+外卖”模式竞争时,是用餐饮消费频次打超市消费频次,高频打低频。
它跟“餐饮+外卖”模式竞争时,是用海量打少量,用强信用打弱信用。
这其实就是在用商品打模式战争,确实是考验商品力建设的。
所以,商品力是引流和竞争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