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背后的故事(5)烤鱼

此刻外面还在下着大雨,偶尔还是会有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在回想起和张闯有关的几件事以后,我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胖乎乎爱吹牛的人,他就是在南沟子捡到二十块钱的李晓超。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见到他了!我翻了翻日记本,我猜他或许也在里面出现过。大概翻了十页二十页以后,果真在蓝色的钢笔字里发现了他的名字。

其中有一篇是这样的写的:1997年8月8日。李晓超从外面回来了,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他胖了不少,连肚脐眼都深陷在肚子里了。这家伙可真能说,他说的好多事我都不懂。说了一会儿话以后,我就带他到房东院墙和猪圈墙交汇的地方烤鱼去了。那个地方没有风,正适合烤鱼。李晓超尝了一口烤好的鱼之后说:“真好吃。”

1997年,爸爸开始卖鱼了,他那时候很辛苦,每天早上两三点钟就骑着摩托车去县里进鱼了。进完鱼之后就骑着摩托车到各个村屯去卖。他要在中午之前把所有鱼都卖掉才行,不然鱼就坏了。可这个是很有难度的事情,以至于我们家每天都能吃到剩鱼。妈妈在中午会做上一海碗的酱炖鲫鱼,吃完中午饭以后,她就会把海碗放到碗柜上,并用布盖起来。在下午爸妈都上地干活后,我和老妹就行动起来了——把海碗偷偷拿到里屋,然后就你一条我一条地偷吃。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感觉把鱼当成菜和饭一起吃一点都不过瘾,只有把它单独当成一样美食才能品尝其中的味道。整个鱼身上顶数鱼肚皮最好吃,有嚼头还没有刺。要是赶上好时候,还可以接着吃肚子里杏黄色的鱼籽。我和老妹做的很隐蔽,爸妈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要不是前两年我提起来,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事。

吃惯了炖鱼以后,我又开始研究新的吃法——明火烤鱼。我将鱼穿在一根细铁条上,铁条从鱼头扎进去,再从鱼尾扎出来,一根铁条能穿上三条。接着在鱼身上抹上猪油,撒上精盐,在灶坑口点燃一堆火以后,烤鱼就可以开始了。你能听到鱼身上嗞嗞响,用不了多大一会儿,鱼身上就开始滴油了,这时鱼也就熟了。我把烤熟的鱼放到灶台上,我和老妹也不管烫不烫的,拿起鱼就吃了起来。这样烤出的鱼肉又嫩又香,写到这里我都开始流口水了。我们吃完后,就把没吃的鱼头和鱼刺拿给花花(院子中一条狗的名字),它一见到我端着小碗出来,就会兴奋地摇起尾巴。

李晓超在我家尝过烤鱼后,也要李洪亮去给他捉鱼。李洪亮是虽然只比他大个三两岁,可按辈分的话还算是他的叔叔,而且他从城里刚回来,也算是客人了,所以就答应了他。李洪亮是我们这些人的孩子王,他要是号召去做什么事,大家都很乐意去做。那天上午,他先到我家,然后到了张闯家,又到了王春雨家,接着又到了其他五六家,我们捉鱼的小队伍就这样形成了。

李洪亮是捉鱼能手,当然打鸟也是,反正他就是干什么都行。他带着我们用土块和泥巴垒了一个小土坝,把溪水都拦上了。看着溪水越涨越高,他就带着我们进去捉鱼了。他和王春雨还有刘秋涛一进去抓到了好几个,连城里孩子李晓超都抓到一条,这让我很失落,因为我一条都没捉到。首先我不知道鱼藏在哪,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还没等我动手鱼就溜走了。于是我只能打打下手了,比如把他们扔到岸上的鱼都装进水桶里,或是将被水冲开的堤坝豁口堵上。他们捉了很多的鱼,除了小不点的川丁子,剩下的都是小鲫鱼,这些鱼和着掺进去的水,足足有小半桶呢!

我们把鱼拿到了刘秋涛家,他家里南沟子特别近,没走上几步就到了。李洪亮对大家进行了分工,有的人负责把鱼串起来,有的人负责把玉米芯点燃,有的人负责烤鱼。我们在这忙活烤鱼时,刘秋涛则用大锅做上了蒸土豆、蒸茄子、蒸鸡蛋酱,还在菜地摘下了不少的大葱、香菜和辣椒。等到鱼都烤好了时,他的农家菜也就全都做好了。

接着刘秋涛把地桌放到了海棠树下,大家又纷纷把烤鱼、蒸土豆这些东西拿上了桌。他又从屋里拿出了两袋老虎头(白酒),大人都去铲地去了,我们这些孩子也就放肆了起来。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们这些孩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聚餐(到谁家喝喜酒时坐到一桌不算),因为没有大人的约束,我们那天喝了很多的酒,聊了很多男孩女孩的话题。两袋老虎头压根就不够,刘秋涛把他家里剩下的两袋拿出来后,也很快被喝光了。七八个孩子喝掉了四斤白酒,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也可以说这太不像话了。

喝多了刘秋涛和刘秋雨说什么要去把老杨家的狗打死炖狗肉,还要把老王家的鸡抓过来炖鸡肉,幸亏都被李洪亮给拦下了了(他只喝了两口酒,所以特别清醒),不然我们马上就会臭名远扬,和王二子这样的小偷划上等号。

我和张闯是踉踉跄跄走到家的,我比他还严重一些,走几步就要扶一下墙。不过听说还有把我惨的,王春全竟然陷到了粪坑中。他让我们这次烤鱼多了一分喜剧色彩,也成了我们日后常来取笑他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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