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当今江湖高手的排名,都登记在一本册子上,名《争鸣册》,江湖中人均以登名在册为耀。《争鸣册》五年一评,今日,正是五年届满,《争鸣册》开,江湖风起。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徒河界内,凌河水畔,薄雾。
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一袭黑衣,花白的胡子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感觉。背后斜背着枪囊,缓缓走在水畔旁的路上,怀里鼓鼓囊囊,不知藏着些什么。
老人走到一处空地驻足远望,等着一人到来,来和他争夺这一届《争鸣册》的首位,来人,会是谁呢。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对面隐隐约约走来一人,身形飘飘忽忽,走近观瞧,才发现来人身穿素色长衫,偶尔隐入雾里。这人年纪也是六旬上下,若不是提着一柄九环刀,很容易被人当作一位教书先生,每走一步,刀环作响,很是空灵。
斜背枪囊的老人卸下枪囊,枪尾立在地上,先开口说道:“果然是你,白秀才,今年又是你来和我争第一,你这三届老二,何苦来哉。”
对面的老人猛地抬起九环刀,环环声响,指向对面,说道:“丁老怪,你不要嚣张,这届《争鸣册》的榜首,注定是要换人的,这凌河水畔,足够你长眠。”
丁姓老人笑了笑,并不反驳,一抖枪囊,枪尖未出,已是寒气逼人,周围的温度,陡然而降。
白姓老人虽然嘴上占了上风,却也不敢大意,横刀在胸,伺机而动。
凌河水畔,杀意四起。
突然远处传来声音,“姥……爷”简,单的两个字,打散了所有的杀意。
“这是?”白姓老人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丁姓老人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将枪囊靠在水畔的栏杆上,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又掸了掸身上的土,回身看去。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雾气里摇摇晃晃的跑了出来。是个小丫头,两三岁的年纪,头上用红绳扎着两团小揪揪。小丫头一边跑,一边糯糯的喊着,“姥爷~,饺子~好啦,该~吃饭~饭啦。”
小丫头跑到丁姓老人身前,一下抱在老人的腿上,小脑袋向上望去,咧嘴一笑,打散了老人所有的江湖气。
丁姓老人扶下身子,轻轻抱起小丫头,拿得起百斤长枪的江湖名宿,唯怕抱不住自己的外孙女。“舟舟怎么来啦,怎么没在家等姥爷呢,外面多冷啊。”
舟舟用头蹭了蹭丁姓老人的长胡子,奶声说道,“舟舟~想姥爷~了,姥~姥姥说,姥爷要~比武,让舟舟~等一会,可~可是,舟舟~太想姥爷~了,就~来了。”
“哎呦,舟舟想姥爷啦,姥爷比完了,这就跟舟舟回家,看,姥爷怀里给舟舟买了舟舟爱吃的烤地瓜……”丁姓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抱着怀里的小孙女就要回家,哪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姥爷~你的枪囊。”
“先放这,姥爷先和舟舟回家,没有地方拿枪囊了。”
【你不是背着我来的嘛,有孙女不要长枪啊,我可比你孙女早认识你,没人性啊!?】—来自长枪的内心
抛开长枪的碎碎念,还有一位被忘记的白姓老人。
“丁老怪,还没比试呢,这争鸣……”
丁姓老人头也不回的回答道,“第一是你的了,你个孤老头子,也没个老婆,自然不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争鸣册》哪有我的舟舟重要。”
“老夫什么不懂,你这叫隔辈亲,书里有云,诶,谁是孤老头子!?”
“哈哈哈,这是我宝贝闺女的宝贝,双倍的宝贝,你不懂,咱们五年后再战。”
“舟舟~重要,姥爷~真好。”
“好舟舟,好好好。”
丁姓老人说着就走远了,只留下凌乱的白姓老人和孤独的长枪。
时至凌晨,丁姓老人坐在屋顶,听着屋内小孙女浅浅的鼾声,笑意盈盈。回想着小孙女喊了一晚上的姥爷,和问他为什么要去比武而不在家里陪她,老人笑着就哭了,突然感觉江湖不重要了,甚至那本《争鸣册》都应该一把火烧了。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哄孙女,烧我助兴!?】—来自《争鸣册》的内心
丁姓老人突然眉头一皱,因为远处来了一大队人马,人脚马蹄都裹着厚布,没有一点声响。
之间一道黑影冲着丁姓老人的面门飞来,丁姓老人轻拍房顶,跃起接住黑影,是自己那把长枪,“老伙计,你回来啦。”
【初次见面,多多直接,舟舟姥爷】—来自长枪的内心
“你来干嘛?”丁姓老人以传音的方式问着白姓老人,唯恐惊到屋内的家眷。
白姓老人抬刀指向丁姓老人,也以传音回复,只见九环刀在寂静的黑夜里没有一丝声响,仔细看去,九环刀被厚布紧紧包裹,不知为何。“你家旁边有地方,我盖房子,找你打架方便。”
白姓老人身边的人一个不稳,粗大的木头就要落在地上,白姓老人脚尖一挑,木头无声落地。
白姓老人刚想踢倒那个手脚不稳的仆人,又慢慢放下,小声说道,“都小心着点,别吓到屋里面的人,尤其是我的舟舟孙女,没看我刀都捆上了。”
听着下面的白姓老人的言语,丁姓老人又坐在了屋顶上,笑骂了一句,“孤老头子。”
从这届《争鸣册》开始,榜首的位置被蝉联了十数年,但没有人名,只写了个音波女侠,据说只要这位女侠喊一句“姥爷”,就有两位高手出现,一枪一刀,无人可挡。
这就是江湖,不是谁的江湖,而是所有人的江湖。
诸君,小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