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5】亲子阅读儿童文学系列之《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上)

我是昭君,我想记录我生活工作的点点滴滴,今天是我每日一篇文章的第1015天。


今天分享的是德国“幻想国王”米切尔·恩德的代表作《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之前已经分享过恩德的另一部作品《毛毛》。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是恩德的另一部代表作,它在德国太受欢迎了,地位就和《西游记》在中国差不多。这本书里的主人公临危受命的阿特雷耀,似幻还真的天童女王,一步步迷失在权力和愿望中的人类男孩巴斯蒂安,他们的形象都极为深入人心,陪伴一个个德国小朋友走过了美妙的童年时光。

而这本书精彩纷呈的史诗故事和厚重沉郁的哲学思考,更让它成为德国文学的一块瑰宝。迄今为止,《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已被译成43种语言,全球销量达到了2000万册,更荣获了德国青少年图书奖,欧洲青年图书奖,弗尔卡赫德国青少年图书学会大奖,“布克斯胡德公牛”文学奖等13项,德国及国际文学大奖,还被选为德国青少年的必读书目。

故事是由废柴男孩巴斯蒂安,走进一家旧书店拉开序幕的,在这家旧书店里,巴斯蒂安发现了一本装饰华丽的古书,他不由自主的翻动书页,无形之中转动了开启幻想帝国大门的齿轮。

有趣的是,作家米切尔·恩德并没有平铺直叙开始这场冒险,而是使用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方式。男孩打开书之后发生的一切,就不再是从作家嘴里讲出来的了,而是通过古书加以呈现。

我们阅读的一切都写在巴斯蒂安手里的那本《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而这本书同时映射了两个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件。一个是男孩巴斯蒂安的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巴斯蒂安正读着《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而另一个世界是《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面的幻想帝国。也就是巴斯蒂安正在阅读的故事里的世界,两个世界里平行的事件,被红色和蓝色的文字区分开,红色是巴斯蒂安面对的现实,蓝色则是幻想帝国里的传奇。

这让我们联想起《苏菲的世界》,作者乔坦森·贾德,借用法国哲学家柏格森的理论,构建了一个层层嵌套的多元世界。读到最后,苏菲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人阅读的角色。读者则亲眼目睹她如何突破虚构的屏障,打破次元壁,试图进入真实的世界,

在《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发生的一切恰恰相反,一个真实世界的男孩成为一本书的组成部分,而且发生的这一切还都同步地反射在了他进入的那本书的字里行间。

在《苏菲的世界》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具有一种共性,在传统的小说里,我们习惯了万事万物都被作家掌控、布置,发生的一切都掌控在作家的手中,而在这两部小说里,讲述故事的似乎不再是作家,角色也不再是作家的傀儡,具有在现实和幻想,真实和虚构之间穿梭的能力。

更有意思的是,在《苏菲的世界》里,伴随着苏菲意识到自己的虚构身份,我们作为读者也跟着心里一惊。仿佛自己的偷窥被书中人识破了。与此同时,我们还会延伸出一种“庄周晓梦迷蝴蝶”式的迷茫。我们和书中人到底是谁在看谁呢。我们自己会不会也是一部作品里的人物,正被更高级的生命形式观看呢。

而在《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整个世界包括承载这个世界的这本书,都是由漂浮山老翁写出来的。可是漂浮山老翁既不是在回忆,也不是在预言,一切都在随着他的写作而发生,就连他自己都是被自己写出来的。他就是幻想世界内部的运行机制,就如预言家巫雨拉拉所说,万物只产生一次,可一次必须全部产生。

在《苏菲的世界》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里,真实和虚构的界限,读者、作家和作品里角色的隔离都被打破了。现实空间和虚构世界里千变万化的国度,聚合成了一个奇妙的总体世界。借助幻想,我们可以在其间毫无阻碍地穿梭往复。

有一位名叫热奈尔的法国语言学家,曾经提出了一个十分特别的概念“僭术”。“僭”这个字小朋友以前可能没有见过,《辞海》对“僭”的解释是超越本分,地位在下的人。冒用在上的名义和器物等,“僭术”其实就是超越叙述层次的叙述。叙述层次可能是时间上的,比如有些事是先发生的,而另一些事是后发生的。

按理说只有先发生的事,影响后发生的事的道理,反过来肯定就行不通了。如果在讲述故事的过程中,试图用后来发生的事情干涉先前发生的事情。这就是“僭术”了,叙述层次也可能是空间上的,比如书里的世界和现实世界各国各的,本来没有什么交集,突然之间其中的一个世界影响了另一个,这也是一种僭术。

我们可以看到《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部作品的僭术是双重的,包含着时间和空间上的两个层面。

从时间层面来看,巴斯蒂安的阅读行为是发生在一部书写成之后的,可他在阅读时所做的一切,都在影响着书的内容。比如,巴斯蒂安看到危机情节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叫喊,紧接着他就看书中的人物,听到了他的喊声,并且迷惑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从空间层面来看,巴斯蒂安的世界和幻想世界是两个空间,可是他却打破了次元和书中的人物对话,重新构建了整部作品。比如,在巴斯蒂安透过书页,和幻想帝国的女王互相对视的那一刻。真实和虚构的藩篱被打破,两个空间互相沁润。

僭术是一个切入口,让我们来思考以下这几个问题。在阅读的过程中,作家,作品和读者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只有作家对作品具有决定权吗?

在米切尔·恩德创作《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的那个年代,德国正流行一种全新的理论,这种理论叫“接受美学”,它至今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对我国主流文学理论的构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套理论的贡献之一就是将作家、作品和读者的关系重新定义。人们原本抱有一个坚定的概念。文学研究的对象就是作家而已,只要作家创作完了一部作品,这部作品就算是完成了。

作家在作品里写了什么,读者就会读到什么。但接受美学的奠基人之一。文艺理论家姚斯提出,我们所谓的文学,不仅仅是一本书,而是一系列连锁的活动。他把它们称作“文学活动”,文学活动包括什么呢?

作家写书肯定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了。书印刷出版,被读者阅读,品评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因此,文学活动是生产作品和作品被接受的完整过程。这个过程包括三个主要的环节,也就是创作作品的作家,这部作品本身和接受作品的读者。

三个环节之间的中介是作品,以前人们都觉得一本书写完就完了。可姚斯却说,作品的产生并不是文学活动的终点,而仅仅是文学活动的第一阶段,作品的潜能与价值只有在被读者阅读,批评和接受的过程之中,才能进一步地得到实现。

所以,当你们阅读一本书的时候,你们对于这本书是非常重要的哟。你是在同作家一起创作一部作品。阅读不是一种被动的行为,阅读也是一种创造。文学作品的意义与价值本身不止是作者赋予的,或者作品本身囊括的。它也包括你们在阅读时补充进去的想象,理解和认同,或者是反对。

我们现在很难追溯米切尔·恩德创作《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时,是否受到了接受美学的影响,但是这部书却可以被看作是对于接受美学“作家、作品和读者三者关系”的有趣图解。男孩巴斯蒂安原本和世界上千千万万普通的小读者一样,接受了学校和家长教育,认定了书上的东西都是已经写好了的,不容置疑的!可这些都被那本叫做《永远讲不完的故事》的怪书给颠覆了。

当他触摸到这本书,就觉得自己被卷入了某种机制之中。他的境遇和主人公的境遇连在了一起,他所处的环境,他自己的脸庞都投射到了书中的故事里,这就像是我们在打开书的那一瞬间,触发了整套的文学活动一样。

我们和作家和作品都建立起了密不可分的关联,甚至因为故事和语言,思想和情感结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巴斯蒂安不由自主地参与到了故事之中,以行动改写了故事内容,这是不是与我们的阅读经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我们也会在阅读时不断地产生感想,用自己的经历,记忆和感受去理解,批判,丰富书里的内容,参与创作,并且以自己的方式改写这本书。就像那句老话说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千个小朋友也完全可以创造一千个全然不同的幻想帝国。

虽然大家读的都是巴斯蒂安手里的这本《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所以我们可以说,《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是一本将单一的阅读过程转化成绚烂传奇的神作。它告诉我们,文字不仅仅是一些排列组合,还能创造出人人都可以进入,每个人的体验都不尽相同的虚拟现实,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这个书名,也因此有了双重意味。

它既意味着这是一部包罗万象,有着莫比乌斯环一般的循环闭合结构的作品,也意味着一代代的小朋友在捧起这本书的时候,也把自己对故事的想象,童年的记忆和无拘无束的幻想注入其中,让这本书变得越来越丰盈,甚至成为德国乃至世界的一种文化符号。

只要《永远讲不完的故事》扔在小朋友的手中流传,它就永远地讲不完,永远在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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