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串串香---------清汤（3）
张小凤掏出卫生纸，在脸上搽了搽，又低头拉了拉凌乱的衣角，这才转身往村里走。走了几步，她这才发现刘东来在桥上站着，她不由一怔，脸上有些慌乱的抬手搽搽脸庞，又拉了拉衣角，这才镇定下来走到刘东来面前微笑着不语。
“他是你男朋友？”刘东来呢喃着问。
“算是朋友吧，嗯，勉强算是追求者吧，我可没答应他。”张小凤蛮不在乎的回答。
“我还有机会吗？”刘东来问的有些忐忑。
“什么机会不机会啊，我说了要等你回来的。”张小凤微笑着看着刘东来。
“你说的是真的？”刘东来有些激动的上前想抓住张小凤。
“当然是真的啊，你看我现在不是没有结婚吗？”张小凤不露声色的退后一步，“我还想看你穿军装的样子呢。”
“好好，我明天就穿。”刘东来觉得全身都亢奋了起来。
刘东来和张小凤在石板桥上说了许久，直到张小凤说困了，这才把她送回家，这才悄悄回到自己家。躺在床上，他兴奋的打死了几只蚊子，看着明亮的月光和手上的蚊子血，忽然闻到一股花香，好像就是王红装身上的味道，这让他想起了王红装的样子，想起了石板桥上的饭菜……他失眠了，一边是爱自己的王红装，一边是自己爱的张小凤，到底该选谁？他再也无法睡着，只是呆呆的透过沾着蚊子尸体的蚊帐望着屋顶，两个念头在脑海里纠结着。一直到黎明将至，月色渐渐隐去，再也看不清蚊帐上的猩红血色，他才渐渐的睡着。
村庄的另一间屋子里，王红装也睡不着，她只是一个初中学历的女孩，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真要说人生理想，也就是和自己心爱的人生几个娃，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平平安安就好，刘东来就是她心爱的人，当年的初中班上不是没有比他帅的，村上乡里，不是没有比他条件好的，可是她就喜欢他的憨厚老实，忘不掉那天下午他挡在恶狗面前，全身发抖也不后退的背影。她想做刘东来的堂客，可是她也知道刘东来真正喜欢的是张小凤，从初中就开始喜欢，那个狐狸精，不就是长着张狐媚子脸吗？她呆呆的望着蚊帐上方漏进的月光，月光里飞来飞去的两只蚊子，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一会是那辆挂着G城牌照的小轿车，一会是刘东来扛着锄头的背影…….
第二天早晨，刘东来从一阵疼痛中醒来，睁眼一看，刘父正拿着烟杆站在床前。刘东来知道这时候没办法和父亲争论什么，忙忍着昏沉起身穿好衣物，跟着父亲到了堂屋，刘母和刘西西在等着他们一起吃早点。吃过早点，刘母和刘西西开始收拾碗筷，刘东来正想回去再躺会，刘父把他叫住，然后给自己点了烟，这才开始数落起来：
“东娃，我晓得你喜欢张家屋头的，但是你留不住啊，你才当兵没得一年，她都跑到G城去了，说是在撒子服装城卖衣服，鬼晓得她是搞哪样哦，去年一个车子送她回来，今年又换了个车子，啷个晓得她在G城搞哪样嘛。你看人家王红装，安安静静居家过日子勒，哪样活路都来得，对你也巴心巴肠勒…….”
刘父唠叨了许久，大致就是说张小凤如何如何坏，王红装如何如何好，刘东来有心反驳，可是知道反驳没用，脑袋又昏昏沉沉的，只好低着头坐凳子上不言语。直到穿旧军装的陈叔过来招呼打长牌，刘父这才拎着烟杆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又要刘东来好好想想，刘东来唯唯诺诺的回答好，看着父亲出了门，又给在院子里扒拉着辣椒的母亲和妹妹说了一声，这才回屋睡去回笼觉来，睡着以前惟一的印象，就是陈叔那洗的有些发白的绿色旧军装。
刘东来再次醒来，已经是午饭的时候，刘西西在门外嚷嚷着要他起来做饭。自从他退伍回来，给家里人炫耀了一下在炊事班学的手艺以后，刘父虽然捍卫着刘母的尊严，刘西西却总是嚷嚷着要哥哥下厨，刘母乐得轻松，只要地里不忙，就只做好饭，就去忙其他家务去了，由得两兄妹折腾。听着妹妹一直在门外叫嚷，刘东来只好答应着起身进了厨房， 刘西西已经把配菜洗好切好，等着哥哥进来，一看见哥哥进来，说了一声“我去叫爸回来吃饭。”然后便跑了个没影，却没有注意到，今天的哥哥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中午的饭菜，还是一贯的两菜一汤，外表和以前的没有两样，可是一动筷子，就觉察出和以前的味道大相径庭，刘父刘母只是眉头一皱，瞧瞧闷声吃饭的刘东来，没有说什么，刘西西却很是不满，放下筷子就开始数落哥哥，虽然被父母制止，也还是一直嘀咕着不如王姐姐做的酸菜。刘东来却没有在意，只是闷头拨拉着米饭，他在盘算着等会吃过饭该去哪里，是去找王红装，还是去看张小凤…….
吃过午饭，刘母拉着还在嘀咕的刘西西收拾饭桌，挪到旁边抽烟的刘父却叫住了刘东来，又把早上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你还是去看一下王家妹儿吧，她也是精细人。”本来听得有些不耐烦的刘东来听到这话这才有了些反应，他也有对王红装的羞愧，连连点头，刘父又道：“不准去张家找那个狐狸精！”。刘东又哦了一声，刘父这才没再说什么。
回到自己屋里，刘东来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他现在有些忐忑，不知道如何面对王红装，想了许久，想起了陈叔的那件旧军衣，忽然一下全身有了力气，倏地起身拉开衣柜，换上全套的军装，下意识的踏着部队里的节奏出了门。
出门没走几步，迎面走来穿着旧军衣的陈叔，陈叔一看他这架势，促狭的大声喊了一声“立正！”，刘东来下意识的绷直了身子。陈叔大笑，“你这是要执行什么任务啊？”刘东来羞得满面通红，话也不说，忙小跑着走了，也不管陈叔在背后如何言说。
刘东来到王家，王家里只有王武装在做作业，抬头见是刘东来，说你是来找姐姐的吧？她和爸妈去舅舅家了。刘东来如释重负，就告辞欲走，王武装又说刘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刘东来的脸又红了，忙支吾着走出了王家。
刘东来在村里胡乱的走着，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张家门前，张母正在门里扫地，见是他来，忙邀请入内，刘东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张小凤也在屋里，闻声走了出来和刘东来打招呼，刘东来突然觉得心里的纠结一下没了，眼前尽是张小凤的欢颜笑语，他一下子忘记了王红装，忘记了父亲说的话。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的到了晚饭时候，张母邀请他留下吃晚饭，刘东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张父从外面回来，看到他在，也没有意外，还主动给他倒了杯酒，与他对饮起来，一来二去，刘东来说起了自己在部队上的经历，张小凤让他明天露一手，他答应了。吃过饭，张家总是不好留刘东来过夜的，张父张母先是热情招呼着看电视，后来看天色已晚虽然没明说，话里话外慢慢的有了逐客的意思，刘东来只好告辞。
送刘东来出门的时候，张小凤夸奖了他穿军装的样子很好看，刘东来本来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激动起来，就像天空中的老鹰一样四处翱翔着，几乎是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家。
刘父刘母还没有睡，问他去哪里了，他不敢说去了张小凤家，只说遇到个邻村战友，去他家喝了酒才走回来，刘父狐疑的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没有再说什么，拉着刘母进了屋。刘东来松了一口大气，也溜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刘东来想着张小凤身上的香水味，想着明天怎么给他们一家三口露一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刘东来谎称自己要到战友家，偷偷摸摸的到了张小凤家，表现自己的厨艺，赢得了张家三人的一致好评，张小凤说，你这手艺到G城，到餐馆里做厨师绰绰有余，刘东来就有些心动了。
从张家出来，刘东来一路盘算着去G城打工还是留在家里务农，他很想去G城，张小凤肯定要去那里，可又觉得真要去G城了对不住王红装……他一路纠结着，不知不觉到了村口的石板桥上，习惯性的蹲了下来，看着下方溪水里流动的白云，继续纠结着。
王家三口从村外归来，远远的看见了蹲在桥上的刘东来，王红装忙跑了过来，关切的问他怎么了？刘东来咕哝着说没事，王红装有些不相信，王家父母也走了过来，问刘东来怎么了？刘东来犹豫了一下，嚅嚅着说今天一天都没看到红装……王家父母哈哈大笑，王红装红了脸，先往家跑去，老两口便叫刘东来早些回去，没等回答就跟了上去。
石板桥上，又只剩下刘东来一个人，刘东来的思路更加紊乱了，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怏怏的回了家。
刘西西去别人家蹭电视还没有回，刘母在堂屋里正在往洗脚盆里添水，刘父在脱着袜子准备泡脚，刘东来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便往自己屋里走，没有听到刘母的问话，刘父拿起烟杆在饭桌上猛地敲了一下，刘东来这才惊的回过头来看着父母。
“没听到你妈在问你吗？你这个畜生，你把你妈当哪样？”刘父举起烟杆对着刘东来点了两下。
“妈，你问我哪样？”刘东来忙避开父亲的眼神问自己母亲。
“没得撒子，我就问你战友家都还好嘛？”刘母习以为常的倒完洗脚水，一点没受惊吓。
“哦，都挺好的。”刘东来怔了一下，连忙回答。“哦，爸妈，我先回去睡了，今天有点困。”
刘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烟杆没再说什么，放下烟杆继续脱着袜子，刘东来这才进了自己屋。他却没有看到，身后的父母在疑惑的对望。
第二天白天，刘东来说是找陈叔谈民兵训练的事出了家门，他是知道陈叔不在家的，假意来到陈家，和陈婶随便说了几句，就钻进了张家的大门。张家父母有些发愣，反而是正在洗漱的张小凤招呼他坐下。张父欲言又止，马着脸走出门去，张母转头看了一眼丈夫的背影，默默的走进了猪圈。刘东来没有在意，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张小凤洗漱，看着她娇巧的身影，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洗漱完毕，张小凤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和刘东来说话。
张小凤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公司说春节上班的多发五百。”
“你要走啊……”刘东来顿时楞了。
“嗯，明天他就来接我，你要是也想去G城的话，可以一起坐他的车走。”张小凤放下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巾擦拭嘴角。
“哦……”刘东来没有言语，他已经没心思去猜测那个他是谁了，只是在盘算着自己自己是该去G城打工还是留在家里务农。
“G城可大了，有好多大超市，东西多的很，还有好多服装店，哪样衣服都有……”张小凤先是自顾自的说着，却见刘东来只是双目无神的坐着，不由有点生气，伸手在刘东来面前晃了一下，刘东来这才醒过神来茫然道：
“我去G城能做什么呢…….”
“那还不简单，他面子广，喊他随便给你找个餐馆，你的手艺肯定没问题。”张小凤满不在乎。
“这样啊……”刘东来还是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