樛木|上篇 控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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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见一次也好。”宿目把这句话喃喃重复了有三十遍,自从那天晓蕊在QQ上告诉他要过来找他。

“再见一次!”这是晓蕊电话里的原话,“算遂了我最后的念想吧。现在想想你的样子脑海里都模糊一片,像是有几个世纪不见了。”

其实距上次见面,只隔了一个学期。上个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宿目第一次见到了晓蕊。这会儿暑假刚刚开始,将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但算上网络上的时间,两个人却足足认识两年多了。

颜晓蕊是宿目QQ上加的第二个好友。九十年代末的临城,网络的确还是新鲜的东西。带他“触网”的——他QQ的首个好友——是办公室的对桌郝大姐。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是隶属于公司总师办的一个非正式科室,负责生产部门的工艺管理审核。宿目也算是公司指定的非正式的负责人,他的唯一“领导”对象郝大姐还是公司一位副总的太太。除了有时神秘兮兮在办公室对宿目讲一些公司内外的“风流韵事”,郝大姐也足够热心。她常常对其他同事说宿目喜欢新潮,还在有一天教宿目用电话线接入了办公室的电脑,把丈夫在“临城信息港”的用户名和口令告诉了他。

宿目只是偶尔上班时将办公电话转移到新买的手机上,“尝鲜”一下网络。他不大关注新闻旧闻满屏的所谓“门户网站”,喜欢去“临城信息港”的“临水论坛”翻翻页,信口评论一番,也顺便将一些以前的小文贴上去“等候吐槽”。郝大姐则不然,她一占住就是小半天。看她忙得不不亦乐乎,宿目问起什么网站如此好玩时,她才知道宿目还没有学会网上聊天。

“都是这网上聊天惹的!”宿目小声嘟呶了一句。墙角电脑旁的郝大姐聚精会神地,不可能听到,却突然冒出一句,只是头也没抬:

“晚上有约?是个姑娘吧?”

宿目心里有点发毛。刚才晓蕊的电话,他只在最后的“下班后我在你公司大门对面等你”含混地嗯啊了几个词,按说郝大姐听不出什么端倪:

“同学聚会,一个女同学从济南回来。”

“还当是年初你那个表妹。”

郝大姐的这句让宿目觉得额头沁出了细汗。寒假里那个下午晓蕊来找他,是用公司警卫室的电话打过来的。她的家在一个镇子上,早两天她就从QQ上告诉宿目要过来,宿目也因为她是为自己帮一个重要的忙而应允了的,只是真的来了却让宿目感到略略有些慌张。

“警卫室老秦说你那个表妹很会说话,还说跟小孙长得很像呢!”小孙是宿目结婚六年的妻子,跟郝大姐很熟识,郝大姐每每提起她时常夸宿目眼光不错,盯住了公司加工厂的厂花。那次等到第二天脸色极不好看的宿目进到办公室,郝大姐有意无意聊到这两句时,宿目不知道喜欢打听事的郝大姐最终了解了多少,但这个“表妹”“很会聊天”倒也让他认同。

他和晓蕊真正的聊天当然都在网上。宿目有一次晚上加完班试着按郝大姐的说法在“临城信息港”的“临水聊斋”上注册了网名“阿飞”,也是很快被聊天室里“很会聊天”的“冰人”颜晓蕊吸引了眼球和手指。又很快地,他应她的“单挑”要求加了QQ好友。

寒假那个下午他像做了错事在郝大姐的注目下溜出办公室,却在楼梯间徘徊了许久。他们在QQ上时聊得很欢,得知她也是“临水论坛”的多产“批评家”后,他还常常拿从前瞎纣的一些所谓情诗逗她。她倒认真,每一首都非得评论出个子丑寅卯,还不时假装行家分析他哪个句子里投入的情绪。她也常常写些小文,吐槽自己正读的法律专业。时间久了,她对宿目说“我在你那儿差不多都透明了吧”,但当宿目让她发几张“玉照”时,却一边说着太丑拿不出门,一边给了一张据说是高三毕业时的大合影。

宿目就是努力回忆着勉强只看得出男女的大合影里晓蕊的样子,一边迟疑地在楼梯上往下迈着步子。他记得她说过身高一米六九,还曾自诩身材极好。“有这么高,应该不会认错吧?”到了楼下,突然像得了激励,只是盯住警卫室四周的眼光总有些不自信。

2

晓蕊站在公司大门对面的一棵樱花树近旁,穿了一条白底蓝色竖道的连衣裙,眼神让宿目感到过于冷静。与寒假那次初见反差太大,宿目有点走神……

“嗨嗨,肯定是你阿飞,不会错吧?”还有十几米远晓蕊便对张望着走过来的宿目摆手,眼睛弯成两道线。离得近了,高挑的被黑妮长款大衣裹紧的身形立马让宿目对上了号。再靠近,宿目观察到脸型与那两只“弯眼”很配,只是肤色稍暗了些,还密布了好些红痘痘。

妻子小孙长得很漂亮,这点宿目承认,也是他当年发誓追到她的动力。他喜欢陪光鲜亮丽的女朋友逛街,虽然后来想想更像是一种猎手收获后的炫耀。“除去比小孙高出一截,脸型身型甚至发型远望过去都与小孙极像,眼睛却小了许多,还有一堆小豆豆……”宿目在高中时,只要面对镜子,都会极端厌恶自己长满红痘痘的脸。

“吓到你了?”晓蕊还笑弯着眼,紧走几步,伸出右手横着拍了拍宿目的肩,扳成并肩往外的队形,“别犯花痴了,又不是相亲。快到那边,我们谈正事......徐正阳我都联系好了,单等你订个地方呢。去哪?他叔叔还约了单位的几个同事。”

晓蕊在QQ上说的正事宿目反而忘了先提起,来消除那一点可恶的紧张感。

春节前的一个周末,晓蕊在QQ上说看到有个人骑单车带着一个男孩,怀疑是宿目与儿子。宿目努力回忆了一下,回复说倒有可能。聊天间他谈起4岁多的儿子由于当时没能进入机关幼儿园,可能很难顺利升入市第一中心小学。晓蕊回复抓紧转学机关幼儿园啊,宿目说哪能那么容易。“我试试帮你托托人。”宿目对这话没多在意,可不到三天她便回信差不多成了,只是需要请一次客最终搞定。请客倒没什么,但由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张罗招呼,宿目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在QQ上答应时让晓蕊看起来感到很勉强。

“那太好了!”宿目顺手抹了一把脸,额头上真有汗,不过情绪却迅速回归,似乎快要恢复到曾在网上自诩的“随意碾压学生党的大叔”,“想去哪儿啊?贵宾楼吧,城里最好的了。总之你太有才了哈哈!”

“哪有才可凭?个人魅力而已!”晓蕊笑成了一朵花,宿目还看到了她笑出来的一颗小虎牙,但眼光忍不住又瞄到了脸上散开的小痘痘,那些小痘痘看上去更红了。

晓蕊在QQ上提到过徐正阳几次,一开始却只说是一枚学霸。有一次宿目戏谑她“对情诗这么有研究,肯定恋爱经验丰富”时,她说只有纸上经验。再问,她道出曾被一个同学紧追不舍好几年:

“一个像你一样的理工男,矮矮胖胖的那种。我这么丑的主都能入他法眼,大概想替他们家的子孙改良一下品种想疯了吧!”

晓蕊这句话逗得两人对着电脑屏幕笑了好大一会儿。后面的另一次聊天,却不用宿目问她就主动“坦白”也有一个自己暗恋了好几年的人,然后说出的是徐正阳的名字。

徐正阳和那个追她的同学——后来晓蕊告诉宿目叫吕强——高一时分在同一个班,高二分科两个男生都去读了理科。徐正阳是那种绝对的学霸,而晓蕊说起自己,“除了数学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理化生物都是半吊子”。

“应该就是那次,突然给我脑门开了一下窍。数学老师让我在黑板上演算完一道题目,我走下讲台时他冒了一句‘这才是天分,徐正阳若是与颜晓蕊配对,那真可谓天下无敌。”再后来宿目又追问进展,晓蕊回了一句“反正我总有办法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他开不开窍就是他的事了”便再无下文。又问吕强,却是也在济南读大学,据说还未死心。

宿目终于让他一个高中同学在贵宾楼订好房间,他让晓蕊告知徐正阳他们时间地点,建议然后可到附近一家书店转转,因为自己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晓蕊接过手机嘻嘻笑着“可不呢,我还是与徐正阳约个会吧”:

“徐正阳,方便的话告诉我现在的位置,我过去找你!”

3

“嗨嗨,终于等到你下班了。”晓蕊突然从宿目眼中的“冷静”变了笑脸,都让宿目看不出是否在刻意让周边空气变活:

“我又约了徐正阳陪你呢,他答应得倒痛快,还带了女朋友!”

“啥子陪我?我找个地方请你们。怎么,他有公开的女朋友了?”

“从北京带回来的,前些时候给我发过照片,像仙子呢!”

宿目心里却像感到堵了一下。放在以前,晓蕊早在QQ上告诉他了,甚至那个所谓仙子的照片也会发来让他评论一番,可从上个寒假过后他知道这些又变成不可能,至少他们谁也没再变回原来晓蕊说的“透明人”。两个人依旧会在论坛里彼此评论文章,也会如从前一般对某个诸如文学、历史等话题争个不休,却已很少无所顾忌如初,比如用某首情诗挖苦对方、以某个电影桥段彼此影射……宿目总觉得缺了这些“游戏”像当即把自己打回了原型,嘴巴被用模具定住,面对电脑常常想不起怎么开口。有一次晓蕊冷不丁发来一句“放了暑假我再过去找你”,宿目竟一下僵在那儿不知如何回复,而晓蕊也似乎有意配合他的沉默,足足二三十秒以后才发了句“玩笑话”将话题隔了过去。

“咱不去那次的什么贵宾楼了,我让徐正阳找了个小地方。就是在一块吹吹牛,可不能像上次正规场合。”

正规场合……宿目对那个晚上的前半场记忆还历历在目,开局的确非常正规。

宿目的高中同学刘林不久前刚刚被提拔为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安排这种小小宴请自然不在话下。他一再嘱咐宿目只管吃饭走人,帐单由他挂到单位接待费。宿目拒绝了几声,他又提到宿目也经常帮自己忙,宿目便没再坚持。

客人分别是徐正阳的副局长叔叔、单位负责办理宿目儿子转学业务的于科长、徐局长的司机老刘,六个人托刘林的福占了一个大间。宿目坐了主陪位置,对徐局长抱歉说儿子还没开学,妻子这两天请假陪他在老家,晓蕊立马指定徐正阳为宿目做副陪,自己坐在他们叔侄之间。

饭菜标准早由刘林预订,宿目正与刚刚入座的客人客套寒喧,晓蕊已招呼服务员确定了酒水:

“先上两瓶白酒两瓶啤酒。徐叔叔,你们都得白酒吧?估计一会儿还得两瓶。正阳和我,您就放一马吧。”

“还是晓蕊痛快。现在的大学生都兴斗酒量了,你俩喝啤酒过瘾吗?”徐局长哈哈一笑。后来在QQ上问起晓蕊,她说只在三年前刚考上大学时见过徐正阳的叔叔一次,宿目甚表怀疑。

“颜晓蕊酒量大,这两瓶大概不够她一个人喝。我那点酒量就熊了。”徐正阳的话引来晓蕊好几声抗议,别人也跟着劝了几句,宿目才宣布正式开席。

席间气氛并不沉闷,宿目边与徐正阳一板一眼履行着主陪副陪轮番敬酒的程序,一边连感谢带祝福甚至拜年的话说了几大套,整整十个轮次下来,两瓶白酒均已见底。跟着喝了两大杯啤酒的晓蕊招呼服务员又拿来两瓶白酒给客人斟满,自己也倒满一大杯子啤酒,站起来自告奋勇以“偏陪”的身份敬了一轮:

“我替表哥谢谢徐叔叔、于科长的大力帮忙,必须的!”

“表哥?”宿目怪自己疏忽了这一层,若不是类似表哥等的亲戚关系,晓蕊凭什么说服徐局长为自己帮忙?实话实说的“网友”,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随后展开的自由敬酒却似乎越来越偏离“正规”。宿目以前常常对晓蕊吹嘘酒量无敌,实际在公司总师办十几个人里也能排到前几名,这次却遇到了强劲对手,除了局长科长,连那个司机老刘的“酒风”之痛快也让他侧目。眼前的每个人越来越“亲切”,觥筹交错间个宿目与局长科长们也称兄道弟起来,徐正阳却端着酒杯过来叫宿目表哥:

“颜晓蕊常提到您,说您是个大作家,她很少那样夸人的……她啊,指定是个好律师,但也可惜了,她数学更有天份,应该研究控制论……”

“说别人坏话会跳坏自己眼皮的!”晓蕊也端着一杯啤酒过来,眯着眼一副偷听得逞的神色。但这一句话,却成了宿目日后回忆了几十遍,那个晚上能够记起来的最后一句话。

4

徐正阳的女朋友李雪是那种小鸟依人型的,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细声细语间满含了南方小女子的软气。一见面宿目就觉得两人很般配,那种宿目心中定格了的理想恋人情境——男生阳光,女生甜美。

晓蕊似乎也让自己文静地遂了这个粥店的四人雅间,她静在那儿时竟然让宿目突然想到了古典场景中的“低眉顺眼”。但她永远静不了几分钟,两大碗特色粥和几种很精致的菜品上来,晓蕊就非要给宿目开了一瓶白酒。徐正阳表示喝不了白的,他的小女友更是一滴不沾,晓蕊环顾了两圈,为徐正阳和自己斟满啤酒:

“我还是先陪我们学校女生公认的男神喝几杯啤酒,呆会儿再与你赛一下白酒。”

说完,眼神在宿目脸上定了有两秒,宿目赶紧满口附和着举起杯子为儿子成功转学致谢而开场。

气氛非常轻松,两位男人间的谈话很绅士,只是在晓蕊提起学校往事打趣徐正阳时,才跟上几句笑声。晓蕊的目光轮转在宿目和徐正阳脸上,宿目没敢过多去看她的眼睛,但能感觉到自己吸引了更多的视线。这时晓蕊却转身揽住了李雪的肩头:

“徐正阳可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学霸,你真有眼光。我们班的女同学都暗恋过他呢!”

“那也包括你了,嘿嘿!”

“我啊,暗恋了两三年呢。嘘……别让他听见,我没跟他说过。”

晓蕊夸张的禁声动作惹得几个人一阵轻笑。宿目没去看旁边徐正阳的脸色,但注意到他的小女友注视徐正阳的眼神,那种不可言说的热恋中的眼神。晓蕊此时已放下啤酒开喝了两三小杯白酒,脸上早添了腮红,小痘痘印子也被着了红色,宿目不觉多看了几眼,却似乎没了以前想像中的刺眼。

“我表嫂可漂亮了,与我帅气的表哥那叫一个般配,跟你们两个金童玉女一样。”晓蕊应该根本没见过宿目的妻子小孙。

宿目知道自己脸一定很红,他觉得酒意也开始上升。几次目光扫过晓蕊他都不自觉地拿她与妻子对比,极像的发型、脸型,“眼睛迷起来,也跟妻子差不多……”

“颜晓蕊还是去一中颜老师的宿舍住下?”从粥店出门,徐正阳问了一句。

“对啊,寒假那次晓蕊说起过她晚上要去一中那个堂姐的宿舍,怎么后来却是……”宿目心里正疑惑,被晓蕊拉了一把:

“嗯啊,表哥送我过去。我们到临河大道那边打个车,拜拜……”

时间还不到8点,天似乎也没完全黑透,但临水大道上出租并不好打。站在那儿的三四分钟,大概也有酒的缘故,让宿目脑子乱糟糟的,像总捉不到话题。他偷偷瞄了晓蕊好几眼,暗色里也没读出什么表情。

“去临城宾馆。”刚坐进出租的宿目疑惑地看了晓蕊一眼:

“怎么?”

“嘘……”晓蕊做一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司机。

下车后晓蕊告诉宿目,她不愿意去堂姐那儿。她说以前曾陪一个大学同学来临城宾馆住过,让宿目在院子里稍等,一会儿从大厅跑出来交给宿目一张房卡:

“天这么早陪我说说话吧。603房间,怕碰到熟人的话稍等一会儿再过去吧……”一转身急匆匆跑进去。

宿目敲门没有回应,用房卡开门却听到浴室的哗哗水声和一声招呼。眼前的大床比他家的那张还宽,上面还零落着晓蕊的连衣裙和丝袜。他越过床坐进一个圈椅里,抬头却正对着浴室,虽然毛玻璃后面只能看出模糊的人影。他觉得醉意好像升得很快,思绪变得迷乱。

“那天……”那个寒假的早晨,却仿佛又真切起来。

那天,宿目睁开眼时已感到房间全亮了。他觉得还有些昏沉,喉咙干渴得厉害,挣扎着坐起来一转身,却一个激灵让头脑彻底清醒:旁边另一个被窝里,露出晓蕊刚刚醒来的脸。

“你醒了?”晓蕊脸先红了。

“你怎么……”他快速掠了一下自己只穿着小短裤的下身,“我们怎么了?”

“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都发生了……”宿目又重复了好几遍那个早上晓蕊的这句话,浴室门却突然开了,对宿目点了一下头向床边走去。

“那天晓蕊红着脸起身,也是穿了这种与妻子差不多款式的睡衣。”宿目又记起晓蕊拿睡衣时只穿了文胸和小内裤的背影,“身形真的跟小孙一样……都发生了?我没有丝毫记忆……长发湿着披下来也跟小孙一样……我也像晴雯说的担了虚名……”

蓦地,宿目紧走两步从后面抱住了晓蕊。晓蕊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紧。宿目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一种躁热正迅速将他包围。晓蕊大概感到了他抵住自己的下身的异样,猛地挣了一下,反而让宿目顺势将她转过来抱个满怀,热唇也让他寻到了……

“担了虚名……我不要……”失神一般了的宿目似乎从晓蕊的一番番阻挡中得了反作用力,他觉得另一个鲁莽粗暴的自己已完全占据了躯壳,身体纠缠里读到的湿滑更像给了他坚决的鼓励。

“啊!”突如其来的异常痛苦的喊声、怀抱中的战栗扭动、身体的异样感觉让宿目陡生出一种慌乱。他挣扎开晓蕊双手的紧箍,点点猩红迅速将他打醒:

“你怎么……”

“嗯。你赢了……我的第一次!”

“可是那天……”

“那天……你睡得像一只失能的猪……关键是,那天我还不想彻底失去你!”

宿目被推着离开房间时,灵魂好像还没有完全回来。晓蕊的眼神再次变成那种“冷静”,宿目又是不自觉地从她红朴朴的脸上注意到了几堆痘印子,还是有点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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