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喻经》《世说新语》

三重楼喻、王蓝田性急

古人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是告诉我们凡事要一点点积累，不能急性子，不能一蹴而就，孔子也说欲速则不达。今天我们选读的中古汉语的这两篇文献里的主人公却都是急性子。

首先来看佛经里面的一个故事，这个佛经是《百喻经》。《百喻经》就是用将近一百个打比方的故事，来说明佛经里面的道理。它的第十则是三重楼喻，就是用盖三层楼这个事儿来打比方。

《百喻经》往昔之世，有富愚人痴无所知，到余富家见三层楼，高广严丽，轩敞舒朗，心生渴仰即作是念：“我有财钱不减于彼，云何顷来而不造作如是之楼？”

严丽：庄严华丽，也就是富丽堂皇。

轩敝疏朗：就是特别的空间很开阔。

心生渴仰即做是念：这个“是”是代词，就是这，就是这种念头，这种想法。

云何：从诗经时代就开始有这个云何，一直到佛经都还在用。但是佛经的这个云何用的更频繁，意思也发生变化，这里面云何就是为什么？

顷来：向来。

造作：造和作一个意思，就是造。

如是之楼：就是像这样的楼。

译文：

从前的时候，有一个有钱却是脑子有点愚笨的人，他没有什么知识，到别的富人家里见到了三层楼，这个楼又高大又宽广，庄严华丽。这个富人心里特别羡慕，当即就产生了这种念头，我也有钱，也不比他少，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造一个像这样的楼呢？

即唤木匠而问言曰：“解作彼家端正舍不？”

解：会，会造。

彼：代词，那，那一家。

端正：很端正，很富丽堂皇的。

舍：房屋。

不：在句子尾巴的时候。我们很多时候可以把它读作否。

译文：

马上就找了个木匠来问话说：“你会造像他那家一样的那个端正的富丽堂皇的房子吗？”

木匠答言：“是我所做”即便语言：“今可为我造楼如彼。”

是：这。

即便语言：这里面的语言不应该读作语言。它是动词，告诉。

木匠回答说：“这是我造的楼”

富愚人马上就对这个木匠说：“请你现在就为我造一个楼，像那个样子的。”

是时木匠即便经地垒墼作楼。

这个木匠就开始用线来画地，然后垒砖造楼。

愚人见其垒墼作舍，犹怀疑惑，不能了知。而问之言：“欲作何等？”

了知：就是知晓明白的意思。

何等：什么。

译文：

愚人看到这个木匠在那垒砖装盖房，他就心怀疑惑，不能够明白。就问木匠：“你想做一个什么？”

木匠答言：“作三重屋。”愚人复言：“我不欲下二重之屋，先可为我作最上屋。

木匠回答说：“我要给您造三层楼啊。”

愚人又说话了：“我不想要下面两层，你直接先给我造一个最上面的。”

木匠答言：“无有是事，何有不作最下重屋而得造彼第二之屋？不造第二云何能得造第三重屋？没有这样的事啊。”

云何：怎么办的意思。

木匠回答说：“没有这样的事儿啊。没有第一层怎么造第二层，没有第二层怎么造第三层？

愚人固言：“我今不用下二重屋，必可为我做最上者。”

愚人坚持说：“我现在就不要下面两层，你一定要为我直接造最上层。”

时人闻已便生怪笑，咸作此言：“何有不造下第一屋而得上者？”

时人：当时的人。

闻已：已，动词表结果。

怪笑：不是我们现在只是故意搞怪的笑，是因奇怪而笑。

当时的人认为这个事很奇怪，就开始嘲笑，发出笑声。都说了这种话：“没有不造第一层而能够得到上面的屋的。”

譬如世尊四辈弟子，不能二精勤修敬三宝，懒惰懈怠欲求道果。而作是言：“我今不用余下三果，唯求得彼阿罗汉果。”

阿罗汉果：就是小乘佛教所理想的最高果位。

译文：

就好像佛的这些弟子，不能够精勤去修敬佛法敬三宝，又懒惰又懈怠，却想求得正果。

亦为时人之所蚩笑，如彼愚者等无有异

为…之所：表被动。

那么这种想法也是会被人耻笑的，就跟那个富人啊，不想要第一层第二层，直接想要第三层是一个道理。所以我们看《百喻经》它是很口语化的，很平常的一个故事来告诉我们一个道理，《百喻经》是用汉语翻译佛经里面的一个经典作品。

下面我们再来看《世说新语》里面的王蓝田性急。

王蓝田是王安期的儿子，本名王述，字怀祖。他的父亲叫王承，字安期，封为蓝田候。

当王述从他父亲那里承袭了爵位之后，别人就用他的爵位来尊称他为王蓝田，并不是说这个人姓王名蓝田。

《世说新语·忿狷》王蓝田性急，尝食鸡子，以筋刺之，不得，便大怒，举以掷地。

鸡子：鸡蛋。

举（之）以掷地：举后面省略之。

译文：

王蓝田性子很急，曾经去吃这个鸡蛋，用筷子去刺穿鸡蛋，结果刺的时候可能鸡蛋一滑，他没有得到，那他就开始怒了，拿起这个鸡蛋就扔到地上。

鸡子于地圆转未止，仍下地以屐齿蹍之，又不得，瞋甚。

仍：通“乃”

但这个鸡蛋还在地上转个不停，还在那转，那这个王蓝田就下地用那个脚上穿的木屐那个齿子去踩这个鸡蛋，又没有踩到，这就更怒了。

复于地取内口中，啮破即吐之。

内：通“纳”

又从地上把这鸡蛋塞到口里面，把那鸡蛋咬破了，就把它给吐出来了。

王右军闻而大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犹当无一豪可论，况蓝田邪？”

豪：通毫。

王右军也就是王羲之听说这件事后大笑说：“就假使安期有这样的性子，就没有一丝可以评论的了，况且他的儿子蓝田呢。”

因为魏晋是讲究风度的，就这个事是没有风度的。

我们上面选读了汉译佛经《百喻经》和我们本土的文献《世说新语》。

《世说新语》是我们中古汉语口语化文本的代表作品，而《百喻经》是汉译佛经的代表作品，口语化程度也相当高，他们都属于古白话。学完了古白话，我们下节课再来学习一下近代汉语的代表作品《朱子语类》，看看它是不是更好懂一些。请看下节课《朱子语类》之熟读深思。

《吴均贴》小篆习作第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