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江风

       今天陪北京的朋友香去看长江，打算坐轮渡到江对岸的浦口火车站。好久没有去浦口，突然想起少年时跟着父亲挤着轮渡到浦口坐绿皮火车的情形来：记忆中绿色车厢火车，硬邦邦破了皮的座椅，脏兮兮的地板，以及充满了汗气、臭气、烟气和热气的车厢，甚至连洗手间都站满了人，行李格物架上也躺着人，座位下也躺着人。总是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赶火车的场景太过于深刻，以致于我常常做着一个总是赶不上火车的梦，各种各样的火车，甚至于火车上布满餐厅一样的休闲座椅，空位子很多。我总是跳跃着上去，从敞开的车门；有时候找不到要上火车的月台急醒了；有时候是火车刚开走；再或者就是怎么都等不到火车来。

      赶不上车是我童年的一种恐慌，也是成年以后现在的我梦里的恐慌。

      除却已经认不出来的下关，我们从中山码头两块钱就上了轮渡。现在轮渡和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几乎是全封闭的，无法到甲板上去吹着江风。隔着大玻璃窗，看江面夕阳下的光影以及远处的长江大桥。

      真的是两块钱的快乐，从江南到江北。沿着走廊欧式穹顶的走廊走近南京浦口火车站。车站废弃已关门，遇到一老人在门口卖着旧书。他说因为不给外面其他地方摆摊，而自己又年纪太大无法走太远的路，只能在这无人的旧火车站的院子里卖书。我挑捡到一本经书，也算是给他的生意开了个张吧。

      我们在江北岸的滨江，吹着江风看了一会儿轮船，货船一艘又一艘，今天的江面好像业务特别繁忙。听着轮渡拉响的汽笛声，我们又坐着返回去的轮渡回到江南岸。

       本以为可以趁着余光可以去看看大马路的老建筑，结果过完江以后，夕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看江对面的楼亮起了灯，璀璨的灯光沿着江边一字排开，很漂亮，隔着江吹着风。天高云阔。

       从中山码头沿着民国电厂旧址、海军医院旧址、铁路轮渡桥遗址，又走到了下关西的火车主题公园。继续往前，以前是金川河入江口的地方，现在建了一座网红玻璃栈桥。可惜今天没有灯光，尽管如此，站在玻璃栈桥上，仰头看着长江大桥依然很壮观，每隔几分钟就有火车轰隆隆的驶过。

      长江大桥也是我童年的一个景象，小时候每次奶奶带我赶火车到南京的时候，只要看到大桥她就说：南京到了。所以长江大桥到了，南京就到了。从我童时听来的一句话，流传到现在。它像一个梦，是我童年遥不可及的，再也不能够回去的梦；是我想奶奶的思念；是我对过去美好的、虽然贫穷艰辛但是很快乐的童年的向往。

      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时间也再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