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 | 将岁月封入胶囊

我在2021年9月24日加入了七月一班,以一个插班生的身份。

七月,莫名亲切,恰好是我出生的月份。

还记得十年前,在高三的成人仪式上,班主任给每人发了一张纸条,让我们写上自己的愿望和期许,封存在时间胶囊中,埋入教学楼旁的玉兰树下,留给十年后的自己。

如今十年期满,听说班里开始筹划聚会,准备开封胶囊,和十年前的自己来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

可惜我既不在班级群里,也不准备报名。甚至患了失忆症——想不起十年前的自己到底写了什么。

高考失利令我在毕业的头几年,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方的路,自觉无脸返校面对老师和同学,于是大多断了联系,成了一个透明人。

这种在漆黑洞穴里的下坠感,在大二时达到巅峰,却在大三迎来转机。

在大学初期,我基本延续了高中的学习模式,且因为基本功的扎实,在班里优势明显,很快走上了正轨。但身边人对于生活与学习的无谓态度,令我感到孤独和茫然。于是,在大二常郁郁寡欢,很有几分落榜秀才的感觉。

大三,保研名额已经锁定,我不用再埋入课本来自我麻醉,有了闲暇时间。于是,康德、叔本华、尼采、萨特、罗素、弗洛伊德、黑格尔、马克思、维特根斯坦、老子、庄子、孔子……我试图从哲学中寻找关于人生意义的答案。其实这种尝试始于高中,从《苏菲的世界》到《不疯魔,不哲学》,却由于浅尝辄止而助益不大。

但这次不同,沿着中西方哲学史的不同脉络,我开始啃一些翻译得很令人困惑的原著,也开始横向对比不同哲学家思想的差异与共性,逐渐构筑起更加自洽的本体论与认识论。

在另一条平行线上,我接触到了荣格的MBTI人格理论,也在文献中发现了该理论量表过于二元化的弊端,尝试融合九型人格、五大人格等理论,践行德尔斐神谕的教导——加深对自我的认识,并在自我解剖的基础上重构人生哲学。

在不断的叩问下,我挖掘出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许多秘密,挖掘出了令我成为奴隶的多重枷锁,也更深刻地意识到自由的虚幻与梦境的真实。

研究生阶段,班级的氛围更加漠然,同学们都在忙着各自的爱好和研究,自然彼此疏远而自成孤岛。那时的我,正在忙于通过心理学的合理情绪疗法及ABC理论来解开潜意识中的部分行为枷锁。时间虽然不长,却还是略有成效。

父亲的离去,或许才是对我而言最大的人生转折。

我在之前就已经想象过入职成家后,自己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我要趁早带父亲出去走走,看看世界,尝尝美食,聊聊心里话,让他感受到完整家庭的温暖,解开积压已久的心结……却从未想过人生终点竟如博尔特般向父亲狂奔而来。

短短两个月,我与父亲阴阳两隔,这两个月仿佛两个世纪,又似弹指一挥间。

在那段无眠的长夜里,我亲耳听到死神的脚步声,一点一点迫近。还好我已不是孤身一人,艾米医生陪在我的身边,是苦痛岁月的一束光。我曾经以为灵魂伴侣是一种奢望,只存在于幻想,但她就那样自然地来到了我的身旁,带我走过最黑暗的日子,照亮了前方的路。

我用了一年时间,悼念父亲,接受现实。

这也成了我开始公开写作的契机。我用这种方式,释放压抑心底的愿望,让潜意识无处匿藏。我用这种方式,接纳心怀歉疚的自己,让父亲得以在文字共和国获得虽微不足道却赐予我救赎的永生。在那里,过去、现在与未来的万千可能,同时存在。

这就是文字作为文化模因主要载体的力量,它取代了终归虚无的自私基因,让有限的个体能够自觉融入到无限的永恒。

写作一个月后,我听见了部分枷锁断开的声音,虽然是以另一种枷锁取而代之的形式,可我心甘情愿。

我察觉到某种边界感的消失。

这种消失打破了能与不能的边界。因为终点正向我们狂奔而来,一切自以为苦难的经历,终将过去。

行文至此,我回忆起了十年前写下的留言,大概是——“顺从本心,不留遗憾”。

如今回看,本心不易辨,遗憾终难圆。

今朝加入七月一班,开启又一轮十年之约。我已不是当年的我。

但给一年乃至十年后自己的留言不变。每分每秒的我所做出的或依从枷锁或洞见真相的抉择,将会把我推向人生必达的终点。

那里,是一切可能性收束的地方,也是一切可能性分叉的开端。

将岁月封入胶囊,不再独自彷徨。

“顺从本心,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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