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她,是因为我们合租着房子。
我们两口子在附近的工厂打工,工资不高,但是收入稳定。带着一个七的小孩子。
他们两口子在附近的工地干活,论收入比我们高,但不稳定。带着一个十七的孩子。
她是四川人,我叫她川姐姐吧。她普通话讲得很好,没有一点四川口音,一看就是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果然一唠嗑,她们已经在这呆了十多年了。孩子就是在这里念的书。一直读到初中毕业。后来因为成绩不好,没有考上高中,就回老家念了一年中专。
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的丈夫,顺口提起来,她说去了天津某工地,干活去了。
我开玩笑说,你怎么舍得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干活?
她说,哪儿挣得多就去哪,有钱挣就不挑。
最早她和丈夫在老乡的带领之下,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干农民工。这个城市里有不少新小区都是她们参与建起来的。丈夫是个瓦匠师傅,活干得好,工资也不低,她一边带着孩子,一边给丈夫洗衣做饭。两口子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日子过得踏踏实实,开始几年也攒了一点小钱。
她说那时候真傻,不知道拿钱买房。那时候的这里的房子不到两千一平,哪像现样近两万了。
总想着得在老家有个窝,就回老家盖了个楼房。盖了楼房,两手空空。守着空房子也不能过日子。
丈夫就说,现在家里也有好房子住了,要不你就在家带孩子。我一个外出打工,住在工地上,还省了房租。你也省得跟着我在外面遭罪。
她同意了。可是丈夫却一去两年没有一分收入拿回来。
她找到丈夫打工的工地。才知道丈夫不甘心挣一点死工钱,尝试着做一个小包工头,开始的时候挣了钱。丈夫觉得这样挣钱比自己一砖一瓦的垒来得轻快得多,就一心一意的想把这个事业做大。
他穿起了花衬衫,戴了一大金项链,夹一个公文包,顶着一头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整日奔波于各大工地,时不时请客吃饭联络一大帮农民工,拉一个自己的队伍。如果不是碰到一个骗子,卷走了工程款,他现在多半是一个成功的包工头,成了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了。
骗子抓不到,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好在孩子大了,可以上学了,川姐就把孩子送到学校里。自己陪着丈夫干活。丈夫干瓦匠,她就给她当小工。他砌砖,她就给他挑瓦灰。一心一意希望丈夫能东山再起。
哪知丈夫尝过了当包工头的滋味,回头就再也吃不了当农民的苦。总是干上两天,就想在家歇一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这个工地的活完了,再找别的工地的活又得闲上一些日子。总是今日有一个就花一个,实在花没有了,才出去干点活。日子过得一直没有起色。
现在和我们做了邻居。他偶尔听说了我对象的工资,其实很瞧不起我们,一个月两三千,还天天上班,干它做啥,还不如跟我上工地干,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挣到这些钱。如果不是他后来去了天津之后跑没了影,我对象还真心动了,真打算辞职跟他当学徒哩。
川姐夫一去没有踪影,川姐跑去天津找,熟人说来过,后来又跟 人上沈阳了,找到沈阳,又没有熟人,电话也联络不上,打回老家,家里人也一直说没有回来过。
川姐找了一圈,累了,不想找了。她想不通,两口子也没有吵架,好好出去干活的人,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她去派出所报了失踪,人警察说了,人不是在这里丢的,去了哪个城市也不知道,这就是大海捞针,上哪儿找哇,就挂在网上,等消息吧。
川姐已年过四十了,又没有一技之长,找工厂的活也不好找,也不愿去饭店的后厨洗碗,就还是在工地上当小工。好在女儿也找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不用她负担,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有一天,川姐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捡回来一个瓦工师傅。师傅姓刘,在工地上摔坏了腿,没有人照顾。好心的川姐就在我们楼下租了一间,把他安顿在了那里。每天做好了饭菜,给他端去一份。
这个刘师傅腿好之后,就跟川姐住到了一起。虽然这个刘师傅在山东老家有老婆孩子,虽然川姐的丈夫并没有跟她办理离婚 手续,两个人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哎,我一个旁观者能说什么呢?
可惜的是川姐的女儿。在网上谈了一个小男朋友 ,人家小男朋友从河南找过来,两个就搬出去租房子,单独过小日子去了。可怜那孩子才十七八岁,那么小,如果当爸的在家,应该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