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越国皇宫,满目的红灯绸带。
今儿,是东越国皇帝立后之日,整个帝都,一片喜庆洋洋。
宴席之上座无虚席,文武百官纷纷举杯庆祝。
可偏那高座之上,只有皇帝一人的身影,不见那新立的皇后。
后宫。
马厩旁边的稻草屋子里,一片腥臭之中,只见几只恶犬被铁链绑着。
那是西域新进贡的雪山猎犬,生性残暴弑杀,进宫后一直得用铁链拴着才不能伤人。
昏暗之中,那些恶犬绿油油的眼睛,全部盯着屋子的一个角落——
角落里,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如这些恶犬一般,脖子上也被绑着粗重的链子,身上穿着的却是一身大红喜袍,上面的金丝仔细绣着的凤凰,此时被这满地的龌龊染得晦暗一片。
女人的头低着,仿佛听不见外面喧闹的喜庆声音,仿佛也感觉不到近在咫尺那些恶犬虎视眈眈的眼神,只是那么低着头。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女人才身子一颤,抬起了头。
破败的木门被人打开,身穿大红龙袍的男人站在门外,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地上的女人。
“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女,竟沦落到与这些畜生共处一室。”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动听,语气却是讥讽到了极点。
“苏倾城,你说你们苏家列祖列宗看见你这般模样,可会觉得羞耻?”
苏倾城的脸色苍白如纸,可头却昂得高高的,宛若高傲的孔雀。
“北冥渊,你错了,将军府已经被你废了爵位。如今,我早已不是大将军府的千金,而是你今日娶的新后。堂堂东越国皇后,却和畜生呆在一起,该觉得羞耻的,是你吧?”
北冥渊眼底闪过一丝暴怒,他一把捏住苏倾城的下巴,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起,铁链顿时卡主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原本就被磨得结痂的伤口再次破裂,一时之间鲜血淋漓。
“苏倾城,你当真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就书信给宇文曜,让他投降,交回兵符!”
苏倾城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几乎都要被北冥渊捏碎,可她还是无畏地抬头,看着眼前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庞。
这就是她迷恋了整个少女时代的男人啊……
从他还只是一个不得势的眼盲皇子时候,她就爱着他。
她为他披甲上阵,为他出生入死。
可最后,她换来了什么?
一个皇后的虚名,和无尽的羞辱!
“我不写。”
她闭上眼,掩去泪水,不让自己的懦弱被他看见。
“我既然有种偷出兵符,自然就不会让宇文他投降!”
“好,苏倾城,你真是好极了!”
北冥渊怒极反笑,突然一把扯断她脖子上的铁链,将她整个人抓起来,转身就走进宫内。
哗啦!
苏倾城被他带进寝宫内,一把扔进浴池。
她踉跄地跌倒在浴池里,愤怒地抬眼,“北冥渊,你要做什么!”
北冥渊站在浴池之中,冷笑地步步逼近她,一颗颗将身上绣龙喜袍的扣子解开。
“我做什么?我的皇后,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我自然是要与你洞房花烛。”
“不!”
苏倾城的眼底,第一次闪过慌乱,她挣扎地在浴池里不断后退,“北冥渊,你娶我只是为了跟宇文示威!你爱的是我妹妹苏婉儿根本不是我!你不可以对我做那种事!”
她很快退到了浴池的边沿,她起身想跑,可却被北冥渊狠狠摁住。
“是,朕娶你的确是为了让宇文曜投降,我也的确很讨厌你,但是……”
北冥渊冷笑一声,“大司令不都说了么,你是凤命之女,得你者得天下,那朕怎么能错过?”
话落,只听见嘶啦一声,苏倾城身上的喜袍在刹那间成了碎片!
第2章
苏倾城甚至都还来不及挣扎,身子就已经被狠狠贯穿!
没有任何的铺垫,也没有前-戏,只是粗暴地占有!
水花不断起伏,苏倾城死死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泪水和脸上的水珠混在一起,让人辨认不出痕迹。
苏倾城疼得身子都在颤抖,她以为自己会这样被北冥渊活活折磨死,但不想太监突然匆匆过来。
“陛下,婉妃旧疾又发了,她请您去琉璃宫。”
北冥渊顿时变了脸色,毫不眷恋地将苏倾城扔开,披上龙袍离开。
苏倾城宛若一个被人玩坏的木偶一样,孤零零地倒在水里,雪白的身子全是青紫的痕迹,火红的凤袍漂在水里,刺眼得要命。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下。
她十二岁那年就爱上了北冥渊,十六岁被许配给他,她每天做梦梦见的,都是嫁给他的那天。
可谁会想到……她梦寐以求的婚礼,竟会是这样……
-
北冥渊粗暴地对待,让苏倾城大病了一场。
高烧中,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六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北冥渊的时候。
那时的北冥渊,还没有现在的高大英俊,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因为不受宠和眼盲,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弱许多,眼上总是蒙着一层丝巾,安静地在亭子里抚琴。
可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却让十二岁的她一见钟情。
从小生在将门的她,从没见过这样温柔清秀的男孩,更没见过有人可以弹奏出这样好听的旋律。
她每次进宫都找他玩,他话极少,都是她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他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出生将门的苏倾城虽不如文官之女那般扭捏,但却也知道闺名是不可以轻易告诉别的男孩的。
特别,这还是她喜欢的男孩。
于是她只是轻轻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是苏将军的女儿,记住了哦,你如果喜欢我,就去找我爹爹提亲。”
说完这番话,她羞红着脸跑开了。
苏倾城至今都记得,那天是一个春天,她咯咯笑着回头,看见男孩的脸比满地的繁花还红。
苏倾城沉浸在梦里,可突然,指尖传来撕心裂肺的痛。
“啊!”
她尖叫一声睁开眼,就看见眼前是华丽的皇宫,她躺在床上,床侧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旁边是一个粗使婆子,正用金针狠狠地扎进她的指甲盖里!
“姐姐,你可算醒了?”
见她醒来,床侧的华衣女子,掩嘴轻笑起来,语气亲昵,可秋水般的美眸里,却是掩不住的怨毒,“你一直昏迷,妹妹我可是很担心呢。”
说着,她似是无意地给了旁边的粗使婆子一个眼神,那婆子立刻又朝着苏倾城的指甲里狠狠扎了几下!
十指连心,那疼是难以想象的,哪怕是从小征战沙场的苏倾城,此时也不由倒抽冷气。
但她还是生生忍住,只是一把抓住苏婉儿的腕子,厉声质问:“苏婉儿,那封造反的密信,是不是你写的,来诬陷宇文哥哥!”
第3章
一个月前,有人上奏,说接手了苏家兵权的苏家养子宇文曜有谋反之心,还附上了宇文曜亲信的一份手书。
手书上带着苏家的秘印,可谓是铁证如山,北冥渊大怒,当夜就要求捉拿逆臣宇文曜。
“父亲死的时候,留下了三个秘印,一个留给了宇文哥哥,一个留给了我,还有一个,就是留给了你。”
苏倾城抓着苏婉儿的手愈发地用力,“宇文哥哥绝不会造反,我也没动过我的秘印。所以苏婉儿,只能是你!你伪造了那份手书,诬陷宇文哥哥造反?”
对于苏倾城的质问,苏婉儿不慌不乱,红唇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反问:“是我又如何?”
虽然心里早有了猜测,但亲耳听见,苏倾城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
“为什么?”
下一秒,她疯了一样地嘶喊:“苏婉儿!你我都是和宇文哥哥一起长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苏婉儿的眸底也闪过怒火,她一把甩开苏倾城,怒吼,“一起长大?呵!你说的只是你和宇文曜吧!你是苏家嫡女,他是未来要继承苏家兵权的养子,可我呢?不过是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女,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将我放在眼里过!”
苏倾城被苏婉儿重重地摔在地上,可她仿佛都感不到痛一般,只是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苏婉儿,你胡说什么!虽然你是庶女,可我和父亲什么时候怠慢过你!”
“什么时候怠慢过我?”
苏婉儿仿佛听见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狂笑起来,“小时候,西域进贡的雪蚕丝,你瞧不上了才丢给我!还有江南送来的糕点,也是你吃剩了跟丢给狗一样丢给我!”
苏倾城死死地瞪着眼前的苏婉儿,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妹妹。
那雪蚕丝,仅此一匹,她自己也很喜欢,但知道苏婉儿更喜欢这般鲜艳的颜色,才忍痛割爱给她。
还有那糕点,也是她吃了一口,发现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于是不再忍心吃一口,全部留给了苏婉儿。
她自以为是一个体贴的好姐姐,可不想这一切忍让付出,在苏婉儿眼里,都成了侮辱!
“下贱婢女生的女儿,果然狭隘。”
苏倾城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开口,“怎么养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你说什么!”
苏婉儿平生最恨别人说她是婢女的女儿,此时两眼顿时猩红,一把掐住苏倾城的脖子,朝着旁边的粗使婆子吼道:“赶紧扎她!我要让她活活疼死!”
粗使婆子赶紧抓住苏倾城的手,十几根针全部朝着苏倾城的指缝狠狠扎进去!
“啊!”
剧痛从指间传来,苏倾城疼得忍不住尖叫,她疯了一样地想推开苏婉儿。
她还发着烧,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不过是那么轻轻一推,但没想到苏婉儿突然跟没了骨头一样,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仅如此,不过那么眨眼的功夫,苏婉儿脸上已经丝毫不减方才的跋扈恶毒,只是躺在地上,苍白着小脸,泪眼朦胧地抬眼看着苏倾城,彷徨柔弱地开口:“姐姐……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苏倾城还来不及反应苏婉儿怎么变脸变得这般快,就突然感到脖子被狠狠掐住,她整个人都从床上被提了起来。
她抬眼,就看见北冥渊那张愤怒的俊庞。
“苏倾城!”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是不是找死!”
第4章
北冥渊的手上是这样的用力,苏倾城只觉得自己要窒息时,他才一把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如今的北冥渊,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眼盲的少年,他的臂膀是这样的有力,苏倾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要被摔裂。
她忍住疼痛,挣扎地直起身子,就看见北冥渊已经走到苏婉儿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宛若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婉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苏婉儿柔弱地躺在北冥渊怀里,眼眶湿润,小脸苍白,着急地抓着他的袖子。
“你千万别怪姐姐,姐姐只是因为宇文哥哥的谋逆心情不好,她不是……咳咳……她不是故意的……”
在北冥渊面前,苏婉儿完全就是一个为姐姐考虑的妹妹,娇弱善良,映衬得苏倾城愈发的无理霸道。
“别为这种女人说话了。”
北冥渊眸里,满满都是心疼,“来人,送婉妃回琉璃宫休息。”
苏婉儿很快被人扶着下去了,北冥渊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看向苏倾城。
刹那间,他眸里的温柔全成了幻影,只剩下冰冷和厌恶。
那眼神,深深地刺痛了苏倾城。
她忍住眼眶里酸痛的感觉,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北冥渊,如果我告诉你,是苏婉儿伪造的手书,其实宇文曜根本没有谋反,你信么?”
北冥渊眼里的厌恶,在这刹那,彻底爆发。
下一秒,他再次掐住苏倾城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重重地砸到墙上。
“苏倾城,你怎么那么恶毒!”他怒吼。
“从小刁难你的亲生妹妹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诬陷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苏倾城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颤,脸色苍白地看着北冥渊,“从小刁难苏婉儿?这是苏婉儿跟你说的?”
“难道不是么!”
北冥渊眼里的嫌恶,简直都要滴出墨来。
“婉儿早告诉朕了,你小时候就占着嫡女的身份处处为难她,后来父皇定下朕与你的婚约,你知道朕心里喜欢的婉儿,就愈发变本加厉地折磨她!难道你还要否认!”
苏倾城难以置信地看着北冥渊。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长大后的北冥渊会如此厌恶她,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苏婉儿在背后这样诋毁她。
苏倾城忍不住笑起来。
一边笑,眼泪一边流。
苏婉儿虽是庶女,却也是她唯一的妹妹。
她从小都对她宠爱有加,父亲死后,她更加是所有的重担都扛在自己身上,只为保护好这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妹妹。
可如今,她才知道,她那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妹妹,背地里一直在泼她脏水!
“怎么?”
见苏倾城不说话,北冥渊以为她是默认,不由冷笑更甚,“没法否认了吧?”
苏倾城忍住泪,抬眸看向北冥渊,平静地开口:“北冥渊,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她?帝都里那么多名门闺秀,你为什么偏偏喜欢苏婉儿?”
“因为婉儿和你们这些势利的女人都不同。”
北冥渊难得回答了苏倾城的问题,神色阴冷,“你们说爱慕朕,但都是在朕成了太子之后。可婉儿她不!早在我还只是一个眼盲的二皇子的时候,她就会进宫来陪朕。你说,你凭什么和她比!”
第5章
北冥渊的话宛若惊雷,劈进苏倾城心里。
她脸色苍白,双眼瞪得滚圆。
苏婉儿是庶女,从小根本就没进过宫,怎么可能会认识眼盲时候的北冥渊?
难道……
苏倾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慌乱地开口:“等等,你和苏婉儿认识,是不是在湖边凉亭?”
北冥渊微微一愣,但很快,他冷冷开口:“看来婉儿跟你提过我们小时候的事。”
苏倾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
她十二岁那年进宫,认识了那时眼盲的二皇子北冥渊,一见钟情。
可后来,父亲被派到边疆镇守。
父亲留下了养子宇文曜和庶女苏婉儿在帝都,只带着嫡女的她一同到了边疆。
这一分别,便是四年。
这四年,帝都里发生了很多事。
皇后娘家失势,太子自尽,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二皇子北冥渊,作为仅剩的皇子,他理所应当的成了太子。
陛下找来天下所有的名医,终是治好了他的眼睛。
四年分离,当苏倾城再次见到北冥渊时,他已不再是那个瘦弱清秀的少年,而是长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的双眼也终于复明,和她想象里的一样明亮好看。
可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却已经藏了另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妹妹苏婉儿。
当时的苏倾城心如刀绞,但为了心爱的妹妹,她还是选择退出,从未提及四年前她对北冥渊那一句玩笑话般的“提亲”。
她一直以为,北冥渊和苏婉儿,是在她不在帝都的那四年喜欢上彼此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其实是苏婉儿假装成她,那个在凉亭里的女孩,才得到了北冥渊的心。
“北冥渊!”
这一刹那,苏倾城仿佛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只是死死地抓着北冥渊,慌忙开口,“我才是当年那个在凉亭里的女孩!我说过,我是苏将军的女儿。苏将军有两个女儿,我和苏婉儿。那个女孩是我,不是苏婉儿啊!苏婉儿她会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小时候跟她说过我和你的故事,她才故意冒名顶替我,我才是……啊!”
苏倾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北冥渊一把甩开,狼狈地摔在地上。
“苏倾城,你到底要满口谎言到什么时候!”
北冥渊低吼,看苏倾城的眼神宛若看什么肮脏的东西,充满厌恶,“为什么你总要抢走你妹妹的一切!”
苏倾城身子一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刹那凝固。
她低下头,泪水一滴滴打在地上。
他不相信她……
就好像这一次宇文曜谋反的事,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相信她……
这一刹那,她失去了解释和辩驳的力气。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反正,他从来不信她。
自从他们订下婚约开始,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他怎么会相信她。
“好,就算我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女孩好了。”
苏倾城忍住心里滴血的感觉,抬起头,颤声开口。
“可我好歹也是你真正的未婚妻,你为什么永远都看不见我为你付出的一切?你以为,这皇位是谁替你保住的?两年前,南蛮进犯,是我亲自上阵为你打败敌人;去年东陵暴乱,也是我以身返险,亲自将你救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都看不见我的真心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