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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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花衣裳、包着花头巾的老奶奶拔出大萝卜，公鸡扯着萝卜须，老狗靠着洒水壶挠这毛茸茸的脑袋，山羊踮着脚尖去咬大大的豆子，猫在小小的吊床里晃荡，硕大的葵花在小房子前招展，远处是空旷的草场、细小的河流、秀挺的树木、干净的白云……这正是童话里“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画面。但是谁耐烦这么一直平静下去？画面上那些艳丽分明的色彩活脱脱是在为一出锣鼓喧天的乡间小戏描红绣绿。

谁不知道，天底下最能吸引小孩子的事就是吃。故事要是不讲吃的，该多乏味呀。好故事就是要听的（看的）孩子越来越馋才好，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像猫、公鸡和山羊那样急不可耐的垫着脚尖，扒开窗户满屋子的寻觅着故事。三个满怀渴盼的小家伙玩起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游戏，无奈又老又瞎的狗履行起职责来像大人一样，一点都不含蓄，什么锅里啃面包的老鼠、汤里的螳螂、床上的蜘蛛都是老一套的骗术了，听起来远不如“我要狠狠地抓他”，“我要狠狠地啄他”，“我要狠狠地顶他”，那样痛快！哗，贪吃的能量有多强大，简直是一股旋风卷进来，于是猫喝汤喝的只露出半边脸公鸡贪吃得只露出圆滚滚的屁股，山羊像摇篮里吃奶的婴儿一样满足地啃着苹果，个个快意得很！可怜的老狗却趴在地上，还被毛巾蒙着眼睛。

当然生活不总是这么痛快。你尽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吃去玩，但结果无论好坏都得自己承受。三个小家伙被关在黑屋子里时，原先身上那鲜艳欢快的色彩变成了三团黑影（细密的交叉影线勾勒出他们纺织物般的肌理，使之如同生命中滑稽的阴影），随后是亡命天涯。在雨夜，三个潦倒的小家伙没地方躲雨，但也不至于凄清，好歹抱成一团嘛。他们在晴天里也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但是远处开来了飞机！老奶奶把他们仨都捎上去喽！这一笔文字里没有交代，我们不知道是他们仨的还是作者的幻想。不管怎样，从天而降的幻想都是仁慈的。而更大的仁慈在于，故事不给你单向的道德训诫，而给你自由的选择：你可以像忠实安分的老狗那样，乖乖地听主人的话，静静地打发日子；也可以像三个贪吃的小家伙一样，骚乱一场再狼狈地四处流浪，但不是每次都有被重新接纳的好运气。

另外，在这出闹剧里，靶子上的小鸟、拿豆荚当小船划的老鼠、南瓜里探头出来的蟋蟀、萝卜上扭扭的蚯蚓，土黄的橱柜、墨绿的灯罩、天蓝的茶壶、细密的筐子……这些随处散落的小生命和小摆设，质朴而精细，恬淡而明丽，恰如乡居生活的闲适与童年时光的欢悦，把故事的家常气氛精妙地烘托出来。而最后那段文字“直到今天，他们还在找啊找……” 俨然民间故事的叙述口吻，仿佛在说：故事是无穷无尽的，主人公永远在世上游荡，没准哪天你就迎面撞上一个！

图片发自App

讲实话，给孩子们读故事时，开篇文字顺口，后边情节有趣，仅此而已。今天再次读完故事后翻到最后一页的书评（也就是上边的文字）读后被惊到，文字精确的扑捉到作者和绘画者传递的思想。读完书评，再重新读书得到十二分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