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夜曲(一二三)

医生过来给程万豪做检查,他的手仍是死死地攥着文雪凝不放。她飞红了脸,趴在他耳边哄他:“我不走,你让医生给你检查完好不好?”

他摇着头,“我不松手。一松手梦就醒了,你就不见了。”

“傻瓜,这不是梦。”她拉起他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病榻上的男人努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腿,卧床将近一年,肌肉萎缩到瘦骨嶙峋的两条腿,几乎没有一点气力。

他便认真地说:“你看,我还睡在这里,还说不是做梦?我在梦里等了你好久......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她的眼睛不觉湿了,偏又有医生在场,只得背转身去偷偷拭泪。一边的护士小姐是这段日子一直护理他的,笑嘻嘻过来打趣:“程先生再不听话,文小姐就要哭了。告诉你不是做梦你还不信,梦里怎么会有我们这些医生护士来破坏气氛?”身后就有其他几个医护人员压低了声音的轻笑。

好容易检查结束,倒是无大碍,只是要恢复正常的肢体功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复健,急不来。医生交代完毕后,平日里不苟言笑,这会儿也忍不住冒了一句:“好了,现在我们这群讨厌鬼终于要识相地消失了。”

窗外,天色已暗,她拧开了床头灯,一团温暖的昏黄。

坐在床边,他抓着她的手,拿到自己唇边轻啜。

“所以我睡了有多久?”梦与现实,似乎边界还是不那么清晰,“你是不是常常来陪我说话?”

文雪凝笑了,上天真是不公,担惊受怕吃苦挨累的怎么都是自己,他倒是睡得安逸。于是难免有些没好气,简单交代了一年里发生的那些事,自然略过了惊涛骇浪,可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惊惶伤痛仍然写在了脸上。

“我才是在做梦,一场噩梦,知道吗?”她咬牙切齿地去拧他的脸,手挨过去,终究变成了轻抚。他的头发上周刚刚理过,胡须是昨天自己帮他刮的,熟悉的脸,熟悉的轮廓,拂过鼻尖时熟悉的呼吸扑在自己手心,有点痒,却又是温热潮湿的,证明彼此是真实的存在。

晚一点,思晨知道消息赶过来,程万豪没看见乐天和乐儿,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不安的情绪。便是再经思晨的口,告诉他他们兄妹知道他醒了,已经订好了机票,过两天就回回港,又拿手机里两个人的近照给他看,才彻底让他放下心来。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文雪凝,有些朦朦胧胧的猜测涌上心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身边人关切地问,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感激与庆幸。

“大概是睡了太久,脑子不是很好用。“他顿了顿,抬起头,仿佛在乞求,”阿雪,今晚可不可以留在医院里陪我?”却也真的是怀着乞求与不确定,他慢慢想起他们因何分开,想起另一种结局,甚至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童汉良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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