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落,长安路128号,公安局办公楼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矗立在公安局院子中间的三个不锈钢旗杆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旗杆顶部的国旗静止悬垂着,随着一阵风吹过,上面的五角星闪着金黄色的光芒。
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内,孟良站在白板前,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白板上梳理出来的关系图;刘晓雯站在办公桌的边上整个张潮小声地交谈着什么,从他们的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谈论的内容和案情无关;李牧站在孟良身后,手里捧着笔记本,保持着跟孟良一样的动作;陈海和曾武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其他警员则坐在电脑旁边认真的工作。
“李牧,去帮我再拖个白板过来。”孟良冷冷地说道。
李牧反应了一会,“好的。”
很快,李牧拖着另一块白板进门,聊的起兴的张潮从座椅上起来,上前一步和李牧一起把白板拖到孟良前面,跟之前那块白板并排放着。张潮后撤一步,下意识地双手相互拍打了一下,李牧从之前那块白板上拿了一块板擦,快速地把新拖来的白板擦干净了。刘晓雯不明白孟良要干嘛,也离开办公桌,走到张潮身边,歪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孟良。
过了好一会,孟良终于有了动作,拿起白板笔在新一块白板上把10.25凶杀案的情况写了下来,内容、形式、序列和9.24凶杀案的一样,就连现场照片贴的位置也一摸一样,写完以后又在边上的空白处画了一副简单地图,地图是当年死者从秦小曼家离开回家的路线,在路线上根据卷宗做了一些标记:居民区、农田、火葬场、树林、居民区,又用红色的笔在树林上画了个圈,那是当年发现死者的地方。左右两块白板,10.25凶杀案和9.24凶杀案形成明显的对比。
站在边上的李牧和张潮相互看了一眼,张潮转脸看了看刘晓雯。
“孟队,我们回来了。”
曾武和陈海大步流星走进了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曾武的声音。
两人直接开到白板前,看着两块并排的白板上的内容,曾武疑惑地问:“并案了?”
李牧,张潮和刘晓雯同时摇头。
曾武不明白他们摇头的意思,和陈海对视了一眼,探着身体歪着头看了一眼孟良,说:“孟队,上面批准并案了?”
“没……”
孟良转身,右手拿着的笔精准地插进左手捏着的笔帽,冷峻的面孔上一双冒着寒光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接着说:“大家说说各自的情况,陈海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和陈海并排站着的曾武后撤一步,双手抱怀,眼睛盯着半空,陈海“嗯……”了一声,清理了一下嗓子,接着说:“我们找到了陈月的客户胡全民,据他所说:陈月是接近中午的时候从他那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陈月在电话里称呼他为古老师,应该是古力,谈话的内容是关于设计方案的。至于胡全民,下午见了一个客户,六点多到家的,没有作案时间。他见的客户我们也电话核实过了。就这些……”
陈海一口气讲完,咽了咽唾沫,转脸送给曾武一个白眼。曾武则把脸转向一边,直接忽视陈海。
“晓雯,你那边呢?”
孟良转身在白板上把刚才陈海叙述的内容做了提炼,然后写在了白板上,然后又换了支红色笔在‘胡全民’名字后面打了个叉,意思是暂时排除嫌疑。
刘晓雯抬手捋了一下头发,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和张潮先去了古力任教的学校,因为上午没课古力不在学校,据他同事说,他平时没课的时候都会待在工作室里,然后我们根据他同事提供的地址在在老城区工农路的工作室找到了他。50岁,外表看着挺年轻的,据他说:陈月二十三日下午三点左右到他那里,跟他请教设计方案,5点左右的时候离开的。陈月离开以后,古力在办公室待到六点半,然后回家的。我们调取了店里的监控录像确认过,没有问题。至于陈月离开以后去哪了,工作室门口的监控拍到她步行走出监控区。我们顺着她监控里消失的地方转了一圈,因为是老城区,那条路上再也没有其他的监控。如果要确定她最后的去向肯定是要扩大搜查范围的。”
“监控录像备份了吗?”
“备份了前后三天的监控录像。”刘晓雯果断地回答。
孟良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挥动了一下,说:“大家坐下来。”
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所有人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孟良。
孟良看了看白板,又扫视大家一圈,说:“10.24凶杀案死者的母亲名叫林月华,9.25被害者也叫林月华,顺着这个线索我和李牧去了一趟陈月家里,陈月母亲林月华因为身体不舒服我们没见到,据他父亲陈大洪说,林月华是青平县户口,这个也跟户籍科确认过了,我们县有三个叫‘林月华’的,一个是10.24凶杀案的死者,一个是陈月的母亲,另外一个是另外一个县城的。相隔二十年的两起案件的相关的两个人,真的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吗?大家看这里。”
所有人目光跟着孟良的手指停在了一张集体照上。
“这个是9.25凶杀案的被害者林月华当年的毕业照,中间这个人是陈小曼,林月华被害当天就是从她家离开后被害的。大家看看她和谁比较相像?”
孟良取消照片,递给陈海,陈海接过照片看了看又传给了下一个人,大家都没看出来,当照片传到刘晓雯手里的时候,她惊讶地说:“林月华……”身边的曾武疑惑地盯着刘晓雯,问:“哪个林月华?”
刘晓雯有点不耐烦地说:“陈月的母亲呀!你们仔细看,是不是很像,那眼神,表情,特别是嘴巴。你们看……”
“是吗?我看看。”曾武抢过照片看了看。
张潮也凑过去看了看,说:“你别说,还真有一点像。”
“长的像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能因为两个人长的像我们就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呀!”
李牧给大家泼了一盆凉水,大家瞬间把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没错,像不能作为证据。陈月的母亲林月华,并没有更名记录,也没有户口迁移记录,从这一点来看,说她是当年的秦小曼有点牵强。”
孟良拿回照片,重新固定到了白板上,接着说:“从陈月家出来,我们去了南岗镇政府查到被害人林月华的唯一的亲戚李东海,从她那里我们得知林月华被害后不久,其母亲就病故了,第二年父亲也去世了,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没了。李东海还跟我们说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同年,秦小曼搬离了岗头乡也就是现在的南岗镇,不仅人搬走了,她父母的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迁走了,现在秦小曼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孟良用手指着白板上秦小曼的名字,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能够听出来不可思议的口气。
孟良顿了顿,接着说:“后来,我们又跑了一趟镇政府调去秦小曼的档案,可是秦小曼的档案不见了,也没查到迁出记录。”
“不见了?”
大家的对于这个结果都很吃惊。
“没错,工作人员说,镇政府搬迁过几次,在搬迁过程中丢失了部分的档案,后来计算机普及以后,在录入系统的时候才发现,丢失的那部分人员被一个个通知到过去补填信息的。”李牧解释道。
“后来,我和孟队三进宫,想通过当年的学校老师或者学生找到一点线索。意外的是,那里的一个主任就是当年林月华的同学,这张照片也是她提供的。但是她也不清楚秦小曼的最终去处。”李牧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遗憾。
“那这个秦小曼岂不是很可疑!当年凶案不久她就搬走了,尽然连父母的坟墓也迁走了,这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刘晓雯用近乎肯定的口吻说。
“没错,我看她跟当年的命案脱不了干系。”陈海跟着说。
“嗯,目前可以这样去假设。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开展工作,我想听听大家的想法。”
孟良踱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桌子上的水杯,缓慢地拧开杯盖,轻轻吹了吹,呷了一口水,一边走一边喝。
陈海第一个打破安静,说:“我觉得,我们要弄清楚死者陈月从工作室离开以后去了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这样就有可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陈海话音刚落,张潮起身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我们还要继续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包括她父母的社会关系。一般性的谋杀,很多都是仇杀,情杀或者是具有目的性的随即杀人,比如说谋财害命或者强奸杀人。”
“还有吗?”
孟良继续喝着水,来回踱步。
“如果说这两起案件存在某种联系,那么当年跟死者有关联的人我们可以进一步调查一下,特别是秦小曼。”李牧神色坚定,说话果断利索。
“嗯,大家讲的都很好。”
孟良把茶杯放回桌子上,接着说:“那大家就按照各自说的门头行动吧!陈海和曾武你们去查监控,找到死者离开工作室以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那些人有接触,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拿着照片挨个问,总有一个对死者有映像的。”
“好的。”“是……”陈海和曾武分别回应道。
孟良眼睛盯着半空中,思考了一会,接着说:“晓雯你还是和张潮一组,重新梳理调查一下陈月和她父母的社会关系,重点往仇杀或者情杀方面靠。”
“是……”
“李牧,你继续查秦小曼,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她很有可能是这两起案件的关键点。”
“是,掘地三尺找到她。”李牧本能反应,触电一般窜了起来,调整站立姿势,声音洪亮。
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新报道警员的本能反应,但还是忍不住偷笑起来。孟良转过身,背对着大家,咧嘴笑了笑,很快又变回了冷峻严肃的表情。
柳月、胡全民、古力在案发的时间段都有不在场证明,暂时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那么陈月从工作室离开后到她被害这段时间她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成了本案的关键。但孟良心里也有所担心,因为从抛尸现场情况看,凶手具备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孟良的担心是,即使找到了第一现场或者找到接触过的人也未必能够找到有用的线索。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想侦破10.24凶杀案,关键还是在当年的9.25凶杀案。
骨牌,对,现场发现的骨牌,虽然目前这条线索断了,如果说骨牌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证物,那它肯定有用武之地。骨牌是订制的,而骨牌最初的主人丁洪涛已经死了,那它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凶手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孟良努力的思考,大脑飞速运转,就好像一辆大码力的发动机,快速转动,都快要冒烟了,可还是没有想明白凶手的目的是啥。
陈局,找陈局聊聊,或许会有些心的思路。
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孟良带上证物袋走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二楼陈局办公室。
陈大洪送走了孟良和李牧以后,安抚林月华睡下以后,开着自己的宝马X5去公司处理业务。
天马集团,是青平县招商引资的外资企业,位于青平县郊区,占地面积一万多平方米,陈大洪就是这家外企的高层领导。
办公室,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办公桌、书架、接待用的桌椅全都是清一色的红木家具,办公桌上摆放着几件精致的摆件,还有一些没有处理的文件,接待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紫砂茶具,偌大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办公室,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让人看着很是温馨。
陈大洪站在落地窗前,西装革履,梳着侧背发型多了许多的白发,眉宇间堆起了深深的皱纹,女儿的突然离世,妻子的精神失常让他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很少抽烟的他,此刻中指和食指间夹着的香烟,冒着一缕缕白烟,顺着他的手臂飘过他的头发,慢慢消失在半空中。
嗡……嗡嗡……
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办公室的安静,陈大洪左手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老同学’,按下了接听键,“喂……”
陈大洪听着电话,缓缓抬起右手把香烟送到嘴边,吧唧……吧唧……抽了两口,能够听到烟叶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嘴巴里吐出的白色烟雾,又被从鼻腔吸入,最后再次从嘴里吐出,消散在半空中。
“好的,知道了。清河小区的房子过户手续已经在办了,很快就是你的了。”陈大洪轻声地说,脸挤出了些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