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三十九

王十二兄与畏之员外相访见招小饮时予以悼亡日近不去因寄

李商隐

谢傅门庭旧末行,今朝歌管属檀郎。

更无人处帘垂地,欲拂尘时簟竟床。

嵇氏幼男犹可悯,左家娇女岂能忘。

秋霖腹疾俱难遣,万里西风夜正长。

 

注解

1. 王十二兄:岳父王茂元之子。

2. 畏之:即韩瞻。唐京兆万年人,字畏之。文宗开成二年进士。李商隐同年兼连襟。宣宗大中中,官司勋员外郎,出为普州刺史。复入为虞部郎中。时夏侯孜为右丞,以瞻声绩不立,诙谐取容,出为凤州刺史、兼本州镇遏使。十二年,拜睦州刺史。

3. 见招:召唤我。

4. 小饮:犹小酌。场面简单而随便的饮酒。唐薛用弱:“三诗人共诣旗亭,贳酒小饮。”宋柳永《婆罗门令》词:“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

5. 悼亡:悼念亡者。晋潘岳因妻死,作《悼亡》诗三首,后因称丧妻为悼亡。南朝宋颜延之《宋文皇帝元皇后哀策文》:“抚存悼亡,感今怀昔。”

6. 谢傅:指晋谢安。安卒赠太傅,故称。唐李白诗:“尝高谢太傅,携妓东山门。”

7. 门庭:家门;门户。

8. 末行:下位,后列。《晋书·王羲之传》:“然古人处阊阎行阵之间;尚或干时谋国,

评裁者不以为讥,况厕大臣末行,岂可默而不言哉!”

9. 歌管:谓唱歌奏乐。唐李白诗:“犹有旧歌管,凄清闻四邻。”宋苏轼 诗:“歌管楼台声细细,鞦韆院落夜沉沉。”

10. 檀郎:《李长吉歌诗王琦汇解》卷三〈牡丹种曲〉: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斸春草。水灌香泥却月盘,一夜绿房迎白晓。美人醉语园中烟,晚华已散蝶又阑。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

11. 嵇氏:即嵇氏幼男。《昭明文选》卷四十三、三国魏·嵇叔夜(康)《与山巨源绝交书》: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悽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成人,况复多病,顾此悢悢,如何可言!

12. 左家娇女:《玉台新咏》卷二晋·左思《娇女诗》:吾家有娇女,皎皎颇白晰,小字为纨素,口齿自清历。鬓发覆广额,双耳似连璧。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

13. 秋霖:秋日的淫雨。《管子·度地》:“冬作土功,发地藏,则夏多暴雨,秋霖不止。”北周庾信《周大将军司马裔碑》:“北风吹旐,秋霖泣军。”

14. 腹疾:腹泻等肠胃病。《左传·宣公十二年》:“河鱼腹疾奈何?”汉应劭《风俗通·皇霸·三皇》:“燧人始钻木取火,炮生为熟,令人无复腹疾。”

 

简译:

李商隐丧妻不久,其妻兄王十二和连襟韩瞻(字畏之)相会时,邀请李商隐去一起饮酒,李商隐因为要在其妻子祭日凭吊,未能赴约,因作此诗。


在像谢安一样的岳父门户中,按旧谱我排行最小,今天的歌舞宴会是属于畏之你这个檀郎呀。

我因为妻子祭日将近无法赴宴,在空寂的房间内,掀开垂地的窗帘,想要扫去灰尘,可看到的却是只有簟席的空床。

妻子一去,留下一双像嵇氏一样可怜的幼子,而左思娇女一样可爱的小女更是妻子的最爱啊。

在这西风万里,秋雨霏霏的漫长之夜,我的腹泻之病和对妻子的思念,全都难以排解呀。


脉络浅析:

这虽是一首赠寄诗,实则有悼念亡妻之意,通过对妻子过去生活环境的描写,表达了寂寞孤苦的心情。

首联点题,写未能去赴宴的原因。以“谢傅门庭”比岳父家门,言其官富。“末行”,是因为李商隐娶的是王茂元的幼女。“属”字有些凄然,因为妻子离世,岳父的家宴,不但是今日歌管,可能以后自已也无缘参与了。

颔联承接上联的“属檀郎”而写,自己无法赴宴,在家干什么呢?“帘垂地而无人,欲拂尘而见空床”,独自在思念亡妻呀。

颈联承接上联的空床之意,而写自己一双年幼的子女。这里使用了两个典故,一是“嵇氏幼男”,言其子女自小便失去父母,真是可怜呀。二是“左家娇女”,言其幼女聪明可爱,是妻子的心头肉,妻子在阴间也会思念她吧。以其对一双儿女的怜爱,衬托出对妻子的万分思念之情。

尾联写眼前实景,万里西风,绵绵秋雨,和慢慢长夜,包围着他的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悲苦和黑暗。“万里西风”和“夜正长”都有双关之意,前者双关残酷的政治斗争,即“牛李党争”。后者双关其仕途前景黯淡。

全诗使用了比喻、衬托、双关和典故的修辞语法,句句相承,联联相应。真切地表达了对亡妻的思念之情,和自己前途渺茫的凄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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