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媳妇,你家老太太又去你姨婆家啦?”
“啊,走五六天了。”
“你婆婆真是情深意重啊!真够意思,你姨婆家不管啥时有事,只要捎个信来,你婆婆就会不顾一切地赶去,这世上,这样的姐姐可真不多,千里迢迢,撇家舍业的。啧啧!”邻居老郑太太一边说一边感叹。
李霞一边晾衣服,一边跟趴在大门旁的老太太说话。
“这回啥事?你姨婆家?”
“姨夫部队去演习,去内蒙了。家里孩子没人不行,姨婆请不下来假。”
“这呀,亏了不是亲的,若是亲的,那不知咋样?”老太太说。
“谁不是亲的?我婆婆和姨婆吗?”李霞吃了一惊,停下手看着她说。
“呀呀,你还不知道啊,我可不说了,我得走了。”老太太急呼呼地走了,留下李霞愣愣地在院子摸不清头脑。
想了一下午不明白,晚饭后,她终于忍不住了,问:“大辉,妈和老姨是亲姐妹吗?”
“是啊!”他头都没抬说。
“那老郑太太说不是亲的。”
大辉抬头看看李霞说:“那个老太太就是扯大舌。是亲的,一个爹俩妈的。”
“哦!同父异母啊,那也是亲的呀?”
“就是,那个老太太就大嘴巴。我姥活着时,我妈都不让提,怕我姥伤心,老姨到现在都不知道呢,她以为都是一个妈生的呢。”
“哎呀!那你姥不是亲姥了?”李霞惊道。
“啊,是后姥。”
“后姥对你妈那么好?对你们也好?”李霞惊讶地喊道。
“你鬼叫啥?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原来以为是亲姥呢!对我们哥几个那可是真的好。”
还真是,李霞结婚以来,总听哥几个说他姥这么好那么好,从来没想过是后姥。婆婆曾经跟李霞说过,她为什么不会做饭,就因为年轻时他姥不让她做,什么也不让干,坐月子连地都不让下。真没想到原来是后妈呀!
几天后李霞擦玻璃,老郑太太晃晃悠悠夹着小凳子走进院子,坐在墙边,跟李霞闲聊。
“辉媳妇,你家辉知不知道他妈和他老姨的事?”她又板不住了,挂不得叫她长舌妇。
“郑奶奶,你别乱说了,辉说婆婆和姨婆是一个爹的,你咋说不是亲的呢?同父异母那也是有血缘的。”李霞白了老太太一眼。
“啧啧!”老太太吐了一口唾沫,“辉那小子,他懂个啥?他还有我知道?我是看着你婆婆长大的,切!”她提高了嗓门儿。
李霞心里暗笑,闲聊整得跟吵架似的, 嚷嚷啥劲呢?就不搭理她了。
“他姥是后姥我还能不知道?”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姥爷原来在长春住,解放前,困长春那年,死了老婆和小儿子,就剩一个八岁的姑娘,也就是你婆婆。后来长春解放了,经山东老乡介绍,娶的山东大闺女,就是他姥。”
李霞放下手里的活,搬把凳子坐在跟前 ,因为这老太太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像瞎编。
“他姥不能生孩子。”她接着说。
李霞一愣,心里说:“不能生孩子?”
“几年后,东大桥有个朋友,有一天抱来一个小姑娘,刚二十来天,问她要不要,她刚开始不想要,怕不会伺候。”
“郑奶奶,这小姑娘是……”李霞其实已经猜到了。
“没错,就是你老姨。”
“真的吗?”
“哈哈!他姥真不会伺候,那时你婆婆十几了吧,就你婆婆伺候孩子。后来,他姥怕邻居知道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就让他姥爷调工作,就搬这来了。”
“郑奶奶,你咋知道的?”
“哈哈哈!”她笑起来。“他姥搬来我们就是邻居,可她从来不经管孩子,孩子大事小情,有病有灾都是你婆婆管。时间长了,大家熟悉了,她自己就说漏了,说孩子是要的。”
“那老姨知不知道?”李霞觉得姨婆对外甥们特别好,尤其对大辉更是疼爱,而且对他姥也很孝敬。
“她当然不知道,结婚前没人提这事儿,现在随军了,更没人说了。”
这么说,婆婆和姨婆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那姐俩感情,那可真是好呀!李霞想,谈恋爱那年,婆婆去姨婆家,也是姨夫去外地,一去就差不多大半年,家里爷几个,没人做饭,乱得不像样,自己总来帮着收拾。
看起来,婆婆怕孩子们知道,这些年一直瞒着啊。再说,姨婆对婆婆也那么好啊,每次有吉林籍的士兵回来,姨婆都会捎钱捎东西,有时把电话打到有电话的站长家,就因为想她了,感情多深啊。
然而后来婆婆回来,她才跟家里说起这件事:“其实,你老姨也是知道的,是随军后,你姨夫无意中说的 ,也是老郑太太说的。”
原来,都知道啊!
”不是所有的后妈都不好,不是只有血缘才是亲情!”婆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