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摇晃的红酒杯,嘴唇像染着鲜血,那不寻常的美,难赦免的罪……”
酒吧里,摇头灯在无尽地摇着,像要把灯头给摇下来,准备砸中几个酒鬼,为夜助兴。我伴着萧腾的狂野,在舞池里挥汗。身边人一个个地斗舞,耗尽彼此的体力,陶醉在酒精欢歌声里。玩到兴致时,我把衣领敞开,衣物内的线条若隐若现,散发出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借着拉丁舞步的豪放,我快速地变幻手势和脚步,摆动身姿,显摆炫技,激情和浓烈呼之欲出,使女人们为之尖叫:“孙成灏!孙成灏!”她们不时地走向我,像一只只高傲的孔雀竞相开屏,发出求偶的信号。有几个男士很不屑,他们排成一堵人墙,把身子挡在我和女人之间,挑衅而威胁地看着我。我故作轻蔑地看着他们,识趣地走到吧台,把舞池留给那些嫉妒的男人。
呵呵,谁叫我优秀呢。
我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莫斯科之骡,失恋者的哀伤。淡黄色的琼浆里,有青柠汁的酸楚,后劲的辣味,伏特加为基调,使人自醉。“这是我的酒!”长发女人抢过我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黑暗中,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轻声道:“可惜了。”然后推搡了我一下,头部剧痛。酥酥麻麻,又格外清醒,甚至带着兴奋。我何时酒量变得如此差?继续喝。我邪魅一笑,逞强地挣扎坐起,刚撑起半秒,人又哐当地重重摊下去。
(二)
醒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紧握我的手,抱头痛哭。我承认我很有魅力,见惯了女人投怀送抱。可是,她哭得太惨了,好似我死了。怎么听上去有点不吉利呢?
女人感觉到了我的苏醒,她抬起泪眼唤道:“姐,你终于醒啦!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撇下我,去见桂哥了。呜呜呜。”这女人手劲真大,都快把我震碎了。
“彦菱,你妈醒了,快来看看。”热情女人把座位让出来,给长发女子。
阳光投影在这女人的发丝上,有一种明媚的光晕映在我的眼睛。我看这女人出神,这身段这气质,影子都那么美。正在我专心地欣赏她的美,露出姨母笑时,这个长发女人垂着脸鞠躬道:“妈,我错了。我不应该气你。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对象,但是为了你的健康,我会乖乖地去相亲的。”
什么?我醉酒后穿越了。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有一个如此性感的女儿。可气的是,我在逼她相亲。这是什么人设?多好的女人,一辈子不嫁有何妨,陪我孤独终老挺好的。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随心走。“你还知道错了。你爸走得早,是我把你拉扯大的。平日我对你没啥要求,只要太太平平地工作,顺顺利利地结婚。这有什么错?你呢。誓死不从,顽强抵抗,三十多岁玩叛逆,是要提前送我归西吗?”
“呸呸呸。姐,你说什么呢。彦菱不是这个意思。桂哥也不希望你那么早折磨他。”那个自称我妹的女人把声音越说越低。
“夏若霜,你是不是我妹妹,有这么劝人的吗!”夏若霜撇撇嘴不说话。
桂彦菱挡在她的面前道:“是我的错,别怪姨妈。可是夏文梅,有你这样逼女儿嫁人的妈妈吗?我就那么不让你待见,要把我赶出家门?”
“你相不相亲?”“相!”
女人吵架真是原地核爆炸,没想到成为女人的我那么爱吵架,我怎么会活成我讨厌的样子呢。还没想明白,夏若霜就拿来记事簿给我看。“姐,彦菱同意相亲了,你就消消气。快看看今天去哪儿相亲?”
我翻了翻这本红娘簿。好嘛,真是把美人往火坑里推。密密麻麻的行程里,尽是些拉皮条的伙计。真不明白,上了岁数的女人对相亲有多痴迷。是为了找了安全的,还是为了找老伴的。
9月9日晚七点泉美饭店,对象:孙成灏。
手指触到这行字时,我的眼睛发亮。
孙成灏,那不是我吗?穿越前的我要在今晚和穿越后的我的女儿相亲,这是什么逻辑?我打量了眼前的女儿,用手拨弄了她的长发,露出她的眼睛。我凑上去闻了闻。“你昨晚是不是喝酒去了?”穿越后身材不完美,可智商突飞猛进。
“没,没有。我没有喝酒。好啦,我是去喝酒了。” 桂彦菱被我看得不知所措。
“莫斯科之骡?”我脱口而出,不禁想着怎么圆话。
“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不是跟踪我!” 桂彦菱发觉事情败露,很不高兴。
“是呀。你没空相亲,有空喝酒,说明有情况。快告诉我,认识哪个情郎呀?”我试图蒙混过去,女儿也不辩解。“好啦,我就是去放松一下。您别多想,我答应去相亲,一定会去。”
带着穿越回去的使命,我赶紧办理出院,拉着女儿直奔泉美饭店。心想:穿越前的我在相亲前夜,就与相亲对象见过面。这是开挂的节奏啊。我一定要拉拢前世的我带我穿越回去。
七点,我和女儿盛装出席。穿着红罗裙的我,一眼就看到放荡不羁的孙成灏。他坐在那里,不时地和女服务员唠嗑,说着绵绵情话。这是他最惯用的伎俩。白天,他是妙语连珠的律师,夜晚,他是女人堆里的浪子。没有比这样两种极端的模样,更让人释然。我是他,没有人比我更懂他。
桂彦菱看到孙成灏时,径直走过去。我拽住她道:“女儿,不去补补妆吗?”手下的力道不由地加了几分。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桂彦菱没好气道。
“见过?”难道她想起来昨天的我。
“气焰嚣张的孙公子,在法庭上见过。哼,不过是花花公子。” 桂彦菱说着别人,我心里有了份重量。没想到,这里还有美女惦记,哭笑不得。桂彦菱,这个名字有些熟稔。不经她提及,我还真以为是酒吧里的初遇。原来,她是我的对方辩友。女人的恶毒都是源于口是心非。看来,她心里并非没有我,孙成灏。
她不甘心地走进化妆间,在脸上象征性地用粉扑拍打了几下,就不情愿地出来了。一落座,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我邪魅一笑,孙成灏就是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目标,这相亲八成就成了。
此时,一位彬彬有礼的男人走过来,绅士地脱帽行礼。“冒昧地问一下,您是夏女士吗?”
不用分辨,就能猜出这人是谁。孙加毅,我前世的老爸。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打量了一下老孙,他真是道貌岸然。老克勒的妆扮差点让我怦然心动,可我是他前世的儿子,怎么可以乱了分寸。我退了一步,保持距离。优雅地回答:“我是。您是孙爸爸吧?”
听到我的温和,孙加毅的老脸上掉了些许粉。是的,他擦粉了。“夏女士,我们别您呀您地叫,多生分。你叫我加毅哥就行,我唤你文梅可好?”人不要脸起来真是无敌。
“加毅哥,这不太好吧。”我佯装欢喜,实则想吐。若不是要穿回去,我可不想和他套近乎。
“好,极好。孩子们的婚事,让他们自己谈。我们也得松快松快。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投缘。若咱俩做不成亲家,做朋友也挺好。”敢情这糟老头不是来看看未来儿媳妇,是来相后老婆的。我真为地下的老妈感到不值。我避开了他的热情,找了一个极佳的位置,看桂彦菱那边。
好嘛,和孙老头推太极推了一会儿功夫,就漏掉好几集剧情。
“孙少,你别以为在法庭上赢了我,我就服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向审判员抛媚眼。” 桂彦菱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我眼睛自带桃花,这能怪我吗?还有,你不够专业,许多线索都不足作为证据。你有时间和我骂街,还不如多花些精力在案子上。”前世的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桂彦菱,不时地激怒她。我看得着实着急。
这边,孙老头一会儿忆往昔风云人物,一会儿摆弄文学吟诗几首,搞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附和了几句,想去那边劝架,孙老头从对面直接坐到我身边。“文梅,我的儿子我了解。花心没定性,不适合结婚。你就别撮合他们了。”我听得十分冒火,有这样人前数落儿子的吗?
那边,桂彦菱把杯中的橙汁扑向“我”道:“孙成灏,别得意!要不是母命难违,我才不会坐在这里和你相亲。泼水,是我不对。钱,我赔你。我们两不相欠。再见。不,再也别见。不不,出了法庭再也不见。” 桂彦菱转身就走,孙成灏不追,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溢出了笑意。有意思,莫斯科之骡。
我也离开座位,准备去追她。这时,老孙头孙加毅扑通地单膝下跪道:“文梅,我想追求你!”
我蹭地火了,踢开他道:“老流氓!”就悻悻地出来。老孙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我可以给你考虑,毕竟是终生大事。我可以等你。你不用有负担,我现在送你回家。”听到他的告白,我差点晕过去。
天啊,我只想穿越回去做自己。可是,为什么要愚弄我?穿越过来做女人,与我感兴趣的女人做母女,这是戒色。被我的父亲缠上,是孽缘。我想穿越回去做男主,我没有虐男主女主,我甘心做女配,可是为什么还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