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不想孤独终老》:谎言能安抚孤独,却无法治愈孤独

我曾经以为,我床铺对面的女孩把床和书桌都挂上帘子,是想保护隐私。后来才发现,她想保护的,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孤独的灵魂。

那是大学时期,我们宿舍4人共同生活,唯有她来自外地,讲的是普通话。我们为了让她适应这边的生活,都配合着讲普通话。后来我们三人聊天时不小心用粤语聊天,她却不再参与我们的聊天和活动了。

某一天从别的宿舍传来谣言,我们孤立了那个女孩,用粤语来骂她。我们尝试着跟她解释,她敷衍了之。后来她在床上和书桌上挂上了帘子,我们无法得知她在做什么,也无法跟她好好沟通。她挂上了帘子,却斩断了我们的友谊,也把自己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看完《安德鲁不想孤独终老》,我感觉我能稍微体会她当时的感受了。有时候当自己处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别人的一句玩笑,都会引起自己极度的敏感,她们是不是在说我?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好?不理会他人的看法,走自己的路,是躲避伤害的好办法,却也容易阻断我们跟社会的联系,走进孤独的世界无法自拔。

《安德鲁不想孤独终老》是2020年4月出版的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孤僻的殡葬员安德鲁,为了应付工作而编造自己拥有一个美丽妻子、可爱孩子还有住在豪宅的谎言,最后为了爱情,他承受巨大的痛苦戳破自己的谎言,却意外收获友情和爱情的故事。

看书的过程中,我能深刻体会到来自孤独灵魂的压抑。跟别人简单的日常聊天,却需要在脑海里做无数次的斗争。安德鲁宁愿编造一个巨大的谎言,纵容自己美丽的幻想,只为追求那么一瞬间的幸福。安德鲁是可悲之人,却也是可敬之人。

01沦陷于虚构的世界无法自拔,只为追求一瞬间的幸福

安德鲁,一个42岁未婚的男人,住在一间破烂的小公寓里。步入中年的他,面对的不仅仅是普通的中年危机。20年前安德鲁曾经在这个狭窄但温馨的空间里跟女朋友戴安娜过着甜蜜幸福的日子,一场意外的灾难让戴安娜骤然离世,安德鲁独自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从此以后,这间公寓成了禁锢安德鲁灵魂的空间,孤独的灵魂不能出去,善意的灵魂也无法进来。

如同《月光男孩》中的喀戎,胡安的善良和帮助让他终于感受到世界的温暖,胡安的骤然离世让他再次失去生命的意义,在孤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20年来公寓越来越破旧,安德鲁的心也失去改造房子的勇气,更别说搬家。他成了独居的中年人,行为方式变得越来越古怪,不再善于跟人交往,独处是他唯一觉得安全的方式。

从此以后,安德鲁活在三个世界里:

1、斥巨资打造的火车模型国度

安德鲁不参加社交活动,没有女朋友,连最后一个家人也离世了。安德鲁几乎将所有的工资都花在了建立火车模型国度上。在这个国度里,有一整套复杂的铁路系统——交织的轨道和各式各样的背景:钻入山谷的隧道、溪边放牧的牛群、整片的麦田和一排排小小的卷心菜地,被戴着宽檐帽的男人精心照料着。

安德鲁也会经常到火车模型的论坛上逛,因为网络是不需要跟现实挂钩的地方,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人格,掩饰生活中的不足。这是女朋友死后20年来安德鲁唯一爱好,也是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2、为了应付工作而虚构的家庭世界

由于公司裁员,安德鲁不得不去面试殡葬员的岗位。孤僻且不善交谈的安德鲁,在面试过程中被面试官提到“家庭”这个词,安德鲁本着面试失败后离去的想法,第一次勇敢地在面试官面前想象自己拥有一个和戴安娜组建的家庭,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住在豪华的别墅里,肆意想象着自己的生活幸福且浪漫。

这只是安德鲁放纵自己幻想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被公司录取了,而这次的幻想成了天大的谎言,为了工作他不得不把谎言编织下去。

3、无法逃避的现实生活

由于受家人离去、女朋友遭遇意外事故的打击,安德鲁形成了孤僻的性格。安德鲁在日常生活中,跟人正常交谈,都要在脑袋里跟自己做斗争,究竟如何回答问题才不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奇怪。

当他被公司录用后,他不得不把“和戴安娜组建家庭”这个谎言编造下去。为了应付公司领导和同事对戴安娜和孩子们的追问,他每天回家的功课就是在一个空白的表格里创造自己的家庭故事,包括中间名、年龄、发色、身高,面对大多数问题,他都准备好了现成的答案。

因此每次当同事询问他的家庭,流利回答的过程中会出现让他出现短暂的幸福,这种幸福过后都会让他深陷撒谎的内疚和痛苦中。但是这种谎言却让他有那么一瞬间不再孤独,仿佛真的拥有了一个充满爱的家,于是谎言越编越大,痛苦也随之越来越深。

02 谎言虽可安抚灵魂的孤独,亲手摧毁虚幻世界才能让人无所畏惧

记得当初看《遗愿清单》时我很疑惑,爱德华和卡特只是素不相识的两个病人,为何孤傲的爱德华愿意在卡特身上花费巨额的钱财,帮助他完成遗愿。后来才深刻体会到,一个人孤独的时间长了,他会愿意放弃身上的一切,只为换取片刻的温暖。爱德华用几乎一生的时间去获取名利,当死神宣布他的死期,他只羡慕卡特有家人的陪伴,而自己剩下的只有钱,还有孤独。

安德鲁也一样,在女朋友骤然离世之前,他还是个普通的青年,日子过得普通但浪漫。戴安娜离世后,他不愿再走出悲痛的世界,选择走上一条孤独的道路。长期深陷于孤独世界的人,只要能让他体会一瞬间的幸福,他都会不顾一切。这也是安德鲁为自己虚构了一个谎言世界的原因。

但安德鲁并不仅仅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可敬的地方在于,他被孤独所困扰,却让他更加尊敬孤独的灵魂。

安德鲁的工作是跟殡葬承办方打交道,更多的是搜寻死者的遗物,跟死者家属联系,总的来说是找到死者足够多的钱财以支付死者的葬礼费。

安德鲁每次进入死者房间之前,为了不惊扰死者的灵魂,他进入房间之后会轻轻地带上门,把手机调为静音,尽可能不露出痛苦的表情。每当联系不上死者的家属时,安德鲁会亲自参加死者的葬礼,使死者离开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孤单。参加葬礼不是安德鲁的工作,而是他对死者的尊重。要有尊严地离开——这不仅仅是安德鲁作为殡葬师对于死者的尊敬,也是安德鲁一生的梦想。

《美丽心灵》里,纳什为了追求博弈论而不被教授理解,甚至被同学嘲笑,患上精神分裂症的纳什,何尝不是因为孤独,而幻想出一个舍友陪伴他、支持他呢?但他的心灵是美好的,上天终究不忍心看到纳什饱受精神折磨,让他遇到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愿意用下半生陪伴纳什的女人。

一位拥有美丽心灵的人,终会受到上天的眷顾。安德鲁也一样,遇到了一个理解他的孤独,且愿意支持他、给与他勇气的女人——一位饱受婚姻折磨的女同事佩姬。

瓦解安德鲁的孤独,从佩姬跟他一同清扫死者房间开始。佩姬是唯一一个能感受到安德鲁品质高尚的人,不同于安德鲁姐姐对他无条件的爱,佩姬是从心底里认同安德鲁的品格。安德鲁因为跟佩姬长久相处,逐渐对她敞开心扉。

安德鲁亲手摧毁自己的虚幻世界,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安德鲁多次想要跟佩姬坦白自己的谎言,却害怕失去佩姬而不敢开口。有一次佩姬因为跟丈夫吵架,带着孩子希望到安德鲁的“别墅”里住,安德鲁害怕她看到自己破烂的公寓而拒绝了心爱的人,看到佩姬的失望,安德鲁讨厌自己的懦弱,第一次把多年来耗费高价购买的火车模型踩烂。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火车模型国度。

第二阶段,当他毁坏了火车模型国度,他深陷于欺骗佩姬的悔恨中,在浴缸里他选择自杀来结束这一切,却被佩姬的一通电话拯救了他。他对生命不存在任何希望,也就不惧怕向佩姬坦白一切,没想到佩姬能够理解并且鼓励他向所有人坦白。这时候安德鲁当着佩姬的面摧毁了自己的虚构世界。

第三阶段,他为了应付领导要求到他“别墅”里进行公司的party,他勇敢地约了火车论坛里的朋友见面,向朋友借用他们的别墅。让安德鲁没想到的是,网络世界里的朋友在现实中也会掏心掏肺地帮助他,他被友谊所感动,也给了他勇气向现实世界坦白。在故事的结局,安德鲁向所有人坦白了谎言,也许会失去工作,却收获了友谊和爱情。

03 走出封闭世界,从职业、社交、亲密关系三个角度培养个人社会感

在电影和书籍里,人物的命运都是被安排好的。就像纳什患病后依然会有个美丽的妻子能欣赏他的才华和忽略他的精神病;安德鲁编造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依然会有善良的佩姬理解他、支持他。似乎所有孤独的灵魂总会被世间的天使所拯救,最后走向“happy ending”。

这样的故事安排,只会让现实生活中孤独的灵魂对主角的命运产生羡慕之情,却没有对他们的灵魂产生实质性的改变,孤独的灵魂在生活中等待一世,迎接他的可能只有悲凉的结局。因为大多数深陷孤独世界的人,结局会如同《海上钢琴师》的1900一般,不愿意接受陆地上的现实生活,宁愿守着残破的轮船孤独死去。

《走出孤独》里写道,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没有人能完全脱离社会而活。任何个体软弱,无力自保的物种,都会选择群居生活,以群体的力量来增强自身力量。

而这本书也提出,人生的大部分问题,都可以归结到三个问题:职业、社交和亲密关系。三者密不可分、彼此缠绕,解决了其中一个,必定会推动另外两个的解决。假如一个人觉得和别人交往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么,他在这三个问题上都会受到束缚和限制,他的人生必定是痛苦的。

当我们没有等到上天派来的“天使”,我们要努力成为自己的“天使”。

探索舒服的社交模式,是走出孤独的第一步

《美丽心灵》中,纳什大半辈子都是活在孤独的世界中,尤其当他发现自己是精神病患者,他的妻子也走不进他的世界。直至最后,他回到自己的母校任教,才能直视自己的孤独。最后他探索出一种全新的社交模式,以幽默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学生和幻觉,接受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与自己和解。

孤独是逃避不了的,唯一的方式是接受它,正视它的存在,带着它一步步走向社会,直至探索出一种舒服的、适合自己的社交方式,是走出孤独的第一步。

职业是谋生的方式,需在职业和生活中找到平衡

面对职业,孤独的人有三种应对模式:第一,拒绝工作,因为工作中不可或缺的社交让他感到痛苦,宁愿在家里啃老都不愿出去工作;第二,全身心投入工作,以工作的名义拒绝情感上的交流;第三,迫于生活不得不出去谋生,就像安德鲁一样,每天等待着下班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寻求安全感。

这三种应对模式都无法让你治愈孤独,只会让你不断循环着孤独的痛苦直至生命结束。如果无法像安德鲁般遇到主动接触你、愿意帮助你瓦解孤独的人,那你需要主动参与到别人的世界中,学会感受共处的欢乐。尽管共处的开始都是尴尬而痛苦的,但当你习惯了以后,你会感受到合作所产生的兴奋感,小小的合作都可能让人产生无与伦比的成就。

爱情和婚姻的本质是对伴侣最诚挚的奉献,也是逃离孤独的重要因素

《遗愿清单》中,爱德华在帮助卡特完成遗愿的过程中获得了救赎,不再孤独,但卡特却没有在过程中逃离孤独。他选择脱离家庭去完成遗愿,更多的是拒绝妻子参与到自己生命的尾声,因为他已不再感受到当初的爱情。尽管有家人的陪伴,他依旧是孤独的。

亲密关系表现在心灵的共鸣、身体的相互吸引,以及共同抚养子女的愿望和行动上,一旦脱离了这些因素,爱情将不再发挥作用,婚姻会变成孤独和痛苦的源泉。因此,当我们选择了婚姻,我们就要承担起婚姻的责任,在为家庭付出的过程中,接受家人对自己的付出,从中感受到来自亲密关系的温暖,不再为孤独而烦恼。

孤独很多时候是自主选择的结果,但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卡特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回忆起妻子对自己的付出,毅然选择放弃愿望回到家庭。可惜的是,当他重新感受到爱情的存在,妻子换上美丽性感的睡衣重新迎接一切时,卡特却到达了生命的尽头。

人生无法重来,当你遇到了值得奉献一生的婚姻,请勇敢地走出孤独的世界,你拯救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爱你的人。

04 结言

我是喜欢热闹的人,但我也会时常感觉到孤独。

因为孤独是人类无法控制的感觉,当兴奋过后、无所事事、仍没遇上心爱的人的时候,都有可能产生孤独和空虚。当我们遇上生活中的小惊喜,我们仍能跳出孤独的世界,在欢乐的世界中欢腾打滚。

美好的时光总是瞬间即逝。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拥有跳出孤独世界的能力,在孤独中仍能找到目标和希望,并为之努力。

达成目标的那一瞬间,就是我们逃离孤独世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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