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春日

今年清明的杭州城没有雨，折给她的是风和日丽的三天假期。属实难得的四月天，疫情却把人困住。百无聊赖的日子她只好和舍友们在寝室喝酒。

啤酒很涩，这是去年聚餐时就得出的共识，于是她们选择了烧酒，倒是意料之外的好喝。醉酒后的第二天，她甚至在大脑一片混沌时去湖边玩了桌游，拍了照片。酒精麻痹了控制理智的前额叶皮质，她的笑声被放大了。垂柳湖畔，紫藤花像昨夜的酒一样令人心醉，恰逢午后的艳阳无限灿烂，如同她的二十岁一样灿烂。

任何一种美好都该被珍惜对吧。她这样想。越清醒的触摸生活，越明白珍惜的意义，越鄙视那些没用的悲戚，尤其在这美丽又残酷的春日。她在心里笑着调侃。

柳梢盛着阳光在她眼眸里晃动，恍惚间她想起了最近上网冲浪时，曾在一条视频底下刷到的一条评论，其内容大略如下：

“前俩天，奶奶心梗去世，隔天帮忙安葬遗体的亲戚确诊新冠，整栋楼被封，邻居抱怨老太太死的不是时候。家里人也有了感冒症状，奶奶遗体还在楼下冰棺放着。考研也失败了，辅导员催着我去找第三方盖章签字，暗恋的男生昨天和另一个女生官宣了。人已经彻底麻了，要怎么才能开心呢？”。

确实，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究竟要怎样才能开心？再往下滑只剩下些安慰的话语。她其实早已习惯了站在路人的视角里审视别人的苦涩。时代的沙落到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而这种熟悉的情绪，在这个残酷的春日里不胜枚举，而这个时代里也没有人不理解这种情绪。她当然希望她——这个旁观者的鼓励能带给别人慰藉，可她清楚现实，难过的关照样难过，生命衰落的时候再多声嘶力竭的呐喊都如同游丝一样无力。于是她省略了这种悲戚。只是放下手机，继续她的生活。

而她的生活又应当是怎样的生活？是该在繁花一样的四月，像张爱玲诗里所述，在春光旖旎中听身旁爱人的笑响点亮四面风？还是只是困在学校里、耗在缓慢行进的核酸检测队伍里？确实，曾经的日子里，他们并不惧严寒的考验，坚信着冬天总要为春天作序，只是行走过太多压抑的日子，等待开始让期盼变成某种奢求，他们不可避免得悲观和低头——在这个本该灿烂的春日。而和她一样的千千万万个人又何尝不会在等待中怅然呢？于是，她只好习惯了省略这种情绪，只是放下手机，继续招架生活的难题。她以为生活不过如此了，可昨夜的酒和眼前柳梢上的那叶光却提醒她，生命总会延续下去，自有其精彩，自有其韧性。

她站在她的生命里，亲历着也旁观着各种各样的难题，却仍怀揣着期待。因为在那个普通却又阳光灿烂的春日午后，那些美好的人和事曾真实的温暖过她为穿越寒冬而备受压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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