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

        在那个燥热的夏天中午,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瓦蓝瓦蓝的天空,像是洗过一样,清澈、透亮、晃眼。

        阳光肆无忌惮地烘烤着大地,田野里,只有蝈蝈脆生生的鸣叫,遥相呼应。一块块熟透的麦田,犹如一张张金黄的飞毯,铺盖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上。一阵微风吹过,麦芒之间窸窸窣窣的细语,传递着大地的嘱托。

        这一块块麦田,这一根根麦子,这一颗颗麦粒,甚至这一支支麦芒,都是父母亲守护了一年的希望!

        父亲小心翼翼地折下一个麦穗,两手搓一搓,合着手来回翻一翻,然后托在嘴边,轻轻吹一口气,麦芒和麦衣随风飞走,手心一小撮麦粒,个个颗粒饱满,金光闪闪,似乎照得父亲紫色的脸也亮堂了不少!

        一只瓢虫,在麦田森林里游走一会儿,接着挑选了一棵麦子,顺着麦秆探头探脑地爬了上来。它爬过麦叶,爬上麦衣,爬过麦粒,最后站在那根最高处的麦芒上,左右来回试探了几次,然后打开翅膀,轻轻地挥一挥,蹬腿离开了那棵麦子,飞上了天空。

        该是收割的时候了!

        母亲头顶着去年麦秆编织的那顶新草帽,打着麻绳编织的厚厚绑腿,脖子上搭着条羊肚子毛巾,半跪在麦田里,镰刀翻飞,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体恤被汗水湿透了,又干了。汗水不时流进眼里,使劲闭一闭眼,揉一下,或在打完一捆麦子的间隙,拿着毛巾抹一把脸!

        大儿子刚学习收割,那整整齐齐的麦子,在他手里,怎么都不听话。头顶热辣辣的阳光,也让他十分厌烦,才挥了几下镰刀,就跑到地头的阴凉里喝口水。又在母亲的吆喝声里,掐了一片地边的草叶,踢着脚下的那个土疙瘩,磨磨蹭蹭地凑过来。

        小儿子背着背篓,捡拾一个个掉在田里、零碎的麦穗。地埂上的蝈蝈一声鸣叫,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循着声音,蹑手蹑脚,弓着腰,走几步,停一下,大气都不敢出。蝈蝈似乎在跟他捉迷藏,才叫了几声,就不再出声。他知道,只有在蝈蝈不停的叫声里,他才能接近。蝈蝈的声音一停,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定在了那里,母亲的吆喝远远地传来,他也没有动。

        一丝凉风吹过,地边的那棵杨树轻轻地摇了摇头,树叶哗啦啦作响。东南边的山顶,飘过来一片厚厚的白云。不一会儿,飘过山顶的云层越来越厚,山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了打雷的声音。

        父亲放下手里的镰刀,吆喝两个儿子,码麦子了!

        大儿子一手抓着一捆,两边腋下各夹着一捆麦子,送到父亲的旁边。小儿子也不甘落后,但毕竟力气小,腋下的麦子总是夹不住,只好一手拖着一捆麦子送过来。

        十捆麦子码放一摞。八捆两两一对紧紧地挤一起在下边做支撑,另外两捆麦穗头对着头,把下边铺开来,顶在那八捆上边,像极了一个斗笠。

        母亲已经提前回家了。麦子刚刚码放整齐,雨点紧锣密鼓就砸了下来。父子三人来不及赶回去,田埂下边那个小小的土窑,成了临时的避难所。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后的麦田里,弥漫着浓浓的泥土气息,间或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青草的味道。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地落在了那棵杨树上,抖落的一片水珠,受到惊吓,又飞走了。还没有渗透的雨水积成了一个个水洼,草尖上残留的雨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天边出现了一条彩虹。

你可能感兴趣的:(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