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是地地道道的“平民”,无论在国内还是其他地方,驴的形象都不佳。
但在埃塞,见的最多的动物,便是驴子了。听当地人讲,驴子是不能杀的,驴子死了便像人一样埋在地下,驴子基本拥有近似于人的地位。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埃塞这种农业国家,驴子就是劳力,就是拖拉机,就是养活家庭的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在人们所驯养的劳动力当中,驴属于小字辈,论身材,驴比马小了一圈,远不如马高大魁梧,这在崇尚高大身形的年代,驴便首先吃了大亏,根本上不了档次。
论颜色,驴千篇一律灰了巴叽的颜色,这与马无法相比。你瞧,马白的如玉、红的似火、黑的象炭,即使是杂毛的马也是色彩艳丽,十分好看。而在重视外表的时代,驴无疑没有任何的竞争力,只能靠后站,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驴的力气远远不及马,不及牛,驴只能承担拉小车、驮杂物、驮贫民的工作。而大车由马拉,高官显贵由马驮。这样,论功劳,更是没有驴的份,虽说驴也有苦劳,可惜苦劳屁事不顶,人们讲的是论功行赏,无功则不赏。
驴的叫声也很让人烦,以致人们常常有把唱声不雅难听戏称为驴叫。总而言之,驴是不入流的东西。
但是,尽管如此,我一直对驴抱有好感,我觉得,驴是一种令人敬佩的动物。
通过辛勤劳动取得的果实才是甜的,这是驴的生存哲学。
驴不但极能吃苦,而且有非凡的耐力。农村老百姓拉磨常常使用的是驴。驴身体较小,便于转圈,而且转圈时从没有头晕的毛病。驴拉磨时,你一声令下,它就开始行动,任劳任怨、默默使劲、从不偷懒,只要你不下令停下,它便一直拉下去,永远不知疲倦,这种自觉性是极为不简单的,而那种耐心也是极为可贵的。
驴拉磨一拉就是一天,中间往往很少休息,但驴不论多么累,它永远不会耍滑,它力气虽有限,但总能竭尽全力,这对于动物来讲,完全可以称为十分高尚的品德。
驴还有一种很可贵的反抗精神。驴虽卑微,但它遇不正公待遇时,便会奋起反抗,发起驴脾气。养驴的人知道,驴发起驴脾气是很难对付的。
驴心里清楚,自己在人手下卖力,一律地造反、对抗是不行的,否则那人就会很快把自己处理掉。但一味的迎和顺从也是不行的,那么会把人的脾气养得更坏更糟,自己将要挨欺负更受罪。只有把服从与反抗有机结合起来,才是对付人类的最佳方法。从这一点看,驴是一种极为聪明的动物。
驴敢于抗暴,不向强大势力低头,在农村,驴对身材高大的马和牛从不畏惧,有时驴一鸣,还使马、牛感到恐慌。
其实《黔之驴》就是说的是一只勇敢的驴与虎相拼的故事。
贵州一带原来没有驴子,有一个喜欢多事的人用船运来了一只驴,把驴放到山下。老虎见了它,以为是神灵,躲在一边偷看。“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可见,驴的一声顿喝,吓得老虎狼狈逃窜。
过了一段时间,老虎“又近出前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老虎到了近前,驴仍毫无惧色,用蹄子猛踢老虎,应该说,这时,驴子完全可以逃之夭夭,但驴没有逃跑,它在双方力量对比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它选择了拼搏。这一点足以令人肃然起敬,这的确是一只勇敢无比的驴。
当然,最后驴战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难道我们要求一只驴战胜一只老虎吗?我觉得,战败的驴也是一个英雄,它完成了弱者对强者的蔑视,它敢于向动物霸权者说不,其精神可圈可点,难能可贵。在这一对抗中,如果我们对驴采取嘲笑、讥讽、否定的态度,那是毫无道理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仅由胜利的勇敢者支撑,也由失败的勇敢者来支撑,两者都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