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随着说书人往问心阁所在的侠隐山一路行去,途中倒是闲聊了几句,得知那说书人名叫白静语,不过名与其人大相径庭,一路上奇闻异事讲得固然多,闲言碎语却说得更多。
当被问及少年姓名时,少年却明显停顿了片刻,过了会才一脸平淡地回道:“我没姓名,为了称呼方便的话,叫我亦清欢便可。”
“没姓名...”白静语这回却罕见地没再多嘴,只是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两人沉默片刻,眼见快到了侠隐山地界,白静语却是停下来脚步,收起那一直以来颇为放松懒散的神情,朝着亦清欢认真说道:
“亦师弟,我虽能引你上山,但是能否入阁,还得看你自己,问心阁接纳弟子不问出身,只问侠心,这一点,师兄倒是对你有信心,今日正好是阁中的入阁试炼,你就和那些新入弟子一道上山吧,师兄期待在山上看到你!”
白静语这次话头倒结束的干脆,话一说完,“蹭蹭”几步,便如白鹤踏云般,踩着山中老松便上了山。
亦清欢一边在感叹白静语这个师兄不靠谱的同时,一边却在品味他刚刚说过的话:“只问,侠心嘛...”
“何为...侠心?”亦清欢此时却是对这个词懵懵懂懂,一边思索着,一边向前踏去。
待到了山脚,却是突然被眼前一大群人惊了一个激灵,这人群约莫有四五十人,上有七八十岁却又神采奕奕的白发老汉,下有七八岁还幼齿未脱的稚嫩小儿,更遑论各门各派,服装各异的一众江湖人士。
待亦清欢走近了些,那群人的交谈声也是不断涌进耳中。
“俺的催筋断骨掌已练至第五重,这次的入阁试炼,俺势在必得,有哪个敢妨碍俺,别怪俺把他拔筋碎骨!”
“呦,催筋断骨掌?好唬人的名字,可是冶铁宗的弟子吗?就是不知道一帮冶铁铸剑的糙汉子是我世家子弟的对手吗?”
亦清欢本来也觉得那粗犷汉子为人狂了些,但终究没太大的厌恶之情,倒是第二个嗓音较为阴柔的讽刺之音,让他不觉皱起了眉头。
亦清欢一直以来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尚且皱了眉,更别说被讽刺的当事人,果然那粗犷汉子一听,眼睛瞪得如牛一般大,朝着那世家子弟大喊道:“你讥讽俺还罢了,讥讽俺的宗门,便不饶你!”
说罢,提掌向前,便朝着那衣容华贵的世家子攻去,那二人距离亦清欢尚且有些距离,亦清欢都能感受到一丝灼热之气,心道:“好一招炽烈霸道的掌法!”
却见那世家子不慌不忙,一边面露讥笑之色,一边闲庭信步般将身向前一挪,躲过了那一掌:“哼,打铁的,就是打铁的,只会直来直往的傻招式。”
言罢,身形鬼魅一般转到汉子身侧,手指屈伸成爪,朝着汉子身侧狠狠一抓,只听“刺啦”一声,犹如冷风刻面,那汉子肋骨处便惊现了三条血淋淋地细长口子,然而,伤口虽细,疮口却深,几能隐隐见到那汉子的骨头。
那汉子左手捂住伤口,并不讨饶,却如搏命之兽,右手扑伸而出,大有以命换命的架势。
世家子见了,讥讽之色更甚:“凭你这打铁的夯货,妄图和本公子换命,你也配!”话音落处,却是瞬间发狠,那手指阴绕一圈,卷起了一道寒彻阴风,瞬间就要朝着那汉子的肋骨抓去。
正这时,从人群中,却冲出一人,直直地朝着世家子撞去。
那世家子本来一门心思都在这糙汉子身上,哪里想到会突然冲出来个人,措手不及间,却被撞了个趔趄,他原本那讥讽戏谑的神情,终于转化为怒色,当看到来者是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瘦小子的时候,顿感被羞辱,那怒色更甚。
“好小子,想学人出头,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这撞人的流氓行径,也配称为武功?”
出头之人,可不正是亦清欢,只见他面色平静,一双沉静的眸子和世家子对视丝毫不虚。
“对不住,我本来就不会武,所以别拿你那些无聊的条框限制我,我怎么做舒服,便怎么做!”
“呵,呵呵,哈哈哈哈,不会武的人也敢来拜阁?本公子现在便送你这贱.民下地狱!”
那世家子说罢,却是不再管之前那汉子,双爪齐上,直直地朝着亦清欢的颅顶便来。
亦清欢那一句不会武,却不是假话,匆忙之间,一身皆是破绽,生死一线之间,无暇他想,唯有见招拆招,于是,他躺下了!是的,直挺挺地躺下了!
亦清欢这一变招,却是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此时再没有人怀疑他不会武这一事实,毕竟但凡有一点武功根基的人,也不会想到用“躺平”这么直截了当的招式。
正当世家子完全放下心,思考着怎么戏谑地将这穷小子慢慢折磨致死的时候,却听到从山上突然传来一声厚如洪钟的雄浑之声:“已经可以了,慕容家的臭小子,滚回你的世家去,还有,不会武功那小子,你不用考了,直接上山来吧,至于...冶铁宗的小子,也先上山养伤,至于能否留阁,看你表现,其他人,便从‘青云道’上山,开始试炼!”
话音既落,余下那四五十人便乌泱泱地往青云道而去,只留下了那浑厚声音特别点到的那三人。
世家子气得近乎失了智,但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他盯着那两人的眼神,却不再是戏谑,而是怨毒,特别在面对亦清欢时,那怨毒堆积在脸上近乎化了形。
“小子,喜欢出头是吗?你最好永远留在这侠隐山,永远别出来,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过这世上!”
“好!多谢提醒,我不练好武艺,不会下山的!慕容兄保重!”
亦清欢朝着慕容家的世家子轻轻一笑,便搀扶着一旁的冶铁宗汉子,头也不回地上了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