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小豆馅儿”

在东北,有一种神奇的馅儿,叫“小豆馅儿”(红豆沙)。这种神奇的馅儿,能做出好几样东北美食,粘豆包、粘火勺、树耗子(树叶干粮)、豆包。无论被做成什么,我最爱吃的都是那“小豆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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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每到周末回奶奶家,奶奶不是包饺子就是包豆包。不咋爱吃饺子的我,总是格外期待包豆包的日子,因为那天,我能吃好多小豆馅儿,那种甜甜糯糯的滋味,现在都很是怀念。

那时候奶奶家有个黄黑色的高压锅,它可能曾经是白色的,但是炉灶和时间给它锈上了岁月的颜色。

那个高压锅带个小气阀,煮的东西快好的时候,它总是发出鸣叫声。

小时候,我怕它怕得不行,怕它爆炸,炸掉了整个厨房,总想给它偷偷扔了。但是又期待它做出的美食。想想,又不想扔它了。每次爸爸从炉子上把它拿下来,我都远远地看着。

爸爸把它拿下来之后,就在它的盖子上放上一个满是水的毛巾。小气阀就在毛巾中间,鸣叫着,跳动着。等小气阀冷静了,高压锅就能打开了。

盖子一打开,那种甜香味儿,让我忍不住上前去。爸爸总不肯给我偷偷盛一碗小豆馅儿儿,他觉得不能惯着孩子这种“偷吃东西”的毛病。但是爷爷奶奶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只要小豆馅儿一好,我瞅瞅奶奶,奶奶就偷偷给我盛一碗。即使后来奶奶看不见了,小豆馅儿一好,她也是摸索到厨房,在碗架柜儿里摸出碗来,然后走到高压锅旁给我盛一碗小豆馅儿。

小时候的我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小豆馅儿别提多开心了。

奶奶做的小豆馅儿,别提多好吃了。材料很简单,只有白糖和红豆。口感不是现在那种细细、甜甜、腻腻的豆沙,比现在的豆沙要粗一些,红豆的衣服还在,只是被脱得差不多了,还跟别人的纠缠在一起。吃起来,有一点甜,但不是很甜。

很小的时候,我能吃一碗,后来能吃两碗。

奶奶每次要包豆包,都会额外多做出一半的小豆馅儿。她总会额外留出我偷吃得那一碗。

后来,我上学了。

“奶奶包豆包了,给你留了碗小豆馅儿,在碗架柜儿里,你去拿吧!”

我走到厨房,打开碗架柜儿,一碗满是小豆馅儿的碗就放在碗架柜儿里,我把碗端到饭桌上。

已经有点吃不下去了,但是还是得吃一点。放到嘴里一尝,酸了。

“奶奶,小豆馅儿坏了!酸了!”

“是吗?”奶奶拿过来尝了尝,“嗯,有点酸了!别吃了!天热,什么也搁不住!别吃了!一会儿我吃。”

“嗯嗯!”说着,就把满是小豆馅儿的碗推开了。

后来,我再也没吃到这记忆中的小豆馅儿。不是,奶奶赌气不给我做了。而是再也做不了了。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人生中,最后一碗小豆馅儿,我怎么也会吃下。

时间慢慢流淌,我一点点长大,能欣然地咽下那么多苦,却为何偏偏吃不了那过了夜,却满是爱的小豆馅儿。

生活啊,你让我接受了我不喜欢的一切,却让我无心再去容纳我应该爱的人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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