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角时代》第六章:8、愚蠢的赵老师

第六章:棱角利刃

——是故坚如金刚,名金刚藏。是诸善根,一切余善根中,其力最上,犹如金刚,亦能生成人天道行,诸余善根所不能坏,故名金刚藏

8、愚蠢的赵老师

全国试音落选,标志着我挥别青春,告别了理想,信仰也随之荡然无存。但组委会最终颁发给我“明星学员”的称号,并以邮寄的方式,寄来一份沉甸甸的告别礼:一座大理石小奖杯,一张毫无褶皱的证书,用以凭吊十几年来无谓的努力与空想。一年后,注册地在霍尔果斯的“组委会”公司改头换面,不见踪影,一年后,星宇公司代理四川海选的业务,一年后,小城市仅举办了一场毫无影响力的海选草草结束,没有了下文,参与在节目场上的,依然是圈内的关系户。

我奔波于房地产事业上,最终求得了一隅的安定,“志高”看上去也波澜不惊的维持稳定,有死党学生支撑着我的琴行,所以,我并不关注那个远在角落里的所谓“名校”,即便我曾经想有所作为,也被学生以及班主任无情的粉碎。

2015年,我用拼命争来的一席之地,开办了兴趣社团,雄心勃勃,不惜免费带了一个学期的学生,果然与外面的世界一样,廉价甚至是免费换来的不是感恩的回报,而是占小便宜的沾沾自喜,等到下一个学期,我以低于琴行平均价格的学费招揽学生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学生愿意追随,即便如此,我都差点感激涕零,最后换来的是三天两头的开小差,旷课以及逃学,严重到借故从正科课堂开溜,借教室“练习”躲在里面抽烟打牌,剩下一两个认真的,也会被繁重的学业连累,被迫放弃。

我“曲线救国”的计划落空了:从中培养特长生,并送入本科大学,以此结束我长达十几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奇怪循环。

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了班主任之间的关系,打点不到位,他们会以种种理由阻碍学生前往社团学习,就算在我免费教学生的时期,赔本打点,都有人会在收到我的钱后,立马就把我从微信里删除。

更有我在琴行里从初中就培养的学生,有的经不住批评,有的不闻不问,转而投到了其他音乐老师的门下,做起了他们的特长生,见到我,也好像不认识一样。我是多么希望在他们身上开花结果,不惜代价,结果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寒心彻骨。我已经不想在这个“名校”有所作为,做那些无谓的牺牲,深入那些令人欲呕的关系,整整3年,我奔波于房屋与校外的事业上,从不以“老师”自居。

外面的世界何其广大,偏要在狭窄的粪坑里与人争着吃屎?

我的确是灰心了,为此撒泼打滚求来的音乐教室,仍然是李老师在使用,3年后,他即将退休,手中仍有一批嗷嗷待哺的特长生需要他培养。为了能平安落地,他在教室窗户上糊了各种试卷,安上了门帘,从外无法窥探他上课的情况,并且以“即将休息”为由,将音美组教研组长的位置空了出来,学校立即将这个位置给了初来乍到的赵老师,因为她是军区政委的老婆。

2016年元旦,赵老师就三番五次的到处找我,提出“借”教室一用,“周老师啊,我没有音乐教室,现在有一群学生要排练,想借用您的教室!”她不厌其烦,再三央求,不惜跑到琴行里好说歹说,语速急促,手舞足蹈,扮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对此十分厌烦,以李老师的名义加以推却:“你问李老师去吧,他愿意借就借!我跟他是共用的!”

结果可想而知,李老师肯定是将球又推给了我,一来二去,她的计谋没有得逞,悻悻而去,直到元旦汇演结束了,我居然都没有得到学校要求参与的通知,这使得我大为光火,老张的举动更使我火上加油,他递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海报,画着吉他与乐队,写着三个大字“音乐社”。

一个丝毫不懂吉他与乐队的赵老师,居然从我的饭碗里抢走了一只电声乐队,为她打开门面,成立社团做了先锋,这只乐队整整折腾了三年,让我颜面无存。不仅技术奇差,各类设备一塌糊涂,居然还搬来广场舞的音箱接电吉他演奏,显示出一股浓烈的业余气息,但胜在外行看热闹,她以此揽获了第一批特长生。

琴行旁经营音响器材的老程差点没被她烦死,要求不仅多,还稀奇古怪,在我面前屡次抱怨,“她懂个屁的乐队,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指挥我做事,是你懂还是我懂?操!什么狗屁乐队,一窍不通,话筒要十几个,配齐了你们上场了,也该散场了!一堆破设备,能直接连调音台吗?连基本知识都不知道,还学人家玩乐队!”

一帮仿若我当年充满理想的青少年,就这样毁在了赵老师的手里,从高一到高三,他们没用过专业的效果器和音箱,没学到任何舞台上的设备知识,以啸叫、杂音、电流声贯穿全场,辅以各类不合格的手法,最终在毕业前最后一次元旦汇演彩排上,领导忍无可忍,否决了他们的参演,落得个草草收场的结局。

2018年,消失了一整年的纪老师终于归来,丧失了以往的傲气,变得“平易近人”起来,见人就装出一副笑眯眯的脸蛋,高耸的颧骨变得更加凸起。当了她好几年跟班的沈老师,拿到了原来是纪老师的团委书记位子,角色突然发生了转换,这背后发生的,是纪老师后台的垮塌,她与司法局局长的侄儿,离了婚,从此在校内地位一落千丈,场面看起来顺眼多了:纪老师以三十岁的年龄,做了近五十岁沈老师的跟班。

曾经在演出现场斜着眼,想等着我打招呼的纪老师,一改常态,在开会时居然跟我主动打起了招呼,大赞我获得了全国海选节目的荣誉称号,很是关切的询问我参赛的过程,获奖的感想,让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我目瞪口呆,受宠若惊,让我这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居然不好意思起来。

更可怕的热情还在后头,2018年年初,纪老师就找到我,提出分一部分学生给我参与到吉他兴趣培养上来,说是让他们有高考的副专业,也可以组建一只乐队用以抗衡赵老师的电声乐队。我在萧瑟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摸了半天脑袋,心想你如此热情,肯定是有求于我,想来想去也琢磨不透这个在学校一无所有的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相求的。

过了几天开学了,纪老师又笑眯眯的向我提出“借课”,这是她向我提出这类要求的第二次,我早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无非就是向学生宣传发动,招收特长生,然后交由她在省会培训机构的校外社会人士参与培训,从此她就当上了“甩手掌柜”。我心想自己反正在这个学校一个特长生都没有,十几年来不外如是,你想借就借,我正好偷懒去干外面的事业,让你们狗咬狗一嘴毛去!

“纪老师,你干脆这样,替我把一个学期的课都上完算了!”我还不忘揶揄她一下。果不其然,她宣传了一周,就把课还给了我,我在课堂上开玩笑:“哎哟,同学们,老夫王者归来啦,纪老师跟你们说什么呢?”

“打广告!吹牛逼!”同学们异口同声,我哈哈大笑。

但赵老师的热情可实在多了,首先是省里来了督导组,要抽调老师们的备课听课,一不小心抽到我这个“边缘人士”头上,当年我学生时代的张校长,十几年起起伏伏,终于从年级主任回到了副校长的职位,他忙不迭打电话给我:“小周啊,赶紧的整理一下,出了岔子,全校背锅!”

沉寂了两年,再也没向我提过“借”音乐教室的,教研组组长赵老师名正言顺的“帮”了我大忙,她不仅帮我整理,还帮我补漏,拿出自己的备课听课让我补抄,顺利完成了督导组的抽查。在这个过程里,她极为热情、关切,我一想作为正常工作上的帮助,也是出自她身为组长的本职工作,就礼貌的感谢了她几句,不成想她热情高涨,连忙把我拉入了音美组的各类工作群里,“咱们都是一个组的,以后工作上相互帮忙嘛,多多交流”她如是说,群里稀稀拉拉几个人,从来不出半点声音。

更实在的“好事”还在后头,赵老师趁热打铁,赶紧通知我参与论文评奖,我一听是转交给黄飞龙“主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送给他?你不知道我跟他有仇?”

“周老师,不必担心,我帮您转交给黄主任就好啦!”赵老师拼命安慰我,我扒拉了半天电脑,找出7年前写的一份长达20页的音乐论文,就是当年那份被区教育局以“抄袭太多”为由打回的,我心想好好打你们的脸,看是不是抄袭的,没改一个字儿呈送上去评奖,结果居然获得了市区一等奖,黄飞龙撇撇嘴,隔了好远,转了好几个人,这份奖状才发到我手里。

为了表达对她的感谢,我也是给足了面子,教研组会议我也从不缺席,各项活动工作也踊跃参与,算是礼尚往来,还个人情,心里也没想那么多。

“周总你这是要撞桃花运啊!两个音乐老师围着你打转转!呵呵!”周立志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冷笑,从大四开始戒了十几年烟的这个人,的确是个狠角色。

“你也是周老总,社会上这么多年,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陷在大班桌的转椅上不动声色的还击。

“看来老子把你从那个破超市拉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社会风浪,你也算是看透了的人!”周立志直起腰,他对自己点醒我的那句嘲笑颇感得意。

“我就看看她们究竟想玩什么花招,但我也想过了,人情,我还了,赵老师这些好处,全部是借花献佛而已,她哪有真正的好处?”我把手交叉在下颌。

果不其然,赵老师觉得火候到了,她安排我参加了2018年下半年的全校教学比武,我拿着把吉他,在一干理科生榆木疙瘩脑袋的注视下,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兴致勃勃,到场听课的沈老师一脸吃味,纪老师一脸假笑,赵老师则是一脸尴尬的神色。

散场后,赵老师连忙通知开个小会,我坐在她们中间,心想:好戏开始上演了。

三年之后,她重新提出了方案,这次不再是“借”教室,而是“平分”!我在心里一声冷笑:我为你们拼死拼活争取到的音乐教室与培训场地,到了现在居然落得个被你们争夺的下场!几年来,我疏于校内的事务,你们居然跟我玩花招!

赵老师先是以张校长的名义提出平分,“咱们音乐场地不够,所以领导安排我和周老师一间教室”,我不置可否摇摇头:“这间教室是李老师分给我的,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团委书记沈老师急忙一脸正气:“周老师,我跟你说,现在你们教室的特长生,将窗户糊上了纸,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鬼,有一段时间中午,他们居然在敲鼓,影响了师生的休息,喧哗吵闹,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赵组长连忙接过话茬:“是呀,我知道这些都是李老师的学生,他现在快退休了,按道理他应该退出这间教室,缓解我们的场地使用困难,你是不是该和李老师说一下,让他退出?”

纪老师半天没有说话,她看看沈书记,又看看赵组长,支支吾吾:“周老师,现在呢,我们音美组是集体商议,你可以跟李老师说明一下情况。”

三个人轮番上阵,费尽口舌,围着我唇枪舌剑,我默默的坐在那儿看着他们的神色,凭着我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我突然恍然大悟:

赵老师的音乐场地分在科技楼,几年以来,她的乐队中午不断的喧嚣,却无人过问,反而我的教室,“影响了他人的休息”?

纪老师则占据三间音乐教室和“舞蹈房”,场地真的就那么紧张?

赵老师的教室与纪老师的三间舞蹈教室相隔甚远,这几年来,她的学生数量开始与纪老师平起平坐,而我的教室,正好就在纪老师的舞蹈教室旁边,她意图占领我的教室,抗衡纪老师,争夺更多的生源。

他们都在讨好与学生关系最近的团委书记沈老师,每个人分了一部分钢琴学生给她,所以沈书记两头落好,适时的以此敲打我,做到了两边不得罪。

而纪老师,三番四次对我“极为热情”,甚至想要“分学生”给我,也是感受到了赵组长的威胁,所以她在此刻模糊的呢喃,说话不清不楚。

愚蠢的赵老师唱红脸,“聪明”的沈老师唱白脸,狡猾的纪老师做两面派,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你唱我和,好似一部大戏,侮辱他人的智商!

我呵呵一笑,站起来,将皮球又塞给了李老师:“既然如此,你们亲自去找李老师商量,音乐教室是我给你们争取来的,这间教室,我有绝对的使用权,至于平分与否,叫张校长亲自跟我说?”

因为我知道,在这样长达数十年的特长生争夺乱象里,勾结了众多的利益链条,领导面对这样的状况,剪不断理还乱,他们不会明确对培训场地的归属表明态度,更不会对谁站队,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等着爆发的那一天,那时候,他们才好出手。

转身我提着吉他就走了,过了几天,李老师居然亲自登门拜访,“周老师”他依然对我这个“学生”如此礼貌,“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连续上了两年的高二理科班音乐课,而且全都是从1班开始?”

我摸了摸脑袋,突然一股怒火直冲胸膛而上,一股热血差点喷涌而出,从此之后,他们将我拉回了阔别已久的校园战场,不惜鱼死网破!罪魁祸首,全都源自愚蠢的赵老师,重重的夜幕,就此撕开。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从此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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