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知道故乡的山后面还有什么,总以为山后面就是世界尽头了……长大了才发现山后面有长长的路,路把我们带出来,看到家乡没有的大海,高楼,却没有看到家乡的名菜也是特产—肉糕。
家乡是湖北麻城的一个小乡村,麻城位于大别山南麓,肉糕是家家户户都知晓的一道菜,而且人人都爱吃。
做法:将鲜鱼去剌去皮,猪肉(五花肉为上佳)去骨剔皮,均剁成肉浆,制成膏状,将红薯粉、清水、食盐按比例放入盆内与肉浆搅拌,加入姜末、葱花等佐料,制成圆形或方形,放入蒸笼,猛火蒸30分钟,出笼后切成长方条,装盘上席,可熟食,亦可冷藏,其味鲜美可口
在麻城过年过节摆筵设宴,肉糕这道菜总是少不了的。即使遇上饥荒年,也要将鱼仔虾米磨点带腥味的肉糕,好让一家人看到一线期盼的光亮。肉糕已经作为一种悠久的文化,融进了麻城人的骨子里,就像北京的冰糖葫芦,西安的羊肉泡馍,四川的麻辣火锅。
鱼多了,吃不完,就想着加工,变着法儿吃。大概最初有个聪慧的先民,率先将鱼洗净,去鳞,除肠腮,抽骨刺,只选鱼背上的精肉,剁成泥。然后,用上等淀粉(麻城盛产苕粉、藕粉、豆粉)掺着拌和,舀到蒸笼里蒸熟。竟想不到出笼后的肉糕清香四溢,味道胜过烹、炸、煎、烤的鱼很多,且易于消化,营养丰富,老少没有不爱的。
典故
提起肉糕,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相传楚王嗜鱼成性,但又时常因鱼刺卡喉咙而恼火,许多厨师因此而成了刀下鬼。后来,有一赤壁厨师在剖鱼时意外发现鱼刺很容易和鱼肉分离开来,于是把分离出来的鱼肉和猪肉混合,配上佐料剁成泥,蒸成块型。楚王食之,惊喜不已。肉糕从此问世,而且名声大震。从那时起,厨师告老还乡把技艺传流到民间后,人们把肉糕捧为“天子宴席”的佼佼者,所以赤壁人直到现在喜爱吃肉糕的习惯只兴不衰。
据了解,赤壁人吃肉糕一般喜欢将它切成长方形,在盘里整齐有序的加以排列,然后在肉糕表面撒上一层葱花,蒸熟后还未端上桌面,便已清香扑鼻。细眼观去,黄、白、绿三色相间,非常好看;尝之,则更是清香滑腻、唇齿流芳。在赤壁宴席上更有“无糕不成席”的说法,宴席第一道菜必先上肉糕,肉糕已经成为咸宁地区的一道名菜,在温泉各大集贸市场皆有肉糕出售,很多温泉市民不仅喜欢蒸着吃,而且还喜欢将它煮到火锅里,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价值地位
麻城肉糕一名源于其主要原料鱼肉和猪肉,但这名一经认可,也便沿用下来了。它起源何时,已经无据可考,但又是不难想象的。麻城地处于长江中下游,古时滨临云梦泽,河流交错,池塘如星,水草丰美,气候温润,自然是鱼儿们的天堂。先人们不用下网,在农田里、沟堰边一弯腰就能捡到鱼。
做肉糕是有讲究的。过年的肉糕,一般在腊月二十四后才开始剁。 “二十四嗍(吸)鱼刺……”
这虽是童谣,但在麻城人心里,却是承袭千年,不能改动的律条。家家户户在磨刀迟(剖)鱼前,都要虔诚地上香、烧纸、放鞭炮,接天上的菩萨神仙和列祖列宗回家来,心里恭恭敬敬地默念道:“我们家就要剁肉糕了,请各位菩萨和祖人回家过年。”祭祀之后,村村寨寨便响起了有节奏的刀剁声。那几天,如果在路上碰上熟人,不再问“吃了饭冒”,而改问:“肉糕剁了冒?”
剁肉糕,在老人们心中可是件大事。记得小时候,我常站在案板前看剁肉糕的全过程。父亲专管剁,打浆,配料。母亲则在祭过灶神后,在锅里一次性加满水,默不作声地往灶里添松柴。微动的嘴唇叨念着她才能听懂的祈福语。这之前,母亲常对我们小孩总要嘱咐好几遍,千万不能说“死”、“干了”、“完了”之类不吉利的字眼,至于不得不说的“蒸笼”,也得改称“蒸溜子”,“龙”颜是冒犯不得的。在老人们心里,蒸肉糕的过程,包含着全家新一年的旦夕祸福的全部信息,蒸成功了,新一年就顺,否则,就不效。所以,这时一家人做起肉糕来,既虔诚,又专注,如同宗教礼拜。
吃肉糕也是很讲究的。蒸肉糕常是在晚上。大人们常喜气洋洋地告诉小孩:”等着,吃热肉糕。”我小时候,总是还没等蒸熟,就早捧着碗筷等在灶边开始流口水了,两眼直瞪瞪地瞄着蒸笼上气,总还嫌时间过得太慢。好不容易等开了笼,父亲将香喷喷的肉糕反扑在锅盖上,拿菜刀将蒸得泡泡的肉糕切成四块,又将扇形的边角切给我们小孩——据说,小孩子比老人有活力,小孩子尝鲜,一年就有好兆头。不好的年成,只吃一块。遇上好的年成可以吃两块。吃完了,还不愿离去。大人们便半推半劝地说:“吃好了,去困(睡)吧。过年时再吃!
肉糕做好了,过年的气氛就更浓了。每次祭祀上香,老人们总要切两片搁在碗里,至于佛不杀生不吃荤腥的禁忌是不大讲的。麻城人心诚,让祖人菩萨们尝尝家里最好的东西,心里才舒坦。
年饭上,最为期盼的还是肉糕。我们小孩子虽然知道这道菜是必然要上的,却总希望它早点上桌。可是,大人们如同戏剧的导演总将名角按排在几幕之后一样,常是将肉糕压在五道菜之后,吊足了你的胃口,才粉墨登场。
盛肉糕的碗通常是大海碗。切成块的肉糕有的是背靠背地站成一圈,这叫“梳子柄”。稍稍殷实点的家庭,则像砌墙一般,砌成圆柱形,这叫“码砖墙”。码好后,又在上面撒些生姜、葱、红辣椒,喊上一声“肉糕来啦!”便将春节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拜年时“吃点心”也十分有意思。常常是主人在头天夜里就炖好猪脚、鸡肉之类的底料,拜年客来了,舀上一大碗,然后铺几块上品的肉糕,端上桌,说:“新鲜的,都吃了。”拜年客可不会当真,斯斯文文地拿起筷子来,带声响地美美喝一口汤,吃两片肉糕便放下。连称“你家肉糕做得真好,发财,发财!”满意的主人便将储存了一年的笑赠给你。其实,说是“吃”,倒不如说是“尝”更确切些。各家做肉糕有各家的传统与风格,里面的配料不尽相同,作法各异,各有各的高招。新年头里几天,人们在遍“尝”之中,以美食家的眼光品遍了亲戚朋友的创造力。
肉糕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一经确定,就如同捧红了的歌星,场场不离。如今无论哪家有了红白喜事,或春播秋收、嫁娶迎送的,筵席上肉糕总要闪亮登场。所以,有串门走亲戚的,都不说去哪家去吃饭,而笑咪咪地说去“吃肉糕席”。
肉糕味美,只一接触,舌头就被磁化了。因此,改革开放的东风一吹,便上了大城市的雅桌。南来北往的客商来麻城,也少不得特点一盘肉糕解馋。可要真正“吃懂”这道菜,还真得下一番研究的功夫。一想起麻城肉糕来,就感到清香扑鼻,浮想联翩,即使是空口咀嚼,也能品味出蕴含其中的文化韵味来。